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你爸打電話回來了,說今兒局里有行動,早上劉蕓走的時候也說晚上回不來吃完飯,就咱們仨…”
別墅里,陳達原本坐在客廳沙發上哄孩子,七七也在看著坐在父親懷里的孩子‘咯咯咯’被老陳胡子扎的直樂時,露出了源自母親內心中最真心的微笑,可就在這個時刻,小子昂打老陳懷里鉆出來喊了一句:“奶奶,四個,還有我呢。”
“哈哈哈。”
屋里都笑了起來,陳達母親走過去用手掐了一把大孫子鼻頭,寵溺的說了一句:“你個小屁孩還算個人兒啊。”說完回廚房做飯去了。
這個時候,七七很習慣性把包從肩頭摘下來,挽起袖子起身:“你們爺倆先玩…”
話剛出口,七七有種去幫忙也不是,不去幫忙也不是的感覺。
她原來已經習慣了以兒媳婦身份出現在這間別墅里的環境,適應了范海濤、陳達、陳子昂祖孫三代在客廳,自己和婆婆在廚房的相處方式,當場景重現,那最自然的動作變成了習慣,清醒時,最難受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早已熟知的全都不必存在了。
“坐下歇會吧。”
陳達似乎看出什么似的沒開口多說,七七也順坡下驢,‘哦’了一聲,坐回了原位。
“工作忙嗎?”
陳達只是在幫著她化解尷尬,不然兩人四目相對時七七還能坐得住么?
“挺忙的。”七七隨著話題往下走:“每天準備考核,忙這個臭小子的洗洗涮涮,24小時除了睡覺沒有任何閑下來的時間。”
看似極為正常的聊天,在陳達下一句話瞬間打破:“忙點好,忙起來不顯得空。”說完這句話,在七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突然愣了一下,這一下時間不長,大概只有一秒,可和陳達生活了這么多年的七七看懂了!
“你?”
七七震驚的望著他。
陳達搖搖頭:“沒好。”
他倆的默契程度已經到了不用把話說明白就能解釋一切的程度,七七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想起來了?要不怎么會說出忙起來不顯得空這句話,這不是明擺著說孔祥春的死么?’,這些沒有說明的話語,陳達只用兩個字就給否了,那么干脆。
“那你…”
陳達抬起頭,不再只關注自己的兒子,看著七七露出個微笑:“我是個警察。”
警察,尤其是刑警必須有個生性多疑的性格,偏偏陳達是其中之最,他怎么可能不留后手?
細想一下,當一個失憶的人每天睡醒后面對的是一本被人數次故意撕毀的日記,另外一本隱藏日記中記錄著和自己同居的女人是多么不可信,他就不害怕第二本日記落得和第一本日記相同的下場嗎?一旦這個擔心出現,會怎么做?非常簡單,找一種劉蕓根本沒辦法介入的方式留下第三方記錄。
“我還有個手機。”
陳達微笑著,用兩只手托著陳子昂的小腳將其舉起,小子昂踩在老陳手上高舉雙手大喊:“飛嘍!”
陳達此時一邊穩住兒子的身體一邊說道:“手機里有個東西叫云盤,可以上傳很多東西,還有個東西叫郵箱,可以設置定時郵遞文件。”
“劉蕓工作很忙,我會把郵件設置為24小時定時郵寄,郵寄地址,是郝老歪的手機。”
“他每天早上會在劉蕓上班以后把文件轉交過來,轉交方式為詢問‘劉蕓在家嗎?我是他的同事,打他電話打不通’,如果劉蕓在家,郝老歪會立即掛斷,這就是非常普通的詐騙電話,要是沒在家,他就把東西發過來,這樣,既省了證實身份的麻煩,又能不被劉蕓發現。”
“然而,可惜的是我和劉蕓同居的出租屋著火那天的記憶沒記下來,幸運的是,當天我和郝勇在一起,他能描述在我從老劉那兒回家之前的全部事情,至于回家見著劉蕓以后的事情…都在火災現場的事故報告中寫著,這份報告,由消防送到了公安局,消防給出的意見是——建議立案偵查。”
陳達收斂起了笑容,一把抱住在空中的兒子,將目光由七七身上移開:“剛才我去了父親的書房,不巧,那份文件正在辦公桌上擺著。”
七七驚訝的嘴巴張了老大,如此多的信息轟的腦瓜子‘嗡嗡’直響:“你是說出租屋的火災…”
“哪有什么火災,是劉蕓故意放火。”
陳達在陳子昂臉上親了一下:“我只是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既然她能放火,自然也能殺了我,要是認定了她弟弟是我害死的,干嘛不直接要了我的命?”
“我更想不通的是,爸明明知道一切,以他在公安局這么多年的經驗,怎么會看不出劉蕓要干什么,為什么任由這個女人在我身邊肆意妄為?”
七七錯愕間,說了一句:“陳達,以后你見兒子的時間由一周一見改為一個月吧。”
陳達還沒稀罕夠小家伙呢,抬起眼來問道:“為什么?”
“我不想讓這個女人看見我兒子。”
老陳點了點頭,他當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參與到中間來,更不想這可愛的小家伙受到一點點傷害。
“唉,對了,女人我不太了解,可你也是女人,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到底什么樣的女人才會干出這么出格又不危及我安全的事,又是什么樣的老公公能看著兒媳婦作妖,不加以阻攔?”
七七皺著眉沉思,想了許久:“假如以你害死了‘趙云’為前提,那劉蕓出現在你身邊肯定是來蓄意報復的…”
陳達否定道:“她下不了手,我問過郝勇和小六子了,那些日子,這幫人幾乎輪班的看我,病房內天天都有人。”
“他們怕你想不開?”
“他們只是單純的覺著和以前人多聊聊,說說發生過的事沒準能喚醒記憶。”陳達幸福的回憶著,被兄弟情包裹時說道:“典型的電視劇看多了。”
“那后來呢?”七七問。
陳達把碎片式的記憶穿插,說道:“后來,劉蕓開始阻攔這些人出現在我的病房里,確定關系以后,又不允許他們出現在家中。”
“假如她要報復的話,這應該是最好的機會吧?”七七琢磨著說道。
老陳點點頭:“的確。”
“那你怎么還活著?”
“你倒像是比劉蕓還盼著我死。”
“不是,你以前當警察時,什么都不肯說,現在說起這件事,我覺著破案還挺有意思。”七七趕緊把話題銜接上:“按理說,阻攔住你的兄弟們出現在身邊,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么這個女人沒有下手,是不是中間又發生了什么事?”
陳達想起了之前打去醫院里的那通電話,那是郝老歪沒有把電子郵件轉發之時,他也沒看見郵件附件里自己記錄的視頻和音頻內容:“劉蕓看見過我救人。”
“一個要自殺的人在樓頂已經讓我勸回來了,但是失足墜樓,墜樓的過程中把我也帶了下去,我們倆一起落在氣墊上,幸好沒什么事。”
七七抓住重點:“就是這兒!”
陳達一下明白了!
劉蕓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或者悍匪,對于普通人來說殺人本就是負擔極重的事,她得確定自己能正義到跨越法律基線的程度才可以下手。本來劉蕓是可以的,偏偏做好了一切準備時親眼看見了自己救人。學醫的都心善,那一刻這個女人產生了動搖是自然而然的事,在這之后要是還想動手,她得一遍一遍的催眠自己,起碼,證明陳達是個法律無法審判的壞蛋。
那,她證明的方式是什么?
總不該是讓自己去調查‘趙云’之死吧?這明顯是報復,怎么可能是證明方式?
“不對,肯定不對。”七七否定全盤說道:“她弟弟的死是將報復你的行為一以貫之到行動中的牽引線,一次感動絕不可能令其罷手,頂多延緩。那這中間會不會還發生過什么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