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瘋狂前夜4
短暫的對話后，兩人繼續沿著荒涼破敗的街道繼續前行。
如果是放在從前，這種路邊堆滿垃圾散發出刺鼻異味的街道。
別說遠坂凜，即使衛宮士郎也會遠遠的躲開的。
但是如今，兩人都神色如常的背著身后的雙肩包，在沉默中一前一后的躲避著地上渾濁的積水和穢物。
在這種環境下，遠坂凜除非必要，是根本不想開口說話的。
而衛宮士郎…
他根本沒有講話的心情。
曾經安靜美好的城市，如今已經淪落成為一座令人厭惡的巨大垃圾場。
幾乎每走一步，他的心中都充滿了自責與悔恨。
如果不是“三柱神”…
如果他能夠早點想到這些…
冬木市…
大家…
應該就不會變成這樣吧？
而自從離開遠坂家后，衛宮士郎幾乎都是這樣的心情。
兩人這次出來，是為一些家中已經“斷糧”的同學去送“補給”的。
相對于遠坂凜這樣身家豐厚的魔術師，兩人那些只是“平民”的同學就要慘的多。
到了現在…
大部分人幾乎全是靠著每天去物資發放點排隊領取的“緊急補給糧”來勉強維持生活。
因為市面上已經沒有任何食品出售了。
根據最新的“冬木市緊急管理法案”，整個冬木市范圍內所有的“糧食”都被暫時的列為了“不可交易”的違禁物。
就連港口為數不多的中小型船只都被緊急改裝成了“漁船”，在冬木外部面積極為狹小的海域中晝夜不停的進行捕撈。
然而這都只是杯水車薪。
一座十幾萬人的城市，每天消耗的食品幾乎是一個天文數字。
再次迎面的和一堆十余人的武裝警員錯身而過，遠坂凜和衛宮士郎都沒有和他們發生交集的想法。
在遠坂凜的“魔術”影響下，這些普通警員對兩人的存在是“視而不見”的。
兩人也沒有自找麻煩的想法，而是靜靜的又走了一小段路。
來到了一座看起來十分老舊的民宿門前。
這里是遠坂凜的好友，衛宮士郎在弓道部的伙伴。
美綴綾子一家的暫住地。
在前陣子的“戰斗”中，美綴綾子家被余波摧毀。
就連她母親也因此受了傷。
原本“瓦斯爆炸”事件后，一家人是暫時住在不遠處的一間酒店里的。
至于家里的損失，則得等待保險公司那邊的評估和手續。
原本預計在半個月內就能處理完畢，然后他們一家直接就可以拿著保險金重新購置一處房產。
按照美綴綾子母親安慰她的話來說。
他們家的房子也住了快二十年了，趁這次機會可以住進“新房子”。
應當值得慶賀才對。
然而…
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發生沒有幾天，整個冬木市就被籠罩在“天幕”中。
一切的計劃都被打斷了。
保險公司以“通訊失聯”為由，表示在“隔絕”消失之前大概是無法進行“賠付”工作的。
美綴綾子父親所在的公司也因為失去了原料供應而暫時“無限期休業”。
原本這些事情對于稍有積蓄的美綴綾子家，其實勉強還是能熬的過去的。
但是就連銀行…
也在一天之后就停止了“服務”。
美綴綾子家存在銀行賬戶里面的錢真正成為了一堆無用的數字。
在第一條，美綴綾子父親去銀行排隊領到的現金很快就消耗殆盡。
他們一家也從原本舒適的酒店，搬到這樣一間破舊的民宿中。
這還是因為美綴綾子父親與民宿的老板山口有舊。
對方答應，美綴綾子一家可以暫時借住在這里。
至于房費，可以等“事件解除”后再結算。
就這樣靠著官方每天按照身份證明發放的“緊急補給”，美綴綾子一家勉強支撐了幾天。
直到今天中午…
和民宿老板一同像往常一樣去附近的“物資發放點”領取“食品”的美綴父親被同樣傷痕累累的民宿老板山口背了回來。
他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劫掠者。
雖然奮力抵抗，但是被十幾個人一起毆打搶劫的兩人。
最終還是沒有保住兩家人一天的口糧。
甚至就連隨身攜帶的“身份證明”都被搶走了。
如果不是那些“暴徒”覺得毆打他們會耗費體力，兩人只怕會被活活打死。
“身份證明”是現在唯一能夠在“救濟點”領取物資的證明。
如果不慎遺失，“補辦”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
也就是說…
兩家人在三天內…都要斷糧了。
雖然他們開展了許多“自救措施”，比如在民宿附近的花圃和陽臺“種菜”。
但都不是什么短期內能夠見效的法子。
現在許多市民甚至在用各種自制工具捕捉鳥類。
但這不包括美綴家和山口家。
相比一家三口的美綴綾子一家。
山口家堪稱是一大家子。
除了去山口夫婦外，還有兩個正在讀小學的孩子和一位老人。
兩人的傷勢都不算輕，起碼要在家休養個一兩周才行。
而在這個時節，以往的親朋故舊也都自顧不暇。
對兩人的遭遇，多數人都表示愛莫能助。
只有少數一些人冒著風險送來一些“慰問品”。
但也是杯水車薪，根本無法支撐這么多人的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美綴綾子終于在無助中撥通了遠坂家的電話。
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這也是遠坂凜和衛宮士郎兩人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是這里吧？山口溫泉旅社？”
遠坂凜看著頭頂略顯老舊的招牌，心中有些暗笑。
在深山町這邊…哪有什么溫泉啊。
冬木市這邊唯一的溫泉區域，是靠近圓藏山那邊的。
離這邊起碼要有二十多公里…
“唉…”
衛宮士郎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咚”“咚”的敲起禁閉的大門來。
稍微等待了一會兒，里面出一個略顯緊張，但仍強裝粗獷的女聲。
“誰啊？”
遠坂凜和衛宮士郎聽到這個聲音，難得的同時露出了笑容。
默契的對視一眼，衛宮士郎開口道：
“美綴，是我…衛宮，還有遠坂也來了。”
“哈？”
門后的人顯然吃了一驚，然后是一陣手忙腳亂的翻騰聲。
顯然門后是堆放了許多“雜物”的。
這樣等待了將近兩分鐘，美綴綾子才艱難的將厚重的大門拉開，疲憊中帶著驚喜的的看著門外的摯友和伙伴。
看的出來，這些日子美綴綾子過的并不好。
與曾經爽朗大方的她相比，現在的美綴綾子像是瞬間就蒼老了十歲。
“綾子…你還好嗎？”
遠坂凜看著憔悴的好友，忍不住走上前去將她抱在懷中，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
“凜，你們能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美綴綾子抱著懷中的遠坂凜，眼角沁出了淚花。
站在遠坂凜身后的衛宮士郎也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發酸。
此時的美綴綾子摟著遠坂凜，大串大串的淚珠正不停的灑落，看向衛宮士郎的眼神柔弱而又充滿希翼。
仿佛受傷的小獸。
低著頭將視線移開，衛宮士郎讓自己不去與此時的美綴綾子對視。
他不想傷了對方的心。
曾經的美綴綾子…
又何曾露出過這樣令人心碎的模樣。
在衛宮士郎的印象中，她永遠是那么的開朗又自信。
感染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對，對不起…”
“忘記請你們進來了！”
抱著遠坂凜嗚嗚嗚的哭泣了一會，美綴綾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擦一下吧…”
化身暖男的衛宮士郎從口袋中掏出一袋紙巾，遞給了美綴綾子。
“稍等我一會兒…”
美綴綾子接過紙巾，深深的凝視了幾眼。
然后一個人跑了了門后的陰影處，顯然是要躲開兩人處理一下滿臉的鼻涕和眼淚。
遠坂凜和衛宮士郎都沒有說話的心思。
他們和美綴綾子的關系都稱的上不錯，尤其是遠坂凜，和美綴綾子堪稱是“閨蜜”。
好一會兒，美綴綾子才臉色微紅的回到兩人面前。
“哈…讓你們看笑話了…”
那強顏歡笑的模樣讓兩人更加的心酸。
說著還將手里剩余的紙巾遞回給衛宮士郎。
現在的冬木市…
衛生紙這種東西，是僅次于糧食的“緊俏物資”。
與其并列的，還有類似牙膏，洗發水之類的生活用品。
衛宮士郎沒有多說什么，將紙巾重新收回了口袋。
他并不缺這東西，也沒有故作豪放的說什么“送給對方”。
那樣真的太令人難堪了，衛宮士郎不想再傷害自己的同學了。
“對了，快請進！”
見衛宮士郎將紙巾收回，美綴綾子微微松了一口氣。
顯然她也十分擔心對方強行讓她“收下”。
雖然這小小的“半包紙巾”對她而言也是彌足珍貴。
但她不想這樣。
她真的不想這樣子。
“好了，綾子…”
“不請我們進去嗎？”
遠坂凜的聲音適時的響了起來，語氣輕松自如。
就如同往常在學校的時候，邀請對方“共進午餐”時那般。
“嘿嘿…”
美綴綾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開道路，示意兩人請進。
山口溫泉旅社的環境和外部一樣，看起來就十分的老舊。
大概是很久都沒有重新裝修翻新過了。
門口處，兩個巨大的衣柜一左一右的分布兩邊，從那不規則的擺放來看。
顯然之前這東西是不放在這邊的。
剛才美綴綾子在里面大概也是在挪動這東西吧…
旅社內的環境十分陰暗，頭頂是不算明亮的昏黃色燈光。
可能是由于長期禁閉門窗的原因，還有著一股子淡淡的異味。
衛宮士郎和遠坂凜神色如常。
甚至還幫著美綴綾子重新用兩個大衣柜堵住了大門。
兩個衣柜十分沉重，三人合力之下也廢了一番手腳。
很難想象，美綴綾子剛才是怎么一個人就將這東西從門口移開的…
處理完衣柜，衛宮士郎看見玄關處的鞋柜旁，還放著一把運動弓，旁邊的箭袋里插滿了箭矢。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一把連鞘的武士刀。
從刀鞘上那種過度華麗的裝飾來看，大概是賣給游客的那種工藝品。
不遠處，還有一張躺椅，躺椅上放著一條毯子和一本書。
顯然美綴綾子能這么快反應過來…
是因為她一直都在這邊“站崗”。
之后的衛宮士郎十分自來熟的走過去，將箭袋里的箭矢抽了出來。
這是一支訓練用的碳纖維箭矢，原本平滑的圓型箭頭已經肉眼可見的被打磨到十分銳利。
顯然是要作為“武器”來使用的。
“美綴，這邊的情況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了嗎？”
沒有在意衛宮士郎查看自己武器的行為，美綴綾子反而是露出了一絲憂色。
“差不多吧，這片街區的巡邏警數量本身就是最少的…”
“而且現在的情況…附近幾乎每天都有人家遭到劫掠。”
正說著，走廊的盡頭處，兩個小腦袋幾乎是同時從角落處探了出來。
“這是平子和惠子。”
美綴綾子說著沖兩人招招手。
看到美綴綾子的招呼，兩個小蘿莉也并不算多么害羞，徑直的就沖著她跑了過來。
“你們好啊。”
遠坂凜笑瞇瞇的和兩只小蘿莉打著招呼，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
將身后的雙肩背包取了下來。
里面是她給美綴綾子帶來的“補給”。
其實也沒有什么特別稀罕的貨色，幾乎都是壓縮餅干，還有幾瓶維生素片。
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一小部分治療跌打外傷的藥物。
將背包拉鏈拉開，遠坂凜一邊翻找一邊嘀咕起來。
“我記得，有放糖果在里面吧？”
“好了…”
一旁的衛宮士郎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無奈的道：
“糖果在我這邊。”
說著十分灑脫的將身上的背包卸到了地上。
衛宮士郎背著的這包，相比遠坂凜那邊的要沉重上許多。
里面除了壓縮餅干之外，還有些水果罐頭之類的“緊俏物資”。
這些都是兩人剛才直接去黑市那邊購置的。
遠坂凜作為一個隱形的“土豪”，即使現在“沒落”了。
也是不差這些錢的。
對她而言，這些東西的價值也就是她施放幾個魔術的代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