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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他長成了霸天虎

無線電子書    失憶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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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老歪快急死了,站在審訊室門口直轉圈,轉幾圈就停在陳達門前欲言又止的‘唉’嘆一聲,老陳眼睛都讓他轉花了。

  “你能不能消停會兒?”

  陳達有點不耐煩的說了一句,郝勇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那你倒是趕緊審啊。”

  “審什么?”

  “就這種強制戒毒的人,讓咱們給摁著了以后身上還沒有毒品,你覺著他能把實話告訴你?”

  郝老歪憋的就吐出一個字:“那…”

  “別急,稍微等會。”

  陳達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現在距離抓肖雄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他順著窗口往屋里看了看,正瞅見那個貨在審訊椅上來回挪動身體,根本踏實不下來的亂動,像是毒癮犯了,那一刻,老陳終于推開了審訊室的門,邁步走了進去。

  肖雄已經沒精神了,鼻洼鬢角冷汗直冒,見著有人走進來,有氣無力的說道:“政府,我沒犯事啊,抓我干什么…”

  “沒人說你犯事了。”陳達一句話把郝老歪給干愣了,你不是要審他么?干嘛為其開脫?

  “就是告訴你一聲,現在市公安局正在對所有強制戒毒釋放人員進行抽查,今天輪到你做尿檢,一會想上廁所了吱一聲,尿檢結束立馬放你。”說完,陳達沖著肖雄露出給微笑:“尿去不?”

  “不去!”

  肖雄當然不能去,他要是去了,馬上就得被送回戒毒所。

  “那行,我給你普及一下毒品對人體造成的危害以及相關知識。”

  陳達咳嗽了一聲開始清理嗓子:“嗯。”

  “聽好了啊。”

  “這癮君子犯癮的時候啊,先是從焦躁不安開始,覺著干點什么都消停不下來,要是不把這一口給頂上,那就跟火上房了一樣。”他慢悠悠的說著:“接著,就開始難受,四脖子汗流,和你現在一樣…肖雄,你怎么回事,怎么出這么多汗?”

  肖雄哪敢接話,陳達每一個字說完他的思想就會順著人家的字眼兒往下走,因為這些東西這小子不止一次經歷過。

  “沒事吧?那我接著說了啊。”

  “出完汗,癥狀就要來了,渾身上下宛如被螞蟻噬咬,這種感覺甚至內臟都能體會得到…”

  “別說了!”

  “求你別說了啊!”

  “求你…”

  肖雄順著椅子上開始往下出溜,出溜到一半被審訊椅給擋住了,趴在案子上直哆嗦:“說吧,你們要知道什么才肯放我走。”那一瞬間,抬起頭的肖雄面容慘白如鬼,汗水已經浸透的發絲。

  “生子身上的冰毒,誰給的?”

  陳達也不墨跡了,直接開問。

  “我說了,你能放我走?”

  陳達搖搖頭:“你說完了,如果其中不涉及任何違法內容、尿檢也證明你沒有復吸,我可以放你走,畢竟這只是公安機關對吸毒人員的抽查,可要是有你的事,今天恐怕你走不出去了。”

  “那能不能讓我出去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不,讓我來一口,一口就行!”

  這個時候攝像設備可是都開著的,陳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任何法律權限之外的內容:“那不可能。”

  “不放我憑什么告訴你!”

  陳達:“你可以不說啊,別說,沒問題。”他徐徐敘述道:“這癮君子啊,癮越大越難受…”

  “我給的,我給的!福生身上那袋冰毒是我給的,行了嘛?!”

  “你從哪弄來的?”郝老歪還沒等問出來下一句:“你不是剛從戒毒所里放出來么?”的時候,肖雄都沒讓他說完:“張金虎!”

  郝老歪打門口進來了:“你見著張金虎了?”

  “要不你覺著我都在戒毒所里一年沒吸毒了,為什么剛出來沒幾天就又扎上了?”

  老郝一擼他袖子,幾個嶄新的針眼在胳膊處明顯有別于其他疤痕。

  肖雄不是在吸冰毒,他在注射海洛因,不然癮頭子不可能這么大。

  郝老歪追問了一句:“你是說張金虎在梁城設立了一個制毒工廠?”

  “不可能。”陳達直接把問題給否了:“假如說梁城多了一個制毒工廠正在大批量的銷售毒品,警方一定知道,因為吸毒而進醫院的人一定會增多,這個時候醫院就會先報警。另外,梁城居民區要是出現了不符合常理的水電用度,自來水廠和變電所也會報警,盡管事后咱們向媒體公布說‘據群眾舉報’,那也是為了給違法犯罪者造成草木皆兵的感覺。再說了,管這一攤的人是大楊,有這些情況出現他在交給你的報告里早就應該標注了。”

  陳達的意思是,只要梁城有了制毒工廠,那就一定會有水電超標的警報被拉響,即便還沒來得及往外銷售毒品,這方便的事情是避免不了的。更何況毒品銷售永遠都在一個非常狹小的圈子里,其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就是復吸的癮君子,以大楊那么個沉穩性格,不可能覺察不出這里邊有事,又怎么會不上報而是單獨盯著肖雄呢?這只能說明短期內大楊只覺察出了肖雄有問題,其他人一切正常。

  除非,這制毒工廠本來水電用度就比較大的工廠聚集區,但他為什么要選擇梁城?

  肖雄強忍著難受像癱瘓一樣靠在椅子上說道:“可不可能的我不太清楚,我知道的是,張金虎給了我一袋冰讓我轉交給福生,別的什么也沒說。”

  “不對。”

  陳達的腦袋飛速運轉了起來,他日記里寫過,林永海說張金虎發跡了,西裝革履,那么,被通緝的人在沒有身份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通過合法路線發跡,即便是他通過蒙山逃到境外,也還是黑戶,想發跡,也只能走違法道路。那么,一個人際關系都在梁城,唯一可利用的資源就是走過蒙山邊境線的人,能干什么?

  “騾子!”

  郝老歪猜中了陳達的心思,卻沒跟上思路:“張金虎是想讓肖雄和福生當騾子給他運貨!”

  陳達想的卻是,這張金虎在出境以后,是靠給別人當騾子來維持生計。

  境外很多地方都沒有國內發達,無論是外蒙還是俄羅斯邊境線,這小子如果走反向路線,將國內的毒品源源不斷運出境,那收入會相當可觀!

  反正張金虎已經是一個通緝犯了,還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更何況這么做的危險會比在境內販毒小很多,沒準肖雄和生子就是其中一次實驗,那他為什么要接殺孔祥春的單子?陳達覺得,這一定和張金虎的生意有關。

  “他為什么找你?”陳達問了這么一句。

  “為什么找我?”肖雄冷笑一聲:“因為我倆是發小。”

  郝老歪隨口就懟了回去:“胡說八道,張金虎是個孤兒,這整個梁城都知道,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你可不是。”

  “我沒撒謊,起碼我認識張金虎的時候,他不是孤兒。”

  郝勇聽到這兒立即拿出了手機,仔細翻閱了一遍張金虎的資料后,果然在里邊找到了時間極為短暫的被領養記錄,領養時間竟然還不到一年,要是不用心找,一定會在眾多資料里不小心滑過去。但,在這份資料中,哪怕領養人資料詳盡,也寫明了雙方是自愿放棄撫養關系,卻沒人知道原因。

  陳達接過郝勇遞來的手機看了一眼:“你說和張金虎是發小,肖雄,那你知道他的養父母為什么會把這孩子給退回到孤兒院么?”

  “知道…”

  肖雄竟然在回憶這段往事的時候,雙眼中充滿了憐憫,這憐憫已經壓過了對毒品的渴望。

  張金虎人生的不幸得從孤兒院說起,可幸運的是,他才到孤兒院沒幾年,就讓一對夫婦給相中了。那是梁城的一個教師家庭,兩口子都是老師,妻子被診斷出輸卵管畸形由醫生告知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懷孕幾率。經過多年的努力都無果以后,這兩位老師聽天由命的放棄了,最終商議決定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張金虎。

  年紀還小的張金虎剛到新家庭的時候還顯得很稚嫩,目光中全是恐懼和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房間里扮演什么角色。有文化的兩口子看出了這孩子認生,在工作之余幾乎拿出全部時間照顧他、哄他開心,在那個年代就求于國外工作的朋友幫忙買了一個正版變形金剛。那可是八十年代末,誰有變形金剛?

  這東西拿回來被張金虎愛不釋手,慢慢的,小家伙的心被融化了,他知道自己坐在父親懷里吃飯的時候即便吃不了了也不用被人瞪,玩玩具的時候扔滿地也不用收拾還不會被懲罰,而這些,在孤兒院是不可能的。他開始放寬心,在教師夫妻一次次‘叫爸爸、叫媽媽’的溫柔重復里,完全無意識的,沖著廚房正在煮飯的女人喊了一句:“媽,我餓了。”

  那一秒,教師的妻子沖出了廚房,一把將張金虎抱在懷中,欣喜若狂的問著:“你剛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張金虎有點害羞,小臉通紅的撲進養母懷里,沒張口。其實,他努力了很久,但始終沒喊出來。

  這一天的晚上或許是整個家庭最幸福的時刻,養父在不斷逗他說‘叫爸爸’,養母則不停調侃他的羞澀,一夜,就這么過去了,夫妻倆抱著小張金虎入眠。

  但,沒過多久一張醫院開具的確診報告讓整個家庭陷入了恐慌里,養父和養母開始避著小張金虎密談,最終攤牌的時候,小家伙徹底傻了。

  “對不起孩子,我們不能收養你了,她…”教師看了妻子一眼,決定由自己開口說道:“她懷孕了。”

  張金虎不懂,可他聽明白了自己才確認關系的父母好像是要拋棄自己,委屈的眼含熱淚扣著手指坐在沙發上問道:“我犯錯了嗎?”

  “不是你犯錯了…”

  “我改!”

  小張金虎在沙發上下來,用孤兒院老師懲罰自己的方式貼著墻邊站的筆直:“爸爸、媽媽,我錯了,我愿意罰站,站到天亮都行,我改,我真的改,別不要我…”那當初由于害羞沒喊出來的稱呼在今天沖破了障礙,他大聲的呼喊著,用盡了全部力氣。

  那是八十年代末,兩個教師的工資足矣養活兩個孩子,問題是一向崇尚精英教育的他們想要全心全意用‘一切都最好’的標準卻養不起兩個,經過商議后,還是忍痛要放棄張金虎。

  張金虎就這么被送回了孤兒院,手里還拿著養父母送的變形金剛,回去的那一天在孤兒院門口哭的撕心裂肺,養父母走后他依然在哭,用最大音量,像是要把這兩個喊回來一樣,但,從那一天起,他的哭聲再也不會有人理會了。

  肖雄偷偷去看過張金虎,當時他們住在同一棟樓里,是好朋友,恰巧孤兒院也不遠。他見到張金虎的時候,正看見這小子獨自一個人用轉頭把變形金剛大卸八塊后砸碎,不是砸成碎片,不是砸成渣,是粉粉碎。

  張金虎說:“我不在喜歡擎天柱了。”

  很可能正是從那一天開始,這個本該擁有幸福生活的小朋友,在陰影里長成了霸天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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