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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應該還是個男人

  那可是整整三年,三年就算是塊石頭也能給捂熱乎了,更何況蔡東原本心思就活泛,加上原本就有的干活能力,在這群知青的世界里很快脫穎而出,幾乎每天都是第一個干完活的,隨后就和蔡旭超的母親手牽著手進山里去采摘各種野果。他們那個年紀,哪怕是沒有單獨接觸的機會都會爆發出澎湃的荷爾蒙更何況是在風景優美的環境里。

  很快,一些無法言喻的事情在兩人之間發生了,本就向往城市生活的蔡東終于突破了實質性的一步,不過,令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點在于,那個女人竟然不是第一次,貌似還經驗豐富的指導他這個菜鳥。

  那可是個思想很封閉的年代,明明占了便宜的蔡東卻有了一種吃大虧的感覺,這個事情之后徹底陷入了茫然失措,像是收了一個外包裝精致的破爛。在這段時間中,對整日里干農活養出一身見狀體魄的蔡東很滿意的女人發現無論怎么暗示都沒用了,這傻小子似乎一夜之間只會悶頭干活,向頭驢似得不解風情。她開始對其失去了興趣,就當多了個免費勞動力,蔡東也在逐漸安心,大不了就當做了一個夢,可這個時間,那個女人卻很認真的將蔡東單獨叫去了小樹林,說了一句…

  “我那個沒來。”

  蔡東傻傻的向她身后看著,問道:“誰沒來?”

  那把女人氣的,掐著腰破口大罵:“裝傻是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不是,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一下,夢醒了。

  在很特殊的年代中,打胎這件事幾乎是所有女人的噩夢,城市又是蔡東夢寐以求的天堂,如果放棄了這個女人,就等于放棄了通往城市的唯一通道,在去任何地方都需要介紹信的世界里,等于親手斬斷了城市夢,畢竟她說過,用不了多久她的家人就會將她帶回城市里去。

  當天晚上,蔡東上山給她打了一只野雞,燉了。

  第二天,是兔子。

  第三天,運氣比較好,竟然碰上了一只野豬崽子。

  他就用這種日復一日的方式照顧著那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也終于在給父母打電話的時候,吐露了實情,對著電話說:“我有了。”

  電話那一端瞬間炸了,蔡東對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已經有了預感,可還沒等他們表達出自己的憤怒,這個女人便掛掉了電話,根本不覺著有什么的轉身離開了村委會,還沖著蔡東喊了一句:“愣著干什么呢?走啊。”當天是蔡東騎自行車托著她去的,也是騎自行車拖著她回來的,而掛掉的那個電話要是惹怒了這個女人的家人,他的唯一選擇就是把這個女人給娶了,然后小兩口在村里生活一輩子。好像,有點失落。

  時間過得很快,快到讓蔡東都沒來得及反應一份通知就送到了村里,這份通知是有關知青返鄉的,名單上的第一人就是那個和自己有過實質性關系的女人。

  蔡東在村口拖拉機上為那個女人送別,直到拖拉機開動之前他都沒說出一句‘帶我一起’之類的話,因為還年輕的老蔡知道,她離不開自己,一旦這個女人去醫院打胎,那她那個當官的爹就等于壞了名聲。

  她卻對著蔡東說:“等著我。”說完,看都不看才懂一眼,坐拖拉機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蔡東每天都在倒數,他琢磨著這個女人得什么時候才能傳來音信的時候,村委會的大喇叭竟然傳來了讓他去接電話的聲音。

  電話的內容只有一句,她用幾乎命令的口吻說道:“開介紹信,來梁城結婚。”

  梁城。

  那是知青們口中商店里會賣可口可樂的地方,還有袋裝啤酒、書店里擺著巴金、老舍、陀思妥耶夫斯基等等書籍的城市,去了那兒再也不用等到逢年過節才能去村委會搬著小板凳看電影了,那兒有公共浴室、有飯館…有一切村里沒有的東西,是個全新且嶄新的世界。

  蔡東出發了,年輕和對新世界的向往讓他拋卻所有煩惱,就像當今社會里老板給員工無限畫餅說‘你們得加班啊,哪怕是為了夢想’,實際上就是不想多給錢。

  年輕人總是沖動且缺乏思考的,蔡東到了梁城第一件事就是被她那當領導干部的父親以接見的狀態進行了第一輪面試,整個過程里沒有一個‘坐’字,從開始到結束問清了整件事來龍去脈和蔡東的家庭背景以后,宣布結束;第二個面試,是在廚房見做菜的未來丈母娘,這個女人面冷如霜,張嘴說出來的話幾乎都是讓蔡東去干這干那,很偶爾的才會問上一嘴無關緊要的問題,像是‘你們什么時候認識的’?

  蔡東還記得當初那桌飯菜是他親手端上桌的,親自炒的,那種壓力或許只有在廚房里多干點活才能轉移注意力,后來在城市待得久了,也開了不少書的他才逐漸明白,原來這種感覺叫卑微。

  兩輪面試以后,蔡東和她領了證,沒發喜帖、沒有喜酒,親戚朋友來串門的時候,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都會和顏悅色的對親朋好友說道:“人家舉辦的是新式婚禮,正攢錢出去旅游的,叫旅行結婚,和咱們不一樣。”,這些話是明顯的搪塞,因為蔡東沒接到任何通知,包括來自自己媳婦的。

  還旅行?

  他剛剛干上老丈人為其找的工作,是在圖書館當雜工,每個月工資十九塊八,每到發工資的日子自己媳婦都會準時準點的出現在單位門口,把他和錢一同帶回家。

  要是按照蔡東現在所過的生活來說,其實這日子過的也還行,吃喝不愁偶爾還能有頓啤酒,騎的飛鴿自行車、看的是黑白電視里的《霍元甲》,起碼比在村里的時候好多了,不用每天下地干活是肯定的。另外她在懷孕期間表現的也還可以,除了有些冷言冷語外,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過這種狀態在孩子出生以后就開始急轉直下,那臭小子像是來報仇的,每天都折騰,秉承了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現代人生活習慣把家里折騰的天翻地覆,四個大人四對熊貓眼,除了休產假的她能白天陪著孩子多少睡一會外,每一個人都被像是讓人扒了一層皮。

  從那時候開始,她的脾氣開始逐漸變壞了:“蔡東!把奶熱了!”

  “姓蔡的喊你沒聽見啊,你們家小祖宗又拉了,換尿戒子!”

  “王八蛋,你自己瞅瞅往我肚子里塞這個玩意兒有沒有良心,我都兩宿沒睡了,他怎么還哭啊!”

  是啊,蔡東也兩宿沒睡了,他不光沒睡,每天還活在責罵之中。

  “你有完沒完了?”

  人在疲憊和勞累時是最容易發火的,再也忍不了的蔡東終于開口還擊,可接下來令人沒想到的一幕發生了——啪!

  她竟然抬手就給了蔡東一個嘴巴:“你以為你是誰啊!”

  “沒有我你還在農村種地呢!”

  聽見這邊吵起來,老兩口趕緊過來勸架,她父親一瞧蔡東捂著臉立馬說道:“小蔡,不許多想,作為一個男人你得有擔當,得知道你媳婦為了照顧這小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她發泄發泄也就沒事了,你可不能動手,你一動手這個家就散了。”

  人家領導干部就是會說話,拿話把你噎得真是半個不字兒都說不出來,心里憋屈的蔡東只能轉頭就走,在小公園里蹲了整整一夜還碰上三回戴紅箍的,和人家解釋了半天才說明白。他必須得把這種咽下去,畢竟人家沒有拿你當上門女婿,起碼這孩子還是姓蔡。

  當然,這只是頭一回,解決方式是當天她親自抱著孩子來接蔡東下班,態度還算不錯,又道歉又述說自己帶孩子如何如何辛苦,臨了小兩口還在外邊的飯館里狠吃了一頓,當天沒有限制,啤酒隨便喝,微醺的他也終于見到了這個女人最初相識時的和顏悅色以及回家等孩子睡著以后第一次相‘知’時的萬種風情。

  第二天一早,醒過來的蔡東忽然覺著有些不對勁,在農村隔壁吳老二把媳婦打跑了好像就是用這一套給哄回來的,唯一的區別是,吳老二從來沒拿自己的道歉當過一回事,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怎么樣了。

  于是,他又挨打了。

  那個女人在某次生活中的不滿后一手抱著孩子一手九陰白骨抓撓了蔡東滿臉花,等蔡東帶著這張大花臉已經打定決心要和這個女人的父母說清楚時的,那位當領導干部的岳丈打人第一句話竟然:“你怎么這么熊呢?連個女人都管不了?”

  蔡東又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人呆呆傻傻的愣在了當場,挺大一老爺們眼眶中竟然有淚花閃爍,所謂的岳父岳母和沒看見他這根黑木樁子一樣,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盛夏的烈日艷陽里,蔡東仿佛活在冰天雪地,穿著背心褲衩在生理上熱得滿腦瓜子汗水體會著內心中的白雪皚皚,直到汗水浸到傷口上,疼痛感將他叫醒,那抽回來的一口冷氣讓令其從窗戶玻璃上覺察出自己是個男人。

  應該…還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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