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那一刻,厲老三心里想的是能不能再堅持一下,只是當初他從樓頂跳下來的那個高度和滑翔翼的基礎特性已經注定了此次飛行無法直接進入蒙山。宛如一只大鳥的滑翔翼緩緩落在地上,又一次雙腳踩在地面的他好不容易將這東西舍棄、從包里掏出衛星電話時,眼前所出現的世界是一片曠野,如果按照事先準備好的地圖來看,這里應該是梁城外四十里處,附近還有一座名為‘大王莊’的村落。
厲老三穿著西服此時只能在曠野中徒步而行,他并不知道前方的路情況如何,卻知道只要鉆進了蒙山,自由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厲老三不想進監獄,被張金虎囚禁的時候他就發誓這輩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像狗一樣的把自己關起來,所以,在臨市還沒有東窗事發,只是剛剛察覺到了危險,覺著公安局正在全力對付自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思考對策了。
行進在星空下蒼茫夜色里那一刻,已經在天上喝了一肚子風的厲老三有些疲憊,那一秒,他撥通了手里的衛星電話,當電話號碼接通的時,冷峻的聲音傳了過來:“三爺!”
“我逃出來了。”
厲老三露出了笑意,他打通了這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厲老三離開邊境線的時候隨手布下的棋子,接電話的人,以前在邊境線上也是一個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但,張金虎的出現讓這個人失去了所有的勢力和地盤。而厲老三被姐姐從魔窟中救出來以后,就是通過他的手重新回到的境內,這個人可以說和厲老三一樣有著與張金虎勢不兩立的仇怨。此后,厲老三開始發跡,手里錢只要多就往邊境線上匯一部分,叮囑此人招兵買賣以圖再戰之日。他叫蝎子,真名已經不重要了,二鬼子就是他介紹給厲老三當保鏢的,這么多年來在邊境線的精挑細選讓蝎子手下已經匯聚了一批亡命之徒,盡管他們并沒有軍人那樣紀律性十足,可敢打敢殺的勁頭卻絲毫不差。
“和咱們約定好的方位一樣么?”
厲老三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我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應該是在大王莊附近。”
“三爺,您到了大王莊附近就不要再動了,等我們找到了以后,咱一起出鏡。”
有了錢、又有了人的蝎子依然無法替代厲老三的位置,不是他不夠狠不夠強悍,而是在俄羅斯人眼里他缺少一個決定性條件,那就是在境內沒擁有過一定勢力。俄羅斯人需要的合作伙伴是曾經在境內擁有過勢力且可以通過人脈建立龐大網絡的人,并不是一個心黑手狠的家伙,換句話說假如蝎子能和俄羅斯人搭上線并受其青睞,厲老三就會像是他拋棄的那名手下一樣被隨手扔掉。
這才是江湖,一個利益永恒的畸形存在。
大王莊。
厲老三走到這里時已經夜半三更,一塊路標性的石碑埋在土里,想著村口伸去的蜿蜒小路是已經被各種大車壓碎的石板路,看起來政府應該是專門為這個村子修過路,卻沒用多長時間就被徹底壓壞了。厲老三當然沒心情看這些,坐在是石碑上大口大口喘氣,他在心里不停的告訴自己,越到了關鍵時刻越得冷靜,不管發生什么一定要等自己人到了以后再說…因為,他面前出現了一臺車,警車。
看到這臺警車那一秒,厲老三咽了一口唾沫,靜靜的等待警車的到來。
這臺警車果然按照他的預想停在了石碑前,隨后副駕駛位置的車門打開了,一名普通民警從車上走了下來:“伙計,這大半夜的不回家,在這兒干嘛呢?”
厲老三可沒敢進市區,連市區的周邊都沒敢去,更想象不到為什么會在梁城外四十多里地的地方碰見這臺警車,心里盤算著這臺警車是梁城已經不止好了天羅地網的延伸還是不巧的偶遇那一刻,張嘴說道:“嗨,我是一個驢友,平時工作忙顧不上旅游,這不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么,就像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可車剛開過去…”他伸手往遠處的曠野一指,問題是這天黑的根本看不見路燈以外的地方:“就徹底壞路上了,我只能往回走,不管怎么說也得進了城啊,這不,實在走的太累了,找個地方坐會兒。”
沒有厲老三這么膽大的,他竟然伸手去口袋里摸:“這是我的證件。”
絕沒有罪犯擁有厲老三這么好的心理素質,警察更沒往他就是罪犯的地方想,說了一句:“那上車吧,我們帶你回梁城。”
“不用了。”
這三個字剛說出來,原本沒當回事的警察立馬回頭看了過去,你要是真的驢友,在遇難時有警察來幫忙應該是求之不得的事吧?怎么還拒絕上了?
“這么回事。”厲老三趕緊解釋:“我這不是什么大事,也給朋友打了電話,大半夜的給人折騰起來了,他們現在正在來接我的路上,您說我要是跟你們走了,等人家來了撲了個空,回頭不就得罵我這小子不地道,沒事折騰人玩么?您看這樣行不,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任務,能不能陪我在這兒等一會,也不用太長時間,個把小時人就該到了。”
警察笑了:“還挺講義氣。伙計,勸你一句,跟這兒等著干嘛啊,你不是有電話么,給你朋友打個電話,讓他去梁城郊區派出所接你不就行了么?”那警察也是個愛旅游的,一看厲老三手里的設備就認出來了:“還是個有錢人了,出去旅行帶著衛星電話啊。”
“衛星電話?”另外一名警察詢問了一句,他解釋道:“這東西一般安放在船上,通過衛星信號來進行實時通話,怕的是在無人無信號區旅行時失聯。”也可能是因為這個電話警察才確認了厲老三驢友的身份,不然也不可能會自信的連身份都不核實。
此刻,要是再拒絕就有點假了厲老三回應道:“嗨,瞧我這腦子,徹底懵圈了,那就多謝咱們的民警同志了。”
“行了,走吧。”
上了警車,坐在后排座位上,始終沒下車的司機打倒車鏡里看了一眼,很奇怪的問道:“怎么上了車了還眉頭緊鎖的樣子,碰上我們幫忙不太高興啊?”
“哪能呢。”厲老三冷汗都要下來了:“我吧,膽小,這輩子沒坐過警車,倒是老跟電視里看,坐在這有點渾身上下的不自在。”
“想太多了,不就是一臺車么。”
警車發動了,按照車燈探照出來的軌跡往前,實在無聊時,兩名警察閑聊道:“也不知道這厲老三是什么人,讓咱們許隊為了配合臨市行動將所有警察都派了出來,連周邊村落都不放過的24小時進行巡邏,唉,你說犯得上么?”
“不懂了吧?我給告訴你,你當警察的日子還短,要是經歷過之前的掃黑除惡,就知道厲老三的姓氏代表什么了。他爺爺,83年嚴打就給斃了,那是臨市的老流氓了,他老爹更是從83年開始一直到90年代初期的大混子;厲老三的哥哥厲老大,由90年代初一直到10年左右是橫行江湖,還是咱們許隊親手抓進去的。到了厲老三這兒更不得了,張金虎知道吧?這小子小小年紀就敢去邊境線上和張金虎爭地盤,雖然說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輸了,但是,回到了臨市一樣只手遮天。”
開車的警察樂了:“照你這意思,許隊和陳隊是這一家子的天敵,一個辦了厲老大另一個準備辦厲老三。”
“說什么呢?是警察,警察才是流氓的天敵。”
說道興起處,副駕駛位置的警察回頭看了一眼厲老三:“伙計,你家哪的?”
厲老三面無表情的說道:“臨市。”
副駕駛位置的警察伸手一指厲老三說道:“不信你問問他,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哥們,這厲家在臨市真這么牛么?”
厲老三不好意思的低頭笑了笑:“我啊,就是個平頭小老百姓,您二位要也是老百姓,那我吹點牛還行,可您二位是警察,哪還敢亂說。這厲家,我對他們的了解也就是茶余飯后朋友之間的話料上,反正傳的是神乎其神,至于是真是假,咱就不清楚了。”
“哎呦,這伙計還是個挺嚴謹的人,這要是換了旁人,估計早就吹上了。”
厲老三在后座上擺擺手:“哪兒啊,膽小,就是純粹的膽小。”
嘀、嘀、嘀。
他手里的衛星電話響了,厲老三趕緊接起來說道:“喂?”
“三爺,在哪呢?”
“哦,我讓兩個警察給救了,正開往梁城的路上,你們到哪了?”
“大王莊。”
“那行,你們順著路面往梁城開,我讓他們等你一會啊,就這么說。”
厲老三很客氣的說道:“二位,我的朋友到了,要不咱們把車停路邊等一下行么?”
“那有什么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