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破案了!”
梁城市公安局局長辦公室里,穿著黑色警服的副局長周正手扶局長辦公桌彎著腰不斷描述著,像是要把親眼看到的事實都告訴給這位局長大人。
“范局,陳達這小子簡直是為了犯罪現場而生的一樣,任何犯罪現場只要到了他手里,就能給你捋順的宛如鍋里的粉條。市立幼兒園廁所里不是死人了么?讓小達子給趕上了,到那嘡、嘡、嘡幾句話就擺弄明白了案情,現在已經到了讓兇手浮出水面的階段,用不了兩天這個案子就能破了。”
范局長在辦公桌后危襟正坐,原本眼睛盯在身前的文件上,可自從周副局進來,他的思緒就徹底被牽動了,不管怎么說,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你看見了?”好半天,范局長才問出一句來。
稍顯肥胖的周副局回話道:“可不看見了,當時我就在刑警隊,小達子和郝勇一起回來的…”
“嘖!”范局長那個著急啊:“我問你看見沒看陳達在犯罪現場的樣子。”
“嗨,我以為看沒看見陳達呢。那沒看見。”
范局長長長出了一口氣:“說的像你看見了似得。”
“范局,那還假的了么?要我說啊,就別從外邊調刑警隊長了,小達子就算失憶了,找個人每天提醒他也一樣能把刑警隊運轉起來,他在家養病這些日子有點什么案子不還是人家給破的么?”
范局長嘆了口氣:“那能一樣么?”
緊接著說道:“刑警隊是咱梁城老百姓的保障,我能讓一個連記憶都沒辦法保證記住案情的人坐鎮刑警隊?更何況這小子把刑警隊都快變成自己的山頭了,盡管嘴上沒說,可哥們兒義氣在刑警隊橫行,還,還學會給手下人背黑鍋了,這要不治治,往后不一定給你惹出什么亂子來呢。”
稍稍停頓了一下:“還有從臨市把許蒼生調過來的事別漏出去啊,這可是臨市那幫老骨頭的心頭肉,挖他得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我這兒都準備好了…”
“范局,我還是覺著這個事兒沒什么必要,咱們小達子比許蒼生強了不知道多少,干嘛得罪那個人啊。”
“你別管了,我自有安排。”
周副局偷笑著看向了已經年邁的范局長,他能理解這位快要退休的老局長是個什么心思,無非就是想著自己退下來以后手下全是精兵強將,一起把梁城的天給頂起來,這就是老一輩公安人的思維,講究個傳承。
“行,那你定吧。”周副局要沒強求,只是問了個很私下里的問題:“老范,你和小達子還沒和好啊?”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連稱呼都變了,證明他們倆私交是真的不錯。
“小兔崽子。”范局長沒回答,只是罵了一聲。
周副局趕緊伸伸手,那意思是‘別說了,我明白了’轉身就往辦公室門口走去。
“老周,你等會。”
周副局站在門口回頭:“還有事?”
“讓這小子把案子給我破了在回去養病去。”
“知道了,早說過啦。”
他是說過了,在刑警隊看見郝勇帶著大隊人馬回來的時候,就和陳達在走廊里說過了,他說:“陳達,你正好在這,就先別回去,市里對幼兒園殺人案非常重視,限期破案,你把這件案子破了再回去。”郝老歪心里已經樂開了花,還假模假式的問呢:“周副局,陳達的記憶力能行么?”在這些人眼前周正副局長還是有威嚴的,一瞪眼睛說道:“有什么不行的?找個輔警跟著他,每天天一亮就告訴陳達之前發生了什么、怎么發生的不就行了么?”
“一個刑警隊的隊長,就算是失憶了,在這座城市老百姓需要你的時候,也得給我頂上去,不然你算什么警察?”
陳達當時就站在周副局長面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盡管穿的不是警服,可在窗口下的陽光里還是規規矩矩的站直,敬了個禮,像是,一直都在等待一次正式的召喚。
周正副局長走后,差不多整個刑警隊的人都讓陳達給派了出去,查路面監控、找兇手逃匿行蹤的、走訪的,眨眼間刑警隊依令而行,沒有質疑、沒有解釋,仿佛一切都是應該的,已經這么運行了很多年一樣。等忙完了一切,陳達才想起來自己身旁還有個小家伙一直在伸手拽著褲腿,他彎下腰問了一句:“餓么?”
小陳子昂仰著頭用力點頭,蓬松的頭發都在不住顫動。
“郝老歪,老郝!”
“唉,什么事?”
刑警隊的另一個房間內傳來了郝老歪的呼應,陳達喊了一句:“給我兒子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小家伙學著陳達的模樣:“大份的~”陳達又喊了一嘴:“再來杯可樂。”小家伙繼續學舌:“也要大杯的。”老陳寵溺的彎腰捏了捏他的小臉蛋:“今天你算是過癮了唄。”小家伙正在仰著頭‘嘿嘿嘿’的笑,很自覺的說道:“爸爸,你工作吧,我去資料室玩電腦了。”這小子說完就往外跑,陳達還不放心的追到門口看了一眼,沒想到的是,他輕車熟路的進入了資料室,進屋‘姐姐、阿姨’叫的那叫一個親熱,跟來過多少回似得。
放下心的陳達扭頭走入這長長的走廊之中,那一扇扇窗內的陽光照過他的身影時,說不清的歸屬感從心底涌現。他知道這不是那種港式電視劇里辦公大廳式結構,還知道一件件辦公室都是獨立的房間、每間辦公室都有自己的用途。屬于他的辦公室就在最里邊會議室旁邊的小屋子里。陳達并沒有走去自己的辦公室,只是很奇怪為什么明明已經失憶了可腦袋里還能冒出有關于這里的信息。
走廊左手第二間辦公室門口,陳達轉身走了進去,沒有任何猶豫,在這間辦公室里焊接著一溜鐵柵欄,鐵柵欄背后是一張審訊椅,此刻的審訊椅上,正坐著一個女人。
陳達對這個女人有些陌生,但審訊室里老郝他們所坐的位置正空著的那張椅子他卻感覺到了是屬于自己的。
一屁股坐在那,老郝剛好點完餐,放下手機后說道:“開始吧?”陳達點了點頭,以主審人的身份問了一句:“姓名。”
被審訊的那個女人把頭一偏,抱著肩膀沒說話。
郝老歪重申的問道:“姓名。”
這個女人突然炸了:“你們誰不認識我!”
郝老歪只能指著旁邊的監控設備說道:“七七,這是程序,我們警察辦案必須依照程序。”
她氣呼呼的回應了一句:“陳嘉琦,女,32歲,行了吧?”
陳達又說了一句:“你和死者孔祥春是什么關系?”
陳嘉琦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了:“陳達,你到底想問什么!”
老陳把手里剛拿起來的筆又放下了,輕聲說道:“七七,現在不是咱們倆的私事,孔祥春死了,還死在了市立幼兒園的廁所,這是一條命案,你明白么?”
“我明白,哈,我太明白了,命案、槍案、盜竊案、搶案,在你眼里哪個案子都比我們娘倆重要,要不然咱們還有一個家,至于走到今天么!”
郝老歪見情況不對,沖著一旁寫筆錄的同事揮了揮手,隨后起身走了出去,反正照這么審下去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么結果,倒不如讓這倆人一氣兒把話說完。
“陳嘉琦!”
陳達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這是案子,我問的是案情,你要是不如實告訴我們,我們就有理由懷疑你知情不報,很重要。”
“重要什么?逼著你的前妻說出和現任的關系對你來說很重要?那是不是在離婚以后找人調查我和孔祥春的關系也很重要?一聲不吭的出現在兒子幼兒園門口,還是孔祥春替我照顧兒子的時間段是不是也很重要?”
陳嘉琦情緒有點失控,這種失控從她知道了孔祥春的死就已經開始了,眼下不過是借著陳達的的話題發泄了出來:“你還要不要點臉?想問什么不能直說,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孔祥春怎么回事么?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孔祥春的事究竟是在和你離婚之前還是離婚之后么?行,我都告訴你不就完了嗎?然后你把我也銬起來,像犯人一樣關進監獄里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