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您好,歐尼
李湛眉間隆起小山，雙目圓睜，皺著鼻子，咧開嘴，這表情說不出的詭異。
“三藩市？！”
聽到即將降落的城市，李湛真是百感交集。所以說，我和Jessica之間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么？這是要重走一遍Jessica的回寒之路？
“你這是什么表情？”李乃英看著兒子那張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從未見過的，不可描述的詭異表情，感覺自己可能發現了什么比“劫機”更好玩的事情。
“沒什么，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了。”李湛摸摸鼻子，打算還是走為上計。
但來了興致的李乃英顯然不會輕易放虎歸山，念頭一轉，想到了當年兒子離家出走，正是來的三藩市。
李乃英擺出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語氣淡淡然道：“先別急，一會兒就降落了。和媽媽說說，你那時候跑到三藩市的婦產院，到底是去干嘛？”
李湛見實在躲不過了，直接開啟了自己的天賦技能“大忽悠”。也不能算忽悠，只不過把話說得云山霧罩，似是而非。
“去找我的宿命啊！”李湛臉上浮現出燦爛的笑容，雙眼清澈而明亮，顯得無比真誠。
可見慣了這套的李乃英對此嗤之以鼻：“嘁，我寧愿相信你當時是鬼上身了。”
一句話給李湛噎得夠嗆，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么，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李湛決定，還是換個話題吧：“媽，我們今天不是要飛寒國么，現在來三藩市干嘛？”
“我來幫你找你的宿命啊！”李乃英表示，不就是胡說八道么？誰不會啊！
“......”
多年以后，每當回想起此時的情景，李湛總覺得自己老媽是有點什么超自然能力的......
雖是早春時節，但三藩市的天氣因為洋流氣候卻并不寒冷。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讓人忍不住升起小憩的念頭。
而此時李湛正是如此打算的，背靠著舷梯護欄，低頭垂手。仿佛時刻準備著讓意識和現實斷開連接，回夢境里和周公繼續早上那盤殘局去。
飛機降落前已經被告知，之所以轉道三藩市，是因為母親的大學學妹兼閨蜜近期正巧也要返回韓國，所以母親便邀請對方一路同行。
但據李湛猜測，那位阿姨一定是耐不住老媽的軟磨硬泡才答應下來的。有時自己老媽對熟人熱情得過分的性子，真的讓人很負擔。
不一會兒，一輛掛著李氏家族標志的豪華轎車向這邊駛來。
待車子挺穩，李湛揉了揉有些惺忪的雙眼，跟隨母親來到車前。
“歐尼，您好，今天真是太麻煩你了。”一個女人先一步下車，快步來到李乃英跟前行禮問好。
女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勻稱有度，面容姣好，雖不像李乃英高貴典雅，卻帶著一股生活中恬靜溫婉的氣質。
李乃英見到許久不見的閨蜜格外欣喜，直接上前抱住對方：“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小靜你總是這么客氣。多虧你也回寒國，不然我一路上真是要無聊死。到韓國后住我那吧，咱們好久沒見了，好好聚聚。”
聞言，被稱作小靜的女人面露難色：“歐尼，這...是不是不太方便...”
李湛心說，看吧看吧，開始了，強勢得讓人負擔的熱情。
李乃英卻滿不在乎：“有什么不方便的，放心，我早就替你安排好了！”說著一把拉過身邊的兒子介紹，“你看，這就是我一直和你提到的我家那個臭小子，李湛。”
李湛知道輪到自己出場了，對著女人鞠躬行禮：“阿姨您好，我是李湛。”
“你好，你好...”女人一邊回應著，一邊驚奇的打量著眼前漂亮得過分的男孩，真的是男孩？
之前一直聽乃英歐尼說自家兒子如何如何“如花似玉”，女人心中還并沒太在意。畢竟在父母的眼中，自己家的崽兒都是最棒的。
但今日一見她不得不承認，“天外有天，顏外有顏”。如果不是李乃英介紹，她還一直以為這是個英姿颯爽的俊俏女孩。
看著女人驚奇的表情，李湛就知道對方在想什么，不過這么多年下來，也早就司空見慣了。
這個看臉的時代啊，就不能把視線向下移動，看看清楚么？
你下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脖子，是喉結！
“阿姨，您稱呼我李湛就好。如果可以的話，回韓國后就住在我們家吧。媽媽總和我說您是她最好的閨蜜，可惜一直沒機會登門拜訪，這次還希望您賞光，讓晚輩略表心意。”李湛再次替自己母親發出邀請。
李乃英聽到自己兒子的話，心里涌上一陣驕傲。這孩子不僅孝順，還會在人前給她撐場面，帶出來真是太有牌面了。
但李湛真有這么好心么？他之所以這么做，完全是因為想到如果有這位阿姨陪著，老媽就沒什么功夫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這樣一來自己才有時間去秘密探訪Jessica。
說白了，在李湛的想法里，這位阿姨，其實就是他的僚機！
“可是...”女人雖然頗為意動，想和自己許久未見的歐尼多親近，但還是有些猶豫。多年前就在星國定居，回韓國探親訪友，如果只是單獨一人住哪兒都無所謂，但是...
李乃英看出閨蜜的顧慮：“小靜，你就別猶豫，不就是擔心你家兩個小丫頭么，我巴不得家里多兩個小孩熱鬧熱鬧。我家這個臭小子，從小就不可愛，讓我根本體會不到和孩子相處的樂趣。”
李湛摸摸鼻子，心里對母親有些歉疚，但他也沒辦法。前世加今生的年齡算在一起，比自己母親都大。偶爾賣賣萌就夠羞恥了，膝下承歡（別污，要優雅）什么的，實在做不出來。
“況且，你還要探親訪友，也不能帶著她倆到處跑吧。”李乃英說著瞄了眼面有慚色的兒子，計劃好像起作用了。“正好湛兒也沒去過寒國，肯定要到處逛逛，到時候就讓湛兒帶著兩個小丫頭出去玩好了。”
......李湛此時覺得，剛才的那一絲絲歉疚一定是錯覺，要么就是自己對“歉疚”有什么誤會。
剛幫母親助攻了一波，結果轉手就被賣了。就這，昨天還好意思說我“坑隊友”，請問你現在這又是什么行為？！
女人顯然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好，不說自家女兒怕生的性子。單就是讓乃英歐尼的兒子幫自己帶孩子，她都覺得很負擔。
雖然不知道李湛的家室，但她對李乃英的背景卻略知一二，由此可見李湛肯定也是什么大家族的少爺，“財閥二世”可向來不是什么褒義詞。
女人開口想要拒絕：“還是不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怎么會麻煩呢。”李乃英開心的表示，給兒子找麻煩，她絕對不厭其煩，轉頭帶著威脅意味望向兒子。
“你如果不想讓劫機的故事人盡皆知，就給我老實點！”李湛發誓，他絕對從自己老媽的眼神中明確的讀出了這條信息。
清了清干澀的嗓子：“阿姨，不麻煩的。反正我也要在漢城到處游玩，人多反而更熱鬧一些。”
“怕是熱鬧不起來吧...”兩位熟知自家孩子性格的母親同時想到。
偷偷用眼神制止了還想說什么的閨蜜，李乃英高興的拍了下手：“好了，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小靜，快把孩子們叫出來吧。”
你這兩天愉快著決定的事還真多啊...
女人看到李乃英的示意，明白這位歐尼肯定是有著其他考慮，也沒再堅持。回身走到車旁，從后座抱出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女孩。
李湛看到這一幕，心態有點崩了。帶孩子原來是帶這么“大”的孩子么？
傳送落地被隊友賣，敵方安妮已經在落點就位，我該怎么辦？在線等，十萬火急！
然而，下一秒，隨著女人向著車門里的一聲輕呵，李湛覺得自己即將回到泉水的黑白人生重新恢復了色彩，甚至變得絢爛起來。
“呀！Jessica！你怎么還沒睡醒？！”
前世今生如果相加，李湛已經走過了49個春夏秋冬。他遇見過愛情，感受過靈魂，創造過奇跡，甚至一直篤信宿命。
但當宿命真的降臨，看著那個從車后座慢吞吞爬出的瘦小身影，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女孩的意識似乎還沒清醒，迷迷糊糊的拉著母親的衣擺向李湛走來。
戴著粉色的棒球帽讓人看不真切她的容貌，不到一米四的身高也根本無法和記憶中那個風姿曼妙的身影產生任何重疊。
但看著女孩一步步走近，李湛知道，橫跨了27年，甚至一個平行空間，自己終于和這個人重逢了。
命運果然頑皮，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雖然內心篤定眼前的女孩就是他要尋找的Jessica，但經歷過前世的他始終無法相信，今生居然如此輕而易舉的相遇。
李湛輕聲向母親詢問：“媽，我還不知道阿姨的名字。”
“李肅靜，你就叫肅靜阿姨吧。”李乃英隨口回到，說完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身側的兒子。但就是這一眼讓她發現，兒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漸漸走近的母女三人，目光灼灼。
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盯著肅靜身后那個女孩。肅靜的大女兒，Jessica么？
“媽，你知道么。從這一刻起，我不信佛陀，也不信上帝，就信你！”如果早知道自家老媽這么牛逼，李湛表示再被賣幾次他都樂意。
原來，有時候被隊友賣，不是傷害，而是真愛。
李乃英感覺兒子今天真是無時無刻不透著古怪，不信親媽，你相信誰？
說話間，母女三人已經走回到近前。
李肅靜無奈的看著窩在自己懷里，死活不肯出來見人的小女兒。只能一只手探向身后，拉過迷迷糊糊的大女兒：“西卡，偶媽不是教過你，見到長輩要行禮問好么。”
女孩聞言似是清醒了不少，飛快的抬頭看了眼面前的兩人，向著李乃英鞠躬：“乃英阿姨，您好。”
李乃英微笑著回應：“你好啊，西卡，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女孩直起身，有些疑惑的看向李湛。當目光撞上一雙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又連忙低下頭。
“好漂亮的眼睛，剛才我好像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星星。”女孩如是想到。
定了定神，Jessica再次正對李湛站好，鞠躬。
“您好，歐尼，我是Jessica。”
“......”
如果不是天空中一只吵鬧的烏鴉飛過，此時的氣氛簡直寂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