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槍的感覺就像是啥呢…像是自己家孩子丟了以后,一分一秒都不能停的那種感覺,生怕就差一秒鐘和那玩意兒擦肩而過,最終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老郝帶著一名刑警和兩名輔警直奔距離刑警隊不遠的車行,店老板他還見過,曾經車胎欠點氣兒的時候讓人家處理過,可怎么也沒想到這家車行老板竟然是宗航的朋友,還是那種能談心的。
把車停好,一行四人下了車,剛進車行修車大廳,就看見幾名伙計圍著兩輛車在鼓搗。郝老歪也沒客氣,當著所有人喊了一嗓子:“誰是老板,刑警隊的!”
呲溜。
一個剛才還在車邊站著的二十郎當歲小伙子聽見‘刑警隊’三個字扭頭就跑,郝老歪伸手一指:“抓住他!”身后的三人邁步便追,正當這個時候,修車大廳旁邊的小辦公室走出來一個男人,回應了一聲:“誰找我?”
郝勇幾步走了過去,問道:“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車行老板也發懵的說道:“那誰知道,應聘的時候身份證、暫住證都有,至于為啥見著警察就跑,等一會你們抓著他不就明白了么?”
嘿,他還教上警察了。
郝老歪也不好發火,咽下這口氣兒:“姓名。”
“鐘勝。”
“認識宗航么?”
“認識啊,那是我們哥們,昨兒還一起喝酒來著呢,和你一樣,也是刑警隊的。”
說到這,郝老歪的眼睛亮了:“喝酒是幾點的事,在哪喝的?”
“嗨,我這哥們啊,讓領導給穿了小鞋兒了,好好的刑警給送人事科重新學習不讓干了,這才想著約哥幾個喝點。約么是下午四點來鐘的事,八點多我撤的,這不今天得給車行開門兒么,要不我和他們去紅玫瑰了。”
郝老歪一撇嘴,聽這車行老板說話有理有據一點都不隱瞞的樣子,肯定沒戲了,但抱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想法又問了一句:“瞧沒瞧見宗航身上帶著什么特殊的東西?”
“那沒有,宗航那小子除了有點皮,挺老實的,什么賭啊、毒啊,都不碰,沒啥特殊的。”
這已經不用問了,這修車行的老板肯定連宗航身上的槍都沒見著:“一會等我那抓人的同事回來,讓他們先把人送隊里,然后去紅玫瑰找我。”
“得嘞,您走啊?”
郝老歪可不得走唄,還有很多事等著他。
上了車,老郝一腳油門直奔紅玫瑰,這可是梁城有名的銷金窟,在那地方唱一回歌花個七八千跟玩一樣,郝老歪沒想到宗航還有能去那里消費得起的朋友,反正要是他啊,最多也就是去狼嚎一條街最犄角旮旯、啤酒五塊錢一瓶還嫌貴的小店嚎兩嗓子。
紅玫瑰私人俱樂部門口,郝老歪把車停下了,好家伙,這大歌廳裝修的那叫一個氣派,整棟樓外部通體刷的金漆,每根柱子都用長著翅膀手捧玫瑰花的天使代替,別的不說,光是樓梯外邊那比廣場上大熒幕還大的LED屏幕就能讓普通家庭望塵莫及,而這塊屏幕上滾動播放的正是今天晚上豪客們的消費排行榜,其中有一位大款已經花了六萬九千八。
娘的個乖乖,唱一回歌花六萬九千八,你就算把這錢給一條狗,估計那狗也能唱下一首RAP了吧?
郝老歪是沒整明白人家怎么花錢的,踏入這家私人俱樂部的那一刻,也是平生第一次進這么高檔的場所,結果,剛一進門,還沒等邁步,就讓里邊的門童給攔住了。
“先生,請問您是我們這兒的會員么?”
“不是啊。”郝老歪第一回見還有地方敢攔警察的。
“那對不起,不是會員我們紅玫瑰是不接待的,如果先生想要在紅玫瑰感受最尊貴的待遇,請到前臺辦一張會員卡,我們最近在做優惠促銷,首沖十八萬八就可以成為至尊會員。”
剛開始,郝勇還能聽下去幾句,越往后越不愛聽,警察本來就沒錢,你們這伙做私人俱樂部的還偏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加上有案子,他的耐心是越來越差:“起開。”那大手一身,直接把攔路的小門童給推開了,邁開兩條粗壯的大長腿就往屋里闖。等進了大廳,郝老歪舒服了,將近三米的挑高讓他進哪個門也不用歪頭,整個大廳內只有顧客結賬和服務人員交談的聲音,根本沒有尋常KTV那雜亂無章的漏音,跟去了某個公司一樓大廳一樣。
“先生,您不能進!”被推開的小服務員緊追不舍,郝勇回頭一瞪眼睛:“警察!”頓時,那小服務員不說話了,偷著拿出手機,估計是在和領導聯系。
郝勇走到吧臺,將自己證件往桌子上一放,說道:“趕緊,叫你們老板下來。”
吧臺女服務員個頂個的一米七大個,全是利落的馬尾辮,當看見老郝送上的證件時,職業性的微笑著說道:“請稍等。”
“媚姐,有警察找您。”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打通以后,郝老歪就在吧臺附近等著,沒多大會兒功夫,在那如女人裙擺般鋪下來的樓梯上,高跟鞋的走動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伍媚?”
郝老歪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碰見熟人!
這女人可不簡單,當初郝老歪抓她的時候,還是個在夜總會混日子的癮君子,被送到強制戒毒中心兩年后,這個女人消失了,等再回來,伍媚在狼嚎一條街開啟了一家小歌廳,打那兒開始,她算是和毒販與各場所媽咪干上了,甭管誰家有違法亂紀行為,這娘們準會一個電話打到刑警隊進行舉報,因為她,郝老歪對所謂的‘社會人’掌控更加嚴密。
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郝老歪和這個女人的關系最多也就算是情報收集者和舉報者的關系,他也清楚人家不過是對過去不堪日子的報復,就是沒想到這奔波大半年沒見以后,伍媚竟然從小歌廳老板搖身一變成了紅玫瑰的當家人。
“郝隊長。”她和郝勇打招呼從來不加那個‘副’字:“今天是檢查啊,還是有什么事?”
風韻猶存的伍媚在戒毒后臉上有了光澤,精神狀態也更好了,令人依稀間還能看出當年風華絕代的樣子。
郝勇強制性收回自己停留在人家旗袍上的目光:“有事。”
“您說,我辦。”話從這女人嘴里說出來都讓老爺們感覺到慚愧,那叫一個嘎嘣利索脆。
“昨天我有個同事上你們這來喝酒…”
“不可能。”沒等郝老歪說完,伍媚就給否了:“你什么同事能豁出一個月的工資跑我們這喝一頓酒?再說了,我們這只接待會員,刑警隊的警察要是有我們家會員卡,早就應該被查了吧?”
郝老歪這個生氣,怎么當警察還被人瞧不起?
“你少廢話,誰還不能有兩個有錢的朋友?別人請客不行么?”
“我跟你說這個干嘛?你趕緊著,帶我去監控室,調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像,我這有急事,沒時間和你啰嗦。”
伍媚在郝勇身旁站定,身上的香水氣息淡淡飄蕩,綿軟而悠長,她面色不驚的說道:“那不行。”
“咋?”郝老歪問。
“你要是讓我配合市公安局檢查行動,那我這三層樓把每一間房都打開,隨便你們查;您要說需要我提供線索破案,那咱就把在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說出來;可現在不一樣,你一沒拿搜查令、二不是市里統一行動,就這么一個人來到紅玫瑰說要調監控,還說是辦案,萬一我們會員的隱私泄露了呢?這個責任我擔不起。”
拒絕了?
還拒絕的不卑不亢,聽起來有理有據?
郝勇一下就來了精神。
你要是什么都順著他來,讓郝老歪說什么是什么,哪怕隨便找個人把調好的監控放U盤里給送出來,老郝都不打算往深了查,畢竟丟槍才是大事。可你這一拒絕,反倒勾著郝老歪非查不可了。
“有事啊?”郝老歪看著伍媚的臉問了一句。
伍媚一低頭:“守法經營,沒任何問題。”
她這低下頭,郝老歪立馬回憶起了陳達當初審訊室和郝勇說過的話‘人啊,想問題的時候是向上看的,只有撒謊才會低頭,因為潛意識里把撒謊當成不好的行為,低頭代表著躲避視線’。
“那我要非得看呢?”
“那就請您依法出示搜查令吧。”
郝勇點點頭,拿出手機撥通了許蒼生的電話:“許隊,我查案查到紅玫瑰,想調監控的時候,老板不讓,非得要搜查令,怎么辦?”
他可是開著揚聲器的。
“告訴她,搜查令后補,事出緊急,所有待查人員、場所必須配合!”
說完,郝勇直接掛了電話,冷笑著看向伍媚:“搜查令?香港電影看多了吧?痛快兒的,帶我去監控室!”
伍媚轉過臉去不說話了,郝老歪可不是你不說話就能應付過去的人:“那行,我自己找。”他轉身就往里邊走,剛邁步要上樓梯,就聽身后喊了一嗓子:“攔住他!”
噔噔噔。
樓上腳步聲頻繁出現,一群穿著保安手拿膠皮棍的壯小伙出現在了樓梯口。
“行啊,伍媚,現在學會襲警了?”
郝老歪活動了一下四肢,抬頭看著樓梯口那四五個人壯小伙說了一句:“要襲警這點人可不太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