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時捂著傷口,坐著積香院的門檻上,看著外面的斜風細雨,細細咀嚼著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
“喜歡?奇怪而無用的情緒,果然雨巴老師說的不錯,這種東西只會讓劍變得更慢,讓人變得更懦弱。”雨時暗忖著,雨荃作為最優秀的畢業生,并且執行過兩次任務,應該比他要強上一些才是。
如今卻被雨時一劍捅死,這種莫名情緒可真是可怕。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記憶,雨時更加不明白了,幫她復仇,獲得她記憶最深刻的技能?
為什么偏偏是她?
普通,甚至弱小的她?
積香院死人這么多,上忍都偶爾會抬過來幾具,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包括剛剛死去的雨荃,同樣沒有什么殘破的靈魂散發出來。
只是巧合嗎?還是必須死前有極大的怨念才行?
“死…死了?”雨付許久才從裹尸袋里鉆了出來,看了看地上已經有些僵硬的雨荃。
“死人你看的比我多,你更看得出他死沒死。”雨時傷口已經不在流血,暗雨院的止血粉非常有用。
“我的意思是…你殺了他?”雨付有些吃驚,他假死狀態下五感都會有些鈍化,幾乎沒有聽到打斗聲,兩人嘀咕了兩句,怎么就死了。
“不然是他殺了他?”雨時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第三個活人。
“你覺得這個冷笑話很好笑嗎?想想你明天該怎么辦吧!”雨付感覺一陣頭大,本打算在這里安安生生的養個老,怎么盡來些不安生的人。
雨荃的失蹤是瞞不住的,有村修的送信,加上外面神出鬼沒的守夜人,很快就會懷疑到雨時頭上。
“你說過的,沒人會為死人出頭。”雨時淡淡的回道。
“你…!”雨付瞬間噎住了,沒想到雨時活學活用這么快:“沒人為死人出頭不代表不受懲罰,輕則拉去接收刑罰,重則派出去執行高難度任務!待會來人,你可別扯上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雨付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綁在了柱子上,將一切罪過推到雨時身上,撇清一切干系。
“千萬別帶上我,你死了我還能幫你收個尸,給你找個俊俏的女孩埋一起,你要喜歡,男的也行。哎,多好的驗尸人,要是你能給自己驗尸就好了。”雨付用力一撞柱子,自己暈了過去。
從頭至尾黑暗里都沒有傳來一句話,仿佛不在那里一般。
雨時在積香院門口坐了很久,這才出現了四個人從雨中過來。
帶路的便是村修,背后三個高大的身影躲在黑色的蓑衣之中。
“就是他…他讓我給雨荃捎的紙條。”村修給了雨時一個抱歉的眼神,誰也不想在鬼院的折磨之后,在被逼供出來。
“雨荃在哪里?”其中一名黑衣人向前跨出一步,幾乎比雨時高出半個身子。
“死了。”雨時側出半個身子,讓他們可以看清雨荃的尸體。
“你殺的?”那人明顯瞳孔一縮,語氣十分不善。
“我殺的”雨時回道。
“為什么?”那人再問。
“他殺死了他的隊友,我殺了他。”雨時并不擅長長篇大論。
那人詫異了一下,跟著另外兩人對視一眼,沉聲說道:“帶走!”
三人將雨時夾在當中,一同離開,腰間若隱若現的黑鞘狹劍告訴他,絕不能亂來。
自始至終沒人去看一眼雨荃,正如雨付所說,死人是不需要正義的。
雨心院,名字很美妙,但是沒人會叫它雨心院,私底下都叫它“鬼院”,原因便是它日夜都會發出鬼怪般的嚎叫。
里面負責關押審問刑訊,不為人知的是,孩子們的洗腦也由這里負責。
雨時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里了,記憶中卻毫無印象。
進入雨心院,雨時立刻被綁上了結實的橡皮繩,即便用院里教的柔骨脫繩術也沒辦法解開,鬼院的人很清楚自己的刺客有什么樣的本事。
鬼院有兩層,一層刑訊,一層關押,雨時常被綁在了一個木質刑訊架上。
這個木架已經看不出它本來的顏色,上面沾滿了陳年的血污,還有一兩塊腐臭的爛肉掛在上面,幾只肥碩的老鼠跑來跑去,卻絲毫不懼周圍的人。
雨時看著對面一團被抽的皮開肉綻,不成人形的爛肉,心里微微劃過一絲恐懼。
“恐懼是世上最無用的情緒,除非它在敵人身上。”雨時心里重復著雨巴的話,將恐懼慢慢壓了下去。
“暗雨院,雨時?剛剛畢業還沒安排隊伍,就出來殺了一個下忍刺客?”負責刑訊的黑衣白面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資料,有些皺了皺眉頭。
“我叫雨湯,是這里的掌刑人,你殺了雨荃…這是為什么,你們從沒有見過面吧?”雨湯習慣性的將長滿倒刺的血腥長鞭提在手里,這會讓犯人更加聽話。
“他殺了同伴,被我發現了。”雨時再次回答。
“殺了同伴?”雨湯詫異的看了看旁邊的黑衣高瘦男子。
“我是雨荃的帶隊老師雨甲,你怎么知道的?”雨甲緊皺著眉頭,手下的兩個刺客都死了,會讓首領對他的評價下降很多。
“我在積香院驗尸,發現那具女尸被詭刺第五式,從腰后刺穿了心臟。”既然來了鬼院,雨時也只能多費一費口舌了。
掌刑人跟帶隊老師互相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這事情很難辦,從沒有出現過,為一個陌生的死人復仇的案例。
“暗雨院…應該是雨巴在教…他怎么會教出這種白癡來…為了一個陌生的死人復仇,這是正義感?我居然在雨隱村聽到了這個詞,真是可笑。”雨湯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小子,你應該知道死人是沒有利用價值的,為了一個死人殺死村中忍者,是會惹惱首領的。”雨甲蹲下身子看著雨時。
“是的,沒必要為了死人,再殺一個有利用價值的人。”雨時此時已經將雨甲話中的角色調換了一下。
雨隱村中,無論生前立下多大功勞,死后也不如一個斷指奴來的有作用。
“死的兩個人都是你的手下,你自己說該怎么處置吧。”雨湯兩手一攤,當起了甩手掌柜。
“嗯…能一劍殺死雨荃,實力也算不錯…我這里兩個手下都死了,有些任務沒辦法完成…他正好又剛剛訓練完成,不如就讓罰他過來給我當手下吧。”
雨甲非常實用主義,兩個死掉的刺客手下,瞬間已經成為了廢棄的工具,竟然打算收下這個殺徒兇手。
“哪個眼珠子被雞婆子叼走的癩皮狗,敢來搶本大爺的手下?”
篤篤篤的鐵拐聲從外面傳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