童建國聽說過孫紅兵的一些傷心往事。
當他被拎到監獄里來的時候,新婚妻子剛生孩子沒幾天,他還沒來得及多看母子倆一眼就被抓走了。
而且最近幾天,他的判決也下來了,說他貪污公款13萬元,判處有期徒刑4年。
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干企業這玩意要想羅織你的罪名還真挺容易。
就像柳川痔自己說的,干企業哪有不偷稅漏稅、打擦邊球的。
合著這家伙把屎盆子都扣到別人頭上了啊。
段永平連忙勸說安慰孫紅兵一番。
“小孫啊,你也是讀書人,也應該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個道理。”
“當然明白!不就四年嗎?四年后老子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嗯,我相信小孫你出來后,依然是條漢子。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男子漢大丈夫定當有仇必報!睚眥之怒必須百倍奉還!”
童建國在一旁都感覺到孫紅兵那沖天的殺氣。
就仿佛那首詩說的: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孫紅兵也是極聰明之人,瞬間便覺得不妥了,連忙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構陷之仇加倍奉還!”
“哈哈!能理解。”
雙方寒暄了一會兒后,孫紅兵訕訕地問:“段哥,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你說。”
“我想見見我老婆孩子。”
“這個不難。”
“謝謝你了,段哥。”
“別客氣,等你將來出來了…”
“嗯,我定當為段哥效犬馬之勞!”
“哈哈!沒那么夸張!等你出來了,咱們一起開創新事業!”
“好啊!人才啊!”
從監獄出來,段永平還意氣風發。
“這小子戾氣挺重啊。”
童建國提醒說。
“嗯,確實。不過,牢獄之災、妻離子散之恨,換一般人都意難平。這也正說明這小子是有骨氣之人。有骨氣之人可堪大用!”
“不過,四年的時間恐怕變數太多。”
“是啊,所以我還得做點什么…”
段永平的意思是想幫孫紅兵減刑,或者弄個保外就醫啥的。
但在首都這事兒不太好辦。
段永平在首都也算有點人脈了,忙活了幾天還是一無所獲。
童建國并不常年待在首都,在這方面還不如段永平。
相對來說,張旋龍這個外來的和尚反倒更門兒清。
中關村教父豈是浪得虛名。
張旋龍出去打聽了一下,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第一,解鈴還須系鈴人。”
“你的意思得柳川那老家伙出面,才有可能減刑或者保外就醫?”
“是啊,這是其中的一個必要條件。”
段永平嘆息:“唉,看來我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童建國當初可是提醒過他。
不過,段永平可不是輕易肯服輸之人。
“童哥,要不你陪我去找那老家伙?”
“咱哥倆客氣啥?走!”
不光段永平,童建國也同樣低估柳川的能耐了。
其實,柳川這家伙能在中關村上百家企業中脫穎而出,又能踢走建廠元老,把公司的科工貿發展方向硬扭轉成貿工科的方向,這絕非等閑之輩能做到的。
段永平不喜歡柳川老家伙,柳川老家伙也是表面對他客氣,骨子里不把他當回事。
唯獨對童建國,柳川還有所忌憚。
童建國陪著段永平親自登門來拜訪柳川痔,這還是開天辟地第一遭。
以前,都是柳川來拜訪童建國。
“哎呀!童總!幸會!幸會!”
“老兄客氣!一直想來探望你!”
“哈哈!彼此!彼此啊!”
童建國對柳川痔不說有求必應吧,也給過他幾次面子。
比如漢卡的事兒,張旋龍和求伯君本可以壓著他打,但柳川痔求情,張旋龍和求伯君就收縮戰場,直到完全把業務轉移到辦公軟件上來。
從而讓柳川痔有了喘息之機,完成原始積累,獲得向c市場進軍的資本。
落座之后,段永平說明來意。
還是那一套“冤家宜解不宜結”。
柳川痔卻一臉的不屑:“管他解還是結的,那個小兔崽子他能把老子怎么樣?他要不老實,老子就讓他把牢底坐穿!”
看這勁頭,柳川真沒吹牛,他確實有能耐給孫紅兵再加刑幾年。
到時候,段永平不僅沒恩,還有過了。
童建國笑著搖搖頭:“老柳啊,鍛煉法律的事兒你可少干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將來你給人落下話柄,總不是好事啊。”
“哈哈,建國說得對。我只是這么一說。”
“嗯。不過,咱們小段說得也對啊,冤家宜解不宜結。人生在世,可以有對手,不要有仇家。說句難聽的,你得罪一個挑大糞,他要是一門心思找你尋仇,都能弄你一身臭!”
“哼!他盡管來吧,老子等著他!”
柳川這老家伙雖然有狡猾、精明的一面,但也有著知識分子的倔強。
話說到這份兒上,再勸下去也不會有什么效果。
童建國便把話題岔開,聊一會兒企業經營。
柳川果然滔滔不絕、意氣風發。
“老兄啊,你在用人方面還是有幾把刷子的。”
“哈哈哈哈!建國老弟過獎啊!”
“我的意思,小孫確實是個人才!”
柳川痔頓時尷尬起來:“是我看走眼了!”
“沒看走眼,人總是會變的嘛。”
“是啊,當初我哪知道這小子會變成這樣?老子簡直把他當兒子一樣,他卻跟我玩貓膩,在外面自立山頭。”
“咱們做領導的,手下翅膀硬了,就不能總把他們關在籠子里…”
“唉,建國你說的也對。不過…”
柳川小眼珠子轉了轉:“我是不會向他認錯的!”
“哈哈哈哈!”
“如果他愿意向你認錯呢?”
段永平在一旁聽著嚇了一跳。
孫紅兵那個倔巴頭,他被人構陷了,怎么可能主動向人認錯?
聽童建國這么一說,柳川痔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但嘴上還是不饒人:“哼!那要看他的認錯態度!”
“如果他很誠懇呢?”
“那,那我就原諒他。”
“最好簽訂一個諒解備忘錄…”
“也可以考慮。”
從柳川辦公室出來,段永平還一臉懵逼。
“小孫那么倔強,讓他放棄尋仇都已經很困難了,再讓他主動認錯?這不太現實吧?”
童建國卻胸有成竹:“此一時彼一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