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隊,有問題!”
大楊拿著一份在通話記錄走進許蒼生辦公室的那一刻,臉上充滿了慎重,他很不理解的和大老許說道:“許隊,一個國內的電話號碼給董志勇手機上發了信息,但這個號碼顯示出來的卻是俄羅斯的號段,我找了技術科查了一下,有意思的是,這號碼并不是由手機打出去的,而是電腦連接網絡以后打出的網絡電話。”
“你是說,有人把網絡電話偽裝成了俄羅斯電話號碼,給董志勇發信息?”大楊點頭后,許蒼生繼續問道:“信息內容呢?”
問完,許蒼生不問了,他當然知道要知道信息內容得多麻煩,警方一般都是憑借號碼來判斷案情走向,很少有拿到實質通話內容和信息內容的,相比來說,拿到電話號碼則更為簡單。
“這應該不是俄羅斯人在和董志勇聯絡…”
“是我!”
鏗鏘有力的聲音從辦公室門外傳來的時候,雜亂腳步聲也傳了過來,一名小輔警不斷說著:“陳隊、陳隊,要不我和許隊說一聲吧,您等會…”
陳達來了,那小輔警跟在他身后就像是個尾巴,老陳根本不管他的呼喊邁步走入了以前屬于自己的那間辦公室,當其站在大楊和老許面前的那一刻,直接進入討論話題說道:“電話是我讓人打的,號碼也是我讓人偽裝的。”
許蒼生沖著輔警揮了揮手,那小輔警臨出去時順手帶上了房門,當房間里只剩下了三個人的那一刻,他開口說道:“陳達,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陳達伸手止住了正要發怒的許蒼生:“聽我說。”
“董志勇是個謹慎且愛冒險的老狐貍,當這種老狐貍從蜜蜂手里偷了一次蜂蜜還沒有收到任何傷害把蜂蜜吃到了嘴里,就會在刺激的感官和成就感之下上癮。”陳達歇了口氣兒,繼續說道:“我之前看過有關他的所有檔案以及通訊記錄,咱們都知道電話要想打出去或者發信息出去需要通過信號塔,信號塔給出的反饋會在通信公司留下記錄,這也就是咱們調查時的通話記錄。然而,在上一次的調查中,我發現在同一座信號塔內的同一時間段里,和俄羅斯進行信息發送的反饋只有一條,盡管看不到信息內容是什么,與俄羅斯人通信的電話號碼也并不是董志勇辦理的號碼,但,這也太巧了吧?”
“更巧的是,咱們國內與俄羅斯通話的電話號碼盡管一直在變更,可俄羅斯那邊接受信息的號碼卻始終沒變過,偏偏在時間上,這個號碼總會于董志勇去澳門贏取大量錢財之前和俄羅斯人聯絡,這種一個固定點聯系了多個非固定點的形式能讓人立即判斷出俄羅斯人在他們的國家是不需要擔心什么的,董志勇為了自身的安全才會不停的換著手機號和對方聯系。”
“有了這個基本判斷…”
這回許蒼生沒讓陳達說完:“你怎么知道我們刑警隊沒有相對應的措施呢?”
陳達聽出了許蒼生的抱怨,解釋道:“太慢了!”
“指望董志勇在和對方的聯絡上出現紕漏根本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才會有機會。”
許蒼生大怒:“所以你就主動聯絡了董志勇?根本不管刑警隊的計劃?”
“聽我說完!”
陳達差點喊出來:“我說了,董志勇是一只老狐貍,更是喜歡奢華生活的老狐貍,而他銀行賬戶里的錢根本不夠下半生享受的,這個時候,警方給予他的壓迫感正在增大,我的兩次舉報一定會讓他感覺到不安。此刻,當警察的破綻出現在了眼前,這么個老狐貍看到的不光是危險,還有一夜暴富的機會!”
“你憑什么肯定董志勇一定會去賭?”
“他不賭對你有什么損失?”陳達反問:“如果我兩次舉報沒讓董志勇感覺到壓迫感越來越強烈,你們的行動失敗了,丟人的也不是刑警隊,是前刑警隊隊長陳達為了給徒弟報仇和毒販斗智的過程中功虧一簣而已。”
許蒼生驚訝的看著陳達,理解不了的說道:“你,賭上了自己這輩子的榮耀?”
那可不是么,老陳真要是輸了,在許蒼生為了配合他展開了大規模行動的情況下沒有摸到董志勇身上的哪怕一根毛,那明天梁城媒體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會是這位神探隕落神壇的消息,曾經用十幾年打下的基礎會在一瞬間崩塌,警方在老百姓心里的信心都會隨之動搖。
“你想好了么?咱們警察忙了一輩子,拿命拼了一輩子,到最后可就剩下了這點榮譽了,你現在要用這東西當籌碼逼董志勇all?他只要扣了牌你都算滿盤皆輸,不劃算啊!”
陳達低著頭笑道:“一個不敢拿出全部來和罪犯搏的警察,老百姓敢信你么?”
剎那間,許蒼生有點自慚形穢,臉燒得慌不說,心跳也開始加速了。是啊,老百姓憑啥信警察?你這個也寶貝、那個也不愿意犧牲的,老百姓會信你么?會你讓停車就停車、你讓疏散就疏散、你穿了身警服就能讓他們俯首帖耳?誰也不是傻子,對么?這么多年以來老百姓愿意相信你們警察,不就是因為你們愿意為了他們犧牲全部么?榮耀有什么不能拿出來搏的!
大楊望了一眼陳達,他發現即便這位前刑警隊隊長已經不主管刑警隊業務了,可他依然是自己打心眼里敬佩的那個人,這種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做出你不得不欽佩的舉動,還做的如此自然。
“你,想怎么做?”
陳達用手扶住辦公桌,探身在大楊和許蒼生之間說道:“咱們已經兩次毀了董志勇的所有觸手,即便他把這次危險當成機會,也無人可用,對么?”
“你做了這么多,就是為了讓董志勇親自上陣?”
老陳歪頭看了一眼大楊:“他不親自上陣,我抓誰?”
陳達的心思,已經縝密到了讓眼前這兩個人瞠目結舌的程度,有了許蒼生和整個刑警隊連續逼迫他自斷雙臂的前提,成了光桿司令的董志勇被老陳以詐騙手段在這么壓迫一下,很容易聯想到自己正在被梁城警方監視著,假如在這個時候他自以為看穿了警方的計劃,想要在縫隙中偷走蜂蜜,那除了親自上陣還有其他方法么?
“萬一董志勇忍住了呢?”
陳達很肯定的說道:“他忍不住,假如銀行里有足夠下輩子生活的資本,可以抵擋住誘惑,那這個時候,得知警方正在施壓,自己又沒有被限制出行的董志勇應該在干什么?”
面對老陳的問題,許蒼生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出國!”
“對!”陳達跟著說道:“他應該跑路!”
“不管是去哪,也不管去什么地方,起碼先離開梁城,最保險的,是應該先離開中國。畢竟這個時候董志勇要去任何地方誰也攔不住他,咱們能做的,就是讓機場方面拖延他的時間,但,最終還是要放行。”
陳達指著大楊拿過來的通話記錄:“可現在董志勇在干什么?”
老陳習慣性拎起了辦公室里的座機隨便打了一通電話過去,對面傳來的聲音是:“貴族足浴,請問您有什么事么?”
足浴?
董志勇給這種地方打電話還能干什么?肯定是預約技師摁腳啊,這像是一個要出逃的人干的事么?
“沒什么,市局刑警隊,我們在查一起詐騙案的電話記錄,他們的電話里有你們的號碼,就打電話問問您們是哪。”
“警官,我們可和詐騙沒什么關系。”
“沒說你們有關系,官方程序而已,別緊張,掛了吧。”
陳達將電話掛了,看著許蒼生和大楊:“情況都這么緊張了,我已經讓他誤認為是警方有所行動了,這董志勇還沒有任何逃跑的跡象,你們說,他還想干什么?”
“撈最后一票!”
“沒錯。”陳達信誓旦旦的說道:“這是在梁城抓他的最后一個契機了,我跟你保證,要是還抓不到人,董志勇肯定會憑空消失,連正常渠道都不會走,你們信么!”
許蒼生:“不是我們不信你,關鍵是咱們也沒掌握他的運輸渠道,更不知道貨打哪來,和送貨的時間,能怎么辦?”
“那我舉報那些貨運公司是干嘛的?”
“沒有毒販會自己養大車的,他更不敢包火車皮和飛機了,你說,他的運輸渠道還能是什么?總不能在最后一票只送極少的貨,然后走快遞吧?”
陳達說的沒錯,董志勇要想送貨就只能動車,一旦動車,刑警隊就有了目標,大楊冥思苦想著說道:“現在,差的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時間也不是問題。”他這句話讓大老許和大楊同時愣住,可接下來的解釋卻又令人不得不服:“董志勇這是運送毒品,不是拉水泥,總不能在交警滿地的早高峰或者晚高峰吧?這種情況下一旦發生堵車,可是有可能出現意外的;其次,我舉報過整個梁城所有的倉庫,證明董志勇的車只是路過梁城并不在這停留,所以對路況的要求只有兩個字,那就是通暢,你們自己想一下,什么時間段是最通暢的?”
“后半夜!”大楊搶先說道。
“那么,我們有了時間段,得知了運輸方式,差的,不過就是準確的運輸日期而已,接下來,咱們就得等了。”
許蒼生:“等什么?”
“你們說董志勇既然明知道那條消息是假的,還會利用這條消息,會不會在利用這條消息的時候,故意給出一個日期和送貨時間,在咱們大量耗費警力的時候,或者大量耗費警力之后,再讓裝滿毒品的車從梁城經過?”
“別忘了他的司機可是死在了邊境線,董志勇就沒離開過梁城,那么,這小子為什么要去邊境線?”
“送貨!!”
“對,他已經這么干過一次,還以為警察什么都不知道。”
許蒼生恨的牙根癢癢:“這回,我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
陳達卻搖搖頭:“我可沒那么多時間,在不回家買菜看超市,我們家那口子就快到忍耐極限了。”
許蒼生都傻了,他沒想到對于這個男人來說抓捕董志勇居然還沒有買菜看超市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