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記得
共進晚餐后，返回李湛為各家安排的獨門小別墅，林允珍剛一進門便大發感慨：“哎一股，西卡這丫頭的命怎么那么好！”
“這句話歐尼今天都說了一萬遍了，西卡歐尼的命好，我的命就很差么？”
將歐尼胡亂蹬掉的鞋子在玄關擺好，林允兒走進客廳，忿忿坐在沙發上。類似的長吁短嘆從離開健身房停車場就沒斷過，她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你的命也好，只有歐尼的命最苦！我幾個月的工資啊！”
林允珍哀嚎一聲，捂著臉仰面栽倒在沙發上。
平生最大一筆投資，轉眼間血本無歸。人活著，錢沒了，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此。
“所以說歐尼為什么要給歐巴買那么貴重的禮物啊，我們家已經有錢到可以把野山參當作禮物了么？”林允兒覺得歐尼完全莫名其妙。
她不是反對家人給李湛送禮，可總要量力而行。近千萬寒元的東西，眼都不眨就送掉了，現在又在這呼天搶地心疼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呀，我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你！西卡和李玄景xi是男女親故關系，你上次為什么不說清楚。”
“歐尼送禮是為了我，我承認，也很感激。可這跟西卡歐尼和歐巴有什么關系？我還能逢人便說他們是男女親故么？”林允兒皺起眉頭，臉上滿是荒唐。
“當然有關系，我還以為你們...算了，不說了！”
林允珍也知道這事是自己想多了，根本怪不到妹妹頭上。只能狠狠幾拳將怨氣發泄在抱枕上，埋頭生起悶氣。
之所以送價格不菲的禮物，不僅是為了感謝李湛對妹妹的照顧和對之前的誤會道歉，更是為了幫妹妹刷好感度。
早前在家門口遇見李湛，見他對妹妹關懷備至，妹妹又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還以為兩人之間能擦出點火花。
沒想到火花一點沒有，那么多錢卻打了水漂。
“好了，秀珍。我看這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允兒畢竟還小，現在馬上要出道。太早談朋友，對她是種負擔。禮物送就送了，人家看到我們的誠意，會關照允兒的。”林爸爸見大女兒悶悶不樂，出言安慰道。
前些日子從大女兒口中聽聞小女兒可能和上司談戀愛的消息，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現在發現是虛驚一場，反倒安定下來。
“阿爸！李玄景xi什么條件，您也看到了。等允兒長大，還能遇見第二個么？”心疼錢只是次要的，為妹妹惋惜才是主要的。
“呵呵，李玄景xi再好，不也是人家的了么，況且允兒也未必喜歡。”林爸爸不以為意，輕笑著擺擺手。
“唉...所以才說西卡命好，只比允兒大一歲，這么好的依靠都找好了。”林允珍無奈的嘆了口氣，現在也只能祈禱妹妹沒動心了。
聽了父親和歐尼的話，林允兒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心里已經亂作一團。
她很想大聲告訴兩人：是你們想多了，我根本就不喜歡李湛。可話頂到舌尖，卻怎么都張不開嘴。
真的...不喜歡么？
林允兒驀然想起試鏡那天，李湛送她回家的路上的戲謔之言。
“女二號通常都是什么戲路？你演女主角的妹妹，如果還是女二號，會出現什么情況？”
不行！
我不是女二號，這輩子也不會演女二號！
所以，我真的真的真的不喜歡李湛！
“阿爸，歐尼，我出去逛逛。”林允兒甕聲打了個招呼，低頭著走向玄關。
“允兒...”天色已晚，林允珍不放心妹妹獨自外出，便要出聲叫住對方。
林爸爸拉住站起身的大女兒，目送小女兒離開：“讓允兒自己散散心吧，有些事還是要自己想開，別人插不上手的。”
林允兒推開鐵門，獨自佇立在小院外，面對陌生的環境，不知該何去何從，一時顯得有些茫然。
眼前兩棟毗鄰而居的別墅，分別住著李湛和鄭秀妍，一條小路將二人和自己涇渭分明的隔開，宛若天塹。
“允兒！”嗲嗲的呼喚聲忽然從路對面傳來。
林允兒定了定神，渙散的焦距重新集中。
鄭家的小院里，鄭秀妍坐在長椅上正向自己招手，而她身旁坐著李湛。
“西卡歐尼，歐巴。”林允兒連忙換上一貫的燦爛笑容，三兩步越過小路，隔著柵欄朝兩人打招呼。
“這么晚你要去哪兒？”鄭秀妍關心的詢問。
“我也不知道去該哪，第一次來這里，打算到處轉轉，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歐尼不是來過么，有沒有什么推薦。”林允兒裝作興致勃勃的樣子。
“我是來過...”鄭秀妍拱起八字眉望了望四周，有些似曾相識，但又不太確定。“可過去這么久，這里變化很大...”
“呀！哪里變化大了？”李湛不滿的戳了戳女孩的大腦門。“七年前你住的就是這棟別墅，連房間都一樣。”
“是么？”鄭秀妍歪著腦袋沉思，一副小迷糊的神情更像是在賣萌。“歐巴還記得我住的房間？”
“當然記得，因為那時你房間的窗子，正對著我的，現在還是這樣。”
“mo？呀，李湛，我那么小你就偷窺我！”
“什么叫偷窺，難道站在窗邊，往外看看都不行么？再說有窗簾的好么。”
“連我拉了窗簾你都知道，還說不是偷窺！”
看著李湛和鄭秀妍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林允兒忽然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她有點后悔剛才出門散心的決定了。
“歐尼、歐巴，我先走了。”
“等等，大晚上你一個人迷路了怎么辦？”作為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路癡，鄭秀妍以己度人。
“哎！怎么會...”林允兒訕笑著擺擺手。
“怎么不會，萬一迷路了，你是想發動所有人黑燈瞎火和你玩捉迷藏？進來。”
林允兒剛站在路邊，一臉郁郁寡歡的神情，李湛看得一清二楚，這種情況怎么能放任她一個人亂晃。
“呃...要不我還是回去吧。”林允兒說著就要轉身返回路對面自己的住處。
她現在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不用面對李湛和鄭秀妍。
“等等！允兒你先進來。”鄭秀妍再次叫住林允兒，轉身拉起李湛的一只手。“歐巴，你不是有東西要給允兒么。”
李湛面色一僵，他確實有東西要給林允兒，可到底給不給，什么時機給，還沒想好。鄭秀妍的想法很單純，以為林允兒會需要這東西，可他覺得未必。
“我先回去了，歐巴一會兒記得把允兒送到路對面，就這樣。”
管殺不管埋，撂下話就跑。接下來的局面，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過她無條件相信，李湛會處理好的。
跑出去沒兩步，鄭秀妍突然想到什么，又回過身來：“歐巴今晚不許偷窺，知道么！”
望著鄭秀妍笨拙的跑步姿勢，李湛和林允兒臉上同時泛起苦笑，氣氛突然迷之尷尬。
“歐巴，要給我什么東西？”
林允兒并未走進小院，雙腳仿佛落地生根似的站在原地。
“唉...先進來吧。”李湛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
傻西西真是越來越有往敗家娘們發展的趨勢，幾句話就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坐。”李湛拍了拍鄭秀妍離開的位置，示意走進小院的林允兒坐下。將視線投向晴朗的夜空，考慮著該如何引導話題。
林允兒學著李湛的樣子，靠在長椅靠背上，仰起頭。
“歐巴在看什么？凸月并不那么好看吧。”
“哦？你還認識月相？”李湛詫異扭過頭，對林允兒有些刮目相看。
“嘁！少瞧不起人好么。”林允兒目不轉睛的仰望著臃腫的月亮，清麗的小臉浮現出希冀之色。“三天以后就有峨眉月了，真好。”
林允兒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喜歡上看月亮，又為什么最喜歡峨眉月了。可這又有什么用？過去了那么久，和鄭秀妍無關的事，李湛會記得么？
“峨眉月？我記得三年前...哦，你可能不記得了，我們一起去愛寶樂園那天，就是峨眉月吧。”李湛終于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聽到李湛的話，林允兒暗淡的眸子瞬間一亮，煥發出往日鮮活靈動的神采。
凸月即便不那么好看，可只要是月亮就好。
“是峨眉月么？我不記得了呢。”
“呵呵，是么，無所謂...”什么月相對李湛來說確實無所謂，他要聊的是月亮，可不是天上的月亮。
“是啊...無所謂...”林允兒咬牙切齒，小臉繃得緊緊的。你無所謂，我有所謂！
“歐巴要給我什么東西，快拿出來吧，我想早點回去休息！”
“我其實沒想好這東西該不該給你...”
“歐巴在是耍我么？”林允兒瞬間冷下臉，雖然沒鄭秀妍的“急正色”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卻也顯得寒氣逼人。
“走吧，送你回去。”
李湛率先起身，自顧自向外走去。林允兒恨恨跟上，在身后一腳腳跺著男孩的影子。
兩人默默無語，一前一后穿過小路，來到路對面別墅的院門口。
李湛停住腳步，哭笑不得回過身：“第一次見面你就把腳跺麻了，還不長記性么？”
林允兒怔怔的望著李湛，心跳驟然加速：“歐巴...還記得...”
“呵，我又沒患上阿爾茨海默...”猶豫再三，李湛最終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對折的便簽紙。“唉...我大概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對不起，可能我這么做有點唐突....”
“歐巴...知道？”
林允兒手一抖，便簽仿佛一片枯葉，搖曳著飄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