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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冰路

  又拿了幾塊,一樣。

  于是,他朝崔立點點頭,返回了對面,然后耳語了一番。

  崔立笑道:“黃壯士果然爽快,只是這些黃金可有來歷,希望告知一番,以防觸了什么霉頭。”

  “這是我們在真陽縣打敗那里小南海的水匪繳獲的一部分,還有一些是我們隨身所帶,為了防止有問題,我們將所有黃金重新熔鑄了一遍。”黃芪半真半假,與他扯起淡來。

  流民軍這邊也開始渡河,首先便是一只千人隊,由白石帶領,直接泅渡而過,另外那些老弱則在水邊準備,將物資推上一個個浮筏,捆好,然后將一個個小孩子也放在上面,一個個準備推著浮筏過河。

  北岸明王軍俯視眈眈,南岸也出現了一只軍隊,正是光州軍,雙方隔河相望,互相沉默。

  這時,靜水灘上游忽然傳來隆隆的聲音,一線昏黃的水浪朝這邊襲來。

  不論在泅渡的流民軍還是在兩邊旁觀的明王軍和光州軍都驚呆了,不過明王軍要有準備,隨著軍官一聲聲呵斥,士兵們迅速拿出刀槍,準備殺過來。

  黃芪也看到了這一幕,不過有陳天的吩咐,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冷眼看著明王軍。

  而這邊岸上剩下的兩千流民軍則迅速調轉刀槍,準備應付明王軍的攻擊。

  旁邊的崔立看到黃芪如此冷靜,不由驚奇,開口道:“黃壯士,只要你率領流民軍投降于我,上面那些還有活命之機,否則,他們恐怕都要喂魚了。”

  “蠢球”,黃芪回了一句,并無所動。

  這種冷淡不屑得態度徹底激怒了原本自信滿滿的崔立,手一指,喝道:“殺!一個不留。”

  于是,不但他旁邊的兩位副將拔出長刀,飛躍而起,斬了下來,那邊監視著的明王軍也整隊朝岸邊殺了過去。

  就在兩岸的流民軍大亂,幾乎就要崩潰的時候,豆蔻開口了:“冷靜,所有人不得亂跑,繼續渡河。”

  就在她開口的時候,只見一個小塔被她拋了出來,往前方一丟,然后見那塔迅速長大,片刻間就塞住了整個河道。

  然后,那奔涌過來的水浪迅速不斷沖擊那小塔,只是,無論多少水來,都沒入了塔中,絲毫不見滿溢。

  接著,由于沒有了上游的水流,下游迅速干涸,原本河底厚厚的一層淤泥,此時卻迅速結冰,將整條河道凍成了硬邦邦、滑溜溜的一條三丈余寬的冰道。

  豆蔻接著喊到:“所有婦孺,迅速渡河。流民軍,雁形陣,迎向明王軍這伙蠢蛋。”

  而黃芪那邊,已經與崔立副將交手,依仗他走了一趟壽州,修為大進,最近又勤修《一字電劍》等功法,竟然與兩人有來有往。

  而那崔立,看著那寶塔,臉上又是希冀,又是忌憚,希冀的是,如果這法寶無人掌控,他今天就發達了,忌憚的是,如果這法寶是有主的,今天恐怕惹了一個了不得的家伙,萬幸的是,人家現在還沒對他出手。

  看了一會,他決定還是動手,畢竟法寶主人一直沒現身,大概率這是一件無主之物或是法寶主人不在眼前呢?

  于是,他也顧不得管流民軍與明王軍的交手和黃芪與他副將交手的地方,身一縱,就往那寶塔抓去。

  飛到跟前,他看得更清楚了,這件法寶陰陽五行運轉不息,自成一體,還另有一股更悠遠的意境纏繞在其上。

  這塔往這一堵,上游所有流水都悄無聲息的進了塔中,另有一股寒氣不斷涌出,凍住了下游的河道,更有幾股氣息蘊而不發。

  一邊看,一邊欣喜,貪念大盛,更顧不得其他的了,就往那寶塔抓去。

  他修習的是佛門的《金剛護法經》,這卷經文煉體為本,所有本事、法術都化入了煉體之中,包括封印類法術。

  只是他這一攝卻起不到絲毫作用,那寶塔塔身現出一道蒙蒙光罩,一下就將他的手彈開了。

  他不死心,又抓過去,依然如故,只是這寶塔像自發反應一般,也沒有傷他。

  這讓他又喜又惱,喜的是這法寶果然沒有人操縱,只是自發反應。惱的是這法寶威力奇大,僅僅自發防御就讓自己無可奈何,恐怕禁制有了七八十層,如果有人操控,那不是可以媲美許多聞名遐邇的寶貝了。

  于是,他一聲大吼,放出金身,附于身上,就直接朝寶塔抱去。

  而另外一邊,流民軍已經與明王軍交上手了,雙方隔的很近,明王軍都沒有時間用弓箭等攻擊。

  這一接觸,雙方高下立見,流民軍依然是前進、出矛,再前進這幾板斧,而明王軍那邊,則是一擁而上,各展武藝。結果,一瞬間,流民軍就傷亡數十,但是接著,那些前突的明王軍士兵就死的差不多了。

  后排補充前排倒下的,繼續前進,只出了三次矛,那些明王軍就已經遭受不住,前方的不斷后退,后方又往前擠,隊列開始亂了起來。

  這時,側面的流民軍也趕了上來,從側翼開始包圍,明王軍并未帶領多少士卒,為了怕黃芪看出蹊蹺,就帶了一千,其他的在后方四五里外警戒,正在往這邊趕。

  等側方的流民軍隱隱形成了包圍,也開始揮舞起那三板斧,頓時,原本隊形開始散亂的這千人隊瞬間垮塌,開始四處逃往。

  主持流民軍的是藥師觀的烏冬,他天賦平平,不過知輕重,沒有盲目追擊,而是命令流民軍合圍,往四周驅散明王軍。

  將正面敵人驅散后,他們也并未停留,就帶人急急忙忙往對岸撤了,而此時,老弱婦孺已經基本撤往對岸去了。

  此時,黃芪也知道該走了,身法一轉,一字電劍全力展開,殺得兩位副將汗如雨下,然后以飄柳身法擺脫了兩人的糾纏,迅速略過冰道,進入了大隊流民軍之中。

  而這邊,崔立還在與寶塔較勁,他運使全力,兩只手虛抱著寶塔,發一聲喝,雙手無數法術隨著勁力的使用而流轉,慢慢搖動著寶塔,仿佛他再使一把力就可以將寶塔拔起來。

  可是等流民軍這邊都過河了,這家伙還在與寶塔較勁,每次都能搖動,就是拔不起來。

  等所有人都過了河,那寶塔猛地一震,將這位明王軍統帥掀了一個大跟頭,然后落入這邊人群中坐在板車上的陳天手中,迅速縮小。

  那崔立看到這一幕,自然之道剛才這位就是在逗他玩,又氣又怒,加上剛才全力運使法力,氣血激蕩,當時就一口血吐了出來。

  陳天呵呵一笑,理都懶得理他。

  而淮河南岸,光州軍、趙范帶領的三位即將接任流民軍的旅帥,趙汝楳和趙石,都看到這一幕塵世少見的奇幻大戲,對修行者的敬意又深了一分。

  趁著流民軍整隊的空隙,他們紛紛前來拜見陳天,試圖拉拉關系,可惜陳天對此毫無興趣,只閉目靜坐,讓他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黃芪玲瓏,急忙拉著豆蔻、白石等人上來行禮,緩解了這份尷尬。2359

  接下來,趙范便代表趙善湘宣布了他們的去處,流民軍當然是需要跟著趙范開往楚州戰場,至于老弱婦孺,可到旁邊的商城縣去屯田,淮河兩岸這種地方不少,只要允許,能安置上百萬人口。

  接著,雙方就開始清點交接,黃芪和豆蔻沒有絲毫藏私,將所有的情況和人員名冊都清清楚楚交給了趙范及他帶來的三位,算是正式移交指揮權。

  這一幕,也讓趙范對黃芪兩人印象大好,認定他們是真心歸順。

  這日晚上,陳天召集了藥師觀眾人,告訴他們說:“你們既然初步安定了,那我就要走了,日后你們的路,需要自己走下去了。”

  又看了看黃芪和豆蔻,道:“我留下《五行混元訣》筑基期的功法,如果你們能突破到先天或者找到靈物,可以嘗試著自己筑基,或者,你們可以去慈姑縣外百里之處的武陵山脈尋找辰漏觀,我就在那修行,可以指點你們一下。”

  又想了想,摸出兩件法寶,一件是一把長劍,一件是一件法衣,都是陳天以蛟龍尸身的材料混合靈物鑄就的,給了豆蔻和黃芪,道:“這兩件東西一攻一守,可以保你們在戰場無虞,至于使用方法,你們還未筑基,以血祭煉就可以。等你們筑基了,真正的祭煉方法會自然知道的。”

  “好了,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眾人搖搖頭,陳天接著道:“好好干,或許我未來還能指望你們助我吞并天下,建立一個人人有飯吃、有衣穿的國家幫點忙。”

  說完,身形消失在空氣中。

  藥師觀眾人悵然若失,去了一個保護神,日后的一舉一動,都要他們自己爭取了。

  到第二日,趙范等人再次找黃芪商議進軍路線時,發現那板車上已空無一人,再看向流民軍的神色,一問,果然,那位陳真人已經走了。

  一眾人等都依依不舍,特別是趙汝楳,他還想想辦法籠絡陳天,讓他能和自己進臨安城,爭取在那位宗室護法真人面前露一個臉,讓岳父史彌遠能更加重用自己。

  且說陳天,離了流民軍繼續前行。

  陳天一路南行,過豫州、鄂州,這宋國境內的百姓與北方的相比,好歹還有條活路,只是苛捐雜稅多的嚇人,小吏往往能逼死一家人。

  看著這種情形,陳天也管不過來,只是在心中響起了元代的那首小令: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真是興亡都苦,只是有時苦能勉強活下去,有時活都活不下去。

  一路往南,進入鄂州上揚縣境內時,發現這里卻不大妙,軍隊封鎖四境,周邊渺無人煙,他化作一道光潛入封鎖的軍隊中才得知,這上揚縣內起了瘟疫,無人能治。

  縣內的秩序已經完全崩潰,這些軍隊也只是嚴密封鎖邊境,不準任何人出入,擅闖者直接射殺。

  陳天想了想,直接遁入其中。

  來到這小小的縣城,這里已經空無一人,整個城市空空蕩蕩,只有白骨,連野狗和老鼠都消失了,宛如一座死城。

  陳天神念探出,掃遍方圓兩百余里,只有偶爾還有兩三個活人,人數最多的一處聚居地,竟然是離縣城最偏遠的一處山坳中,這里還有百多人匯聚。

  陳天縱身而起,張開望氣神通,看著這下面被瘟疫肆虐的大地。

  只見天地被灰蒙蒙的惡氣籠罩,無數小蟲子一樣的東西充斥在天地間,任何生命均會被其侵蝕。

  他化為遁光,直接落入那山坳之中。這動作,驚住了山坳之中殘存的眾人。片刻后,就有一位老者跑了過來。

  這人雖看著須發皆白,老態龍鐘,但以陳天的觀察,骨齡不過四十余歲,未到五十,只是被生活摧殘了而已。

  這老者一看到陳天,就丟了隨手的拐杖,顫顫巍巍的要下跪,比周圍那些呆呆看著的鄉民機靈些。

  陳天手一拂,制止了他的動作,問道:“你們這瘟疫是怎么回事?有誰知道嗎?”

  老者看了看,愁苦道:“天降大難,我們這些凡人怎么曉得呦,大概是命不好吧,不過,山坳那頭住著的孫先生大概知道一點,他是一位有本事的人,只是,他也染上了這瘟疫,好人不得好死啊,這世道。”

  “老丈看來還讀過一點書啊。”

  “年青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自己天賦異稟,能出將入相,誰知幾年書讀下來,秀才都考不取,只能窩在這山坳中給孩童啟蒙,為人寫字討點生活。”

  “誰知風燭殘年之際,卻遭此橫禍,妻兒皆死,如不是還有一個小女,我也隨他們去了,這世道,做鬼比做人好啊。”這老者絮絮叨叨說開了。

  陳天也不打斷他,等他說完了才問道:“你剛才說那孫先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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