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契約簽訂
李諾起身時，大批的術士和士兵此刻也從外面進入了廣場。
也是在這時，卡戎顫抖著雙手伏地起身，第一眼所看到的事物，是一團火…
他所在的區域瞬間被火海淹沒。
憋著許久的術士們出手了。
費麗娜和其他兩個代理人口中念著咒語，是李諾無法聽懂的語言，在這個世界被稱作“古代語”，也就是所謂的精靈語。
地面的碎石如被賦予生命，擠壓在了卡戎身上，將正在火海中被焚燒的他固定于原地。
一道刺眼光耀，如一把利劍貫穿了卡戎的身體。
霎時血如噴花，但讓在場術士們奇怪的是，那火中，安靜異常。
費麗娜和術士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們皆是感到奇怪，肉眼能看到，火中的卡戎一動不動跪伏在地，但總感覺這個怪物并沒有因此死掉。
眾人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嚴肅，卻聽啪的一聲。
李諾換子彈的聲音打破了廣場上的安靜。
最后五發子彈了…李諾如是想著扣上了彈夾，起頭說到：“他不是來自這世界的吸血鬼，常規的知識不能套在他身上。”
費麗娜輕皺眼眉，心生一種不好的預感，強顏笑道：“看出來了…”
這時忽聽火海中的卡戎喘出一聲低吼，眾人神經立即緊繃起來。
砰砰砰！
士兵們端著制式步槍向卡戎射擊。
開火的聲音如穿林密雨，數十發子彈竄膛而出。
這里每一名士兵都是王國的精銳，他們的眼界要遠強于普通人，不用李諾去說大家便能分辨出卡戎與常識中的吸血鬼有莫大區別。
“別停下！繼續開火！”
將領指揮著，危急時刻他們這些男人不能指望依靠術士，依靠女人，既是為了軍人的尊嚴也是為了履行自己的職責。
第一輪過后，士兵們立即開始換彈，幾名在場的術士也開始吟誦起召喚魔力的咒語。
若不是殘血者與煎藥毒性的坑爹原由，李諾很想看看槍火和魔法結合的場面。
但不巧，現在不時候。
普通的子彈對卡戎似乎構不成致命傷害，他極端出眾的視覺能看見這些子彈只是打破了卡戎的皮膚，但卻是鑲在肉里進不去出不來。
不過與此同時，李諾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卡戎肉體傷口恢復的速度比之剛才要慢了許多。
“原來如此…血量的下降會影響到卡戎的肉體再生。”
李諾嘀咕著，同時看見卡戎顫顫巍巍的左手中多出了一個熟悉的事物。
血藥…
他抬手一槍打在了卡戎手臂上，不管剛才的推測是是對是錯，讓這家伙補血就相當于打了一天的游戲沒保存直接關機，他不會讓這種斷送人生希望的事發生。
水銀子彈的威力比普通彈藥強力許多，子彈雖然沒有打穿卡戎的胳膊，但也讓他正在活動的手臂有了微微停頓。
李諾又是一槍，打碎了地上的血藥。
就是這個功夫，后方士兵們的步槍已經上好子彈，槍口齊鳴。
而術士們也在此刻誦讀完畢，耀眼的光芒迸發而出。
在魔法和槍械的組合下，一通親媽不認的狂轟，讓卡戎沒有任何反擊的余力。
看到卡戎被壓制的抬不起身，李諾舒了一口氣，隨即對身邊的費麗娜說道：“交給你們了，記住別停下來。”
李諾像個領袖一樣拍了費麗娜肩膀一下，其實是為了借勢關閉殘血者。
在費麗娜充滿了鄙夷的目光中，他一邊轉頭看向暗影長者所在的大水坑一邊又開啟了身份壓毒。
卡戎不是他最終的目標，只要這家伙的血量被壓制暫時無法恢復肉身，自己便可以抽出空子去做真正的正事了。
這件事并非殺死暗影長者，他自知沒有這種實力。
即便此刻那暗影長者已經身首分離，但離它咽氣還差個三百六十五里路，長者不可能被普通的方式殺死。
但到底怎么殺，李諾心里也有數。
作為玩家，熟讀游戲原設定是走進劇本的基礎。
高階吸血鬼是分等級的，像瓦卡洛村長那種半吊子，屬于高階中的賤民，這種吸血鬼可以被銀質武器或火焰殺死。
但高階中的貴族，是真正的不死不滅。
想殺死它們只能用一種辦法——只有高階吸血鬼能殺死高階吸血鬼的設定。
距離劇本最后日期還剩將近半個月的時間，只要這老家伙保持現狀動不了，李諾就有取之不盡的主意用來弄死它。
比如，抓個高階吸血鬼，用不可名狀的方式逼它當叛徒。
而其實，李諾現在想做的事情，是把暗影長者的眼睛挖出來。
在《赤色教錄》中未來的自己留下的話里，曾提過身份進階的材料，其中有一句“長者的眼睛是非常滋補的食品”。
自己留言的長者有概率是對應了暗影長者。
但異變發生。
當李諾的瞳孔掃過水坑中的暗影長者時，神色中立刻掛上了不安。
這位吸血鬼中的長老，原本被轟得支離破碎的身體，此刻竟然以肉眼可循的速度在恢復著。
“這個劇本的主線真的是人做的嗎…”
按照這個恢復速度，不出一分鐘，暗影長者便能滿血滿狀態原地復活。
李諾一時懵了，他本以為已經體驗到了困難級別劇本的惡趣味，但此刻才真的意識到自己太小看“困難”這兩個字。
他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卡戎的團隊不去做劇本的主線，因為根本完不成…
李諾有些不甘心，若是利維坦存在時間再多一些，依靠元素的力量或許可以完全殺死暗影長者。
也或許，是自己完全低估了暗影長者的生命力…
李諾陷入思緒，“只能喪權辱國了嗎…”
這時，卡戎被源源不斷的攻勢壓得喘不過氣，他身上的傷勢遞進式的增長，身體恢復的速度卻幾乎陷入了停滯。
終于在最后一發子彈淹進額頭后，卡戎垂下了頭，就這樣跪在地上動也不動。
“停。”
當李諾聽到那聲叫停后立刻轉頭喊道：“別…”
未說完話，嘎嘣一聲，他的腿骨斷了，20秒到了，殘血者的副作用使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這時卡戎嘴角劃出一道不可見到的弧度，在眾人未反應過來前，忽然沖向近處一名士兵，一口要在他的脖子上。
“救命…”
士兵的臉色瞬間慘白，血液在從他的身體中急速消失，流入卡戎的嘴中。
“快！繼續進攻！”
在長官的法令下，士兵們立即舉槍。
但，卡戎已經奔來。
眨眼之間，伴隨著噴天的血水，數名士兵和術士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你們玩夠了吧。”
卡戎舔著嘴唇的血跡，肉體上的傷勢已經恢復。
接著他甩起骨鞭，將一名代理人的頭顱割下。
面對卡戎這種怪物的攻擊，即便是最強的術士也只能等死，她們是術士，是魔法的使徒，在近戰方面與常人無異。
場面陷入了被動，被打亂方陣的精英士兵們，即便足足有幾十個人，在絕對強大的怪物面前也與螻蟻無異。
費麗娜焦急之下揮出一發火球打在卡戎面前，阻止他的行動。
接著她手中凝聚出熾熱高溫，俯下身子拍向地面。
念出咒文，卡戎腳下的大地燃起白色光焰，一聲巨響地面碎裂！
碎石亂飛，礫土橫生，塵埃中，卡戎抱著一個術士的尸體大口吸著她的血。
“混蛋！”
費麗娜見到此景擲聲大喊。
卡戎回過頭看了過來，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下一個就是你。”
他話落便急速奔來，一秒甚至更快，費麗娜已經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這時李諾從后一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精準值，這回對了。”
水銀子彈蹦出，殘血者加強了精準值，致使打穿了卡戎胸前的眼睛。
“掩護我。”李諾對費麗娜說道，并蹬地前沖，如離弦飛箭。
“我差點忘了吸血鬼能吸血補血了。”
當話落時，手杖已經刺進卡戎剛被子彈爆開的眼睛，熟悉的攪和半圈，杖身的火焰雖因時限已到而熄滅，但覆蓋在銀色表皮上的黑血效果還在持續，致使卡戎感到了灼熱的痛苦。
李諾厲色看著卡戎略有痛苦的眼睛。
“你簡直就像個寄生蟲一樣甩不掉。”
李諾面對這般恰到好處的評價，只能回以微笑。
“嘿…費麗娜放火！”
話落的瞬間，費麗娜和另一名僅剩的代理人快速念起咒語。
火焰已經在地上燃起，李諾和卡戎皆是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紛紛散開。
兩人手中的武器在剎那間幾番碰觸，鞭刃威力不及骨鞭，李諾虎口已經開始發麻，及時向后滑步，揚起手槍扣動扳機，子彈與術士的火球阻止了卡戎繼續攻擊的欲望。
突然間在那水坑中，暗影長者爬了起來，身如干尸，體無完膚，但雙腿還沒接上。
在場僅剩的幾人皆是倒吸冷氣。
只見暗影長者目露兇芒，憤怒的緊咬牙齒。
“該死的人類。”
它沙啞的聲音自帶威壓，費麗娜在內的術士們已是滿頭冷汗，在這個世界能給暗影長者帶來威脅的只有大炮，除此之外，即便強如費麗娜這種術士，在它面前也只是隨手可以捏死的蟲子。
卡戎露出笑意，得意至極，“長者復蘇，都結束了！”
“死局…”
費麗娜和那名代理人幾近絕望，卡戎就已經強到如此地步，而現在更加強大的暗影長者也即將加入戰局。
李諾雖和眾人一樣感覺頭皮發麻，但卻強制自己冷靜下來，并趁此時瞳孔上抬，看到還在離地20米高度屋頂上的茶白。
確認眼神，抬手一槍，混淆卡戎危險的預感。
“垂死掙扎。”卡戎笑言，在他看來勝局已握，便放下戒備用骨鞭擋在身前防下了子彈。
李諾再次瞄準，就在此時，確認好眼神的茶白等來了機會，從上一躍而下。
迅雷不及掩耳，只聽一聲鐵錘砸西瓜的響聲，茶白帶著雷光的一腳跺在了卡戎頭上，將他的腦袋踩碎。
但茶白也狠狠砸在了地上，她將近三百斤的分量和落下的重力加速度讓石板地裂開了細紋。
眾人皆懵。
李諾也驚呆了…
這個心思實在的女人把自己當成飛行道具用是他能想到的，但是…倒是先往下跳幾層再蹦啊！真仗著自己是人造人就無視物理學啊！
卡戎在地上趴著，沒了腦袋身體抽搐，但并未化為顆粒物質消失。
“屬蟑螂的…”
他吐槽著跑向卡戎的位置，同時掃了眼還在水坑中怒視眾人的暗影長者。
不得不感嘆，大佬就是要面子，腿不長出來堅決不動手，這要換成他自己肯定爬著也得先咬死倆再說。
趁著卡戎腦袋稀爛無力反抗，李諾使用盜賊，用最快的手速強制從卡戎的面板中拿出了血藥和所有看著順眼的東西。
順手一針先將血藥扎在茶白手臂上，隨后掃視了一眼放在地上的搜刮品。
一管血藥，一管以太，兩件衣服，一雙靴子，一管注射器，一本硬皮書，以及一塊光輝楔形石和一份骨髓灰。
賺大發了。
李諾這才意識到，盜賊是個神技，只要還是以遵循對方未發現自己這一條件為基礎原則，換種用法就能變成土匪。
轉頭看向茶白，見她本來有些變形的小腿正在恢復，便暗嘆一口氣，“…你倒是往下爬幾層再自由落體啊。”
茶白咬牙皺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我在以前的世界習慣了…忘了現在承受不住這么高的落差…”
“幸好你踩在卡戎頭上有緩沖，再加上落地時是腳掌先落地，不然20米的高度你肯定承受不住。”
茶白看向正在抽搐的卡戎，問道：“他還沒死嗎？”
“斬首挖心這種必死傷勢恐怕對已經失去人類體質的玩家不管用。”李諾沉吟，看向已經恢復完好的暗影長者。
費麗娜和術士們已經做好了死斗的準備，但長者的目光卻停留在了李諾身上。
一陣風刮過，只聽費麗娜和另一名代理人突然慘叫，她倆瞬間被撕下一條手臂。
同時，暗影長者已經出現在了李諾面前。
它看了眼這在地上抽搐的卡戎，用瘦弱的手臂將其提起。
“廢物。”
卡戎被撕成了兩半，血流如泉涌，但仍未消失。
李諾神色呆愣，他沒想到卡戎的生命力竟然強到了這般田地，更沒想到暗影長者對失敗者的態度是直接下殺手。
暗影長者轉頭看向李諾，不緊不慢的將臉貼近。
“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李諾此刻右臂骨折，手杖落地，但暗影長者帶來的恐懼讓他忘記了疼痛。
這個如干尸般粗糙的吸血鬼，在接近自己的剎那就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長者伸出枯瘦的手，長長的指甲點在了李諾的眼皮上，口中低沉道：“你是獵魔人。”
茶白見敵人出手，欲要起身。
“別動…”李諾立即叫停她，只要稍有冒犯，暗影長者便能在瞬間結果了他們所有人。
現在沒有利維坦的庇護，不能輕舉妄動。
“告訴我那條龍的事情。”暗影長者開口了，它沙啞的嗓音異常刺耳，尖銳的指甲已經刺進了李諾的皮膚。
李諾沉凝片刻，道：“不知道。”
“你在說謊。”暗影長者通過眼神便得出答案，沉聲道：“你身上散發著惡心的味道，我不想沾到你的血，所以給你次機會，那條龍，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李諾再次的否認讓暗影長者眼神中閃過一絲兇芒。
“很好，獵魔人，我不會殺了你，但要奪走你與眾不同的眼睛，這是對你與我撒謊的懲罰，你將畢生沉于黑暗中。”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劃過，李諾的余光看到了茶白，注意到她眼中的敵意與兩條腿正做的預備動作。
“茶白，聽我的別動…”
長者尖銳的指甲開始深入李諾的眼眶，殷紅的血跡正在緩緩流下。
這時，暗影長者忽然停住了。
連帶它彼伏的呼吸也不再擁有。
而在這片空曠碩大的廣場中，除了他自己，剩余的人或物都停下了動作。
若是仔細，能看到殘存的細小微雨也停在了空氣中。
李諾長嘆口氣，扇了暗影長者一巴掌，解除了殘血者。
“你可算來了…”
“恭喜，你通過了考驗，李諾先生。”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李諾回過頭，看著憑空出現在此的鏡子大師羅納德，隨后露出無奈苦笑。
自目睹暗影長者那滲人的恢復速度時，李諾便將完成任務的依靠全部放在與鏡子大師的約定上。
羅納德的要求是“在和卡戎交手時活下來”，而不是殺死卡戎，潛臺詞是只要讓卡戎喪失意識就算通過考驗，所以當卡戎倒在地上時，李諾便開始等待祂的出現。
以上是李諾猜的。
“羅納德先生，你再晚一點我的眼睛就沒了。”
“熱鬧的戲劇總是會讓人一時入迷，以至于忘記自己想做的事情，請你見諒。”
羅納德慢步過來，出手推開了暗影長者，站在了李諾身前。
“準備好和我的約定了嗎？”
李諾撇嘴笑道：“我別無選擇，你只要殺掉暗影長者，我就和你簽訂契約。”
羅納德微笑，眼睛化為黑色，“不成，先訂契約。”
李諾的如意算盤落空，本想在羅納德殺死暗影長者的時候，借著主線結束傳送回獵人夢境的空間規則，用以逃避契約的簽訂。
但祂似乎看出了什么…
羅納德凝視著，對祂來說，若要簽訂契約必須經過目標同意才可生效。
“好吧。”李諾頓了一下，他想到鏡子大師的惡趣味，祂會把一個印章印在契約者的身上，便說道：“簽訂契約后，請別把印章蓋在臉上。”
“手背上如何？”羅納德話落，在李諾的左手手背上出現了炙熱的灼燒感。
一個奇怪的，就像字母“R”的鮮紅印記出現在左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