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沖出殺人的童年迎來的并不是至暗時刻,而是突如其來的迎面一腳,他被這一腳直接窩在了肚子上,整個人往后撅著屁股坐下的同時,耳畔傳來了叫罵聲…
“小兔崽子!”
老吳站在了胡同口的位置,背朝陽光,當光芒照射在他身上時,仿佛每一個呼吸都讓身體有所起伏。這一刻,在他自己的心里,老吳覺著正義就站在自己身后,他要處理的是一個殺人犯,是一個要動自己朋友的人,此刻,不管這個人是誰都得死,更何況身上還有這小子贈與的刀傷,耳旁,還縈繞著朋友的囑托。
是,在陳達和徐良頻繁從孟海周遭調查出危險那一秒,孟海慌了,孤魂野鬼似得童年就像一個陰影,總在身旁飄來飄去也不是個辦法。如今這小子已經不再是癩蛤蟆上腳面不咬人膈應人了,他變得有了實質危害,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安全造成威脅。所以,他給老吳打了個電話,原本正在養傷的老吳聽完滿口答應,孟海的計劃是,用自己做餌,讓老吳時刻跟在身旁,只要發現這小子,無論如何也得除掉他。
這不,老吳已經溜溜跟了孟海一整天,他和童年就在一處L型拐角的兩端,童年先到的,老吳后到,倆人中間隔了一片墻。若不是童年把刀拽出來時陽光從刀刃上折射出陽光照在了老吳眼上,他可能得等這個貨走出胡同才會看見,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老吳翻身一腳把那43碼的大鞋鞋印掛在了童年肚皮上,隨口罵完這句話,順著兜里也掏出一把刀。
那是一把折疊刀,在北方有人稱呼這把刀為八兩半,至于為什么這么稱呼老吳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這把刀可以折疊、方便攜帶。老吳掰開了刀,刀刃亮出來時卡住卡簧的聲音像是發條在一點點拉緊,兩個人之間的爭斗在這一秒才算是徹底白熱化。但,誰也想不到這兩個人動手和郝老歪完全不一樣,姿勢難看不說動作還不怎么協調,可每一分每一寸都是那么驚險萬分。
童年手扶著地面爬了起來,眼神不抖不晃,這么多年盡管已經不再嗜血,可他從不怕這種情況。
“為什么?”童年只問了一句。
老吳也不廢話,盡顯江湖道義的回答了一句:“受人之托。”隨即,他將空著的那只手向前身軀,整個身體壓低,持刀手放在后方,隨時準備要了眼前人的性命。
童年也不再問,拎著刀直立其身體,等對方擺好了姿勢瞬間邁步往前沖,抬手就是一刀劈下——唰。
老吳見狀心喜,光從這一下就能看出他絕對沒有打架經驗,哪有一點破綻都不等,上來就摟頭的?這越是拿大家伙越要謹慎,不然給你把板斧還真敢胡掄?那不三兩下自己便沒了力氣,往后還怎么打?老吳根本不虛,側身讓過這一刀,此時已經出現在了童年身側,他先手用空著的手拽住了童年的衣服,再用持刀手往他腋下刺去,這一刀甭管中不中,起碼先嚇你個膽戰心驚。
彎腰、撅腚,童年幾乎在利用自己的身體極限去躲這一刀,當整個身體像是一個<般把刀讓過,回手抽刀往出撤的那一刻順手就撩了出去。
“艸!”
老吳沒想到這小子反應這么快,撤手、轉身,結果身體沒轉到一半,刀尖貼著胸口正好撩來——唰!
這把刀一點阻礙沒有的貼著老吳肉皮劃過,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由下至上的傷口。
老吳低頭去看,那已經被割裂開外翻的肉皮就在眼前,鮮血一點點從肉里滲出來很快形成了一個非常大的流血覆蓋面,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將身上這件T恤徹底染紅。可他沒怕,老江湖都知道不管是什么刀,砍傷并不可能馬上要了人的命,只要及時去醫院止血就沒問題,自己手里這把刀才是要命的家伙,這就叫一寸短一寸險。
“滾開,我和你沒仇!”
已經被他捅過一次的老吳伸手抓住被割開的T恤往下一拽,‘咔嚓’已經將半截衣服拽斷,露出身上還貼著紗布的刀口和新增的刀傷,惡狠狠的擠出一絲笑意說道:“門兒也沒有,我和你可有仇,今兒咱倆必須躺下一個。”
話音落下老吳就沖了過去,他必須要拉近距離,只有距離足夠了,才能制造出危險。
童年在后撤,幾乎是人家上前一步他退后一步,倆人和剛才完全調了個,實打實是用命在搏。
就在此刻!
老吳眼看著就要逼近,童年也不啰嗦,持刀舉起就是一下,這一刀,他算好了距離,以老吳這個沖刺的速度絕不可能調整好腳步去躲。但!姜還是老的辣,老吳太清楚年輕人的心思了,一旦你如同猛虎般逼近,他就會心生膽怯,那進攻就會成為此時的防守,也就是說,對方一定會出手。既然已知對方的企圖,老吳怎么可能不防備?
還是側身,把這一刀從自己鼻子尖讓過去,老吳探手一下就抓住了童年的脖領子,這一把抓住,老吳心里已經踏實了下來,他知道,這個小王八羔子沒跑了!
江湖人的兇狠完全展現,他拎著刀挺直后手硬生生打童年持刀手的另一側身體扎了進去,所扎進去的位置,正好是對方的左胸——噗。
沒有任何意外,這一刀結結實實直沒刀柄,即便沒有傷著心臟,在不曾及時就醫的情況下也得變成血氣胸,就算是去了醫院大夫的唯一選擇也會是開胸手術。
他完了。
一般江湖人的比拼在這一下之后就會立馬分出勝負,對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
老吳傻了。
他的左手抓著童年的衣領,右手持刀扎進了童年的身體,可這小子就和沒看見似得,一刀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啊!!!!”
混江湖和殺人犯還是不一樣的,他沒能忍住疼的仰天狂嘯,可童年呢?握刀的手轉了一個圈,往后拔出的時候,老吳肚子上鮮血噴濺,直接出現了一個圓形血窟窿。他就是想要了老吳的命,根本沒有絲毫情面可講!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你覺著我不敢殺你??!!”
童年壓低了有些嘶啞的上癮看著身體正在顫抖,連面部表情都開始猙獰的老吳,嘴唇抖動的說道:“我已經活到頭兒了,呂穎死了以后,我丟了魂一樣昏睡了很久,開始咳,開始吐血…”
咳、咳。
童年開始咳嗽,不知道是刀傷還是疾病讓他噴出一口鮮血:“我以為…以為是她要了我半條命,可是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癌癥末期。”童年把帶有鮮血的手扶在了老吳身上:“我不怕死,可孟海必須死,你知道么?他毀了我兩次,帶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他必須死!!!”
又是一道刺入。
童年為了把所有罪責都自己扛,選擇了用呂穎殺人的方式行兇,他不想讓自己的女人死了還要承擔著殺人犯的罪名。可今天不用了,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假如你有過心律不齊的癥狀,那就會感覺到心臟的存在,當這把刀刺入童年的身體時,那曾經心律不齊時才會感應到的位置有一種像是被什么東西觸碰到了的感覺,疼在里邊,你摸不到,也碰不著。
“嘿…”老吳也張開了嘴,血水從他口腔中涌出,沾染了鮮血的牙變了顏色,可說出來的話還是那么干脆:“老子,就不讓你碰他,是他,讓我姑娘獲得了新生,我欠他的,得還。”說完這句話,老吳用最后一絲力氣,將插進童年胸口的到給拔了出來,那一秒,眼前的小伙子身體猛然間抖動了一下:“一起死吧。”
噗嗵。
老吳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天上飄過的云彩,他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去阻攔童年了,不過他卻知道,這一秒,那個人絕不可能走到孟海身邊。那片云飄走了,就像是遠在南方的女兒,她已經遠離了危險,而自己,獨自留下,去承擔這一切。
晃動。
童年在晃動中伸手扶住了墻,那種可以明顯感受到生命流失的失衡開始越來越強烈,他拿手捂住了傷口,盡可量的邁動腳步朝胡同口走去,不管怎么樣,他一定要走到孟海身邊把這把刀插進對方的身體里,只需要一下,老天爺,求你了,就一下,這一下之后你什么時候取走這條命都行…
“我艸!”
“啊!!”
路邊的行人看見這個渾身是血的人出現紛紛發出驚呼,當胡同口的陽光照射在童年臉上時,他松開了扶著墻的手遮擋陽光,目光卻在模糊之前去搜索孟海的影子。
問題是,哪還有他的影子啊…
童年一頭栽倒了下去,趴在地上的時候顫巍巍的動了幾下嘴唇。害怕的群眾每一個人敢上來聽聽他說了什么,而他說的是:“呂穎,等著我,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