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為剛好遇見你
今天，1994年10月24日。
老道的揣測果然沒錯，這個日子對李湛是特別的，甚至為了今天，李湛已經整整等待了五年。
這個日子就是Krystal，也就是Jessica的妹妹出生的日子。
在90年代，如果讓你在一座常駐人口500萬以上的陌生城市，幾個小時內找到一個5歲大的寒裔小女孩，你該怎么辦？
我該涼拌...
如果李湛動用家族力量，這件事簡直易如反掌。但是他能么？回星國后，連家族莊園都沒邁出去過的深閨大少爺。突然某一天，指名道姓要找一個遠在600公里外的異族小女孩。
誰能給解釋解釋，動機、目的、起因、經過、結果。
李湛解釋不了，所以只能靠自己，而機會只有一次。
憑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Jessica是基本不可能的，但是如果知道某個時間，Jessica或者Jessica的家人大概率會出現在哪兒，就簡單多了。
拳擊館？沒錯，Jessica的父親是拳擊教練。
哪怕李湛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單憑寒裔拳擊教練就夠稀有了，很容易就可以鎖定目標。
但這條路根本行不通，李湛時間有限，也許幾個小時不到，就會被家族的人找到。就算撞大運找到了Jessica父親職教的拳館，趕上對方帶隊比賽或者休假，他也是徒喚奈何。
經歷這次離家出走，家里人一定對他嚴防死守，所以機會只有一次，他要最大限度的增加成功率。
在異國生活的亞裔，往往都和同族人抱團聚居，所以才有了唐人街、華國城、膏藥城一類的地標。
根據前世少女時代的資料，Jessica和Tiffany是老鄉，都來自星國三藩市，甚至是在同一家婦產醫院出生。
由此，李湛覺得兩人很可能都生活在寒國人聚集的區域，而這家婦產院，就應該是這片區域里寒國家庭的優先選擇。
寒國人聚集區，被寒國人信賴。在同一片區域里，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婦產醫院肯定不會太多，無論是目標數量還是路程，都給李湛帶來了便利。
預產期前，孕婦都會提前住院。
李肅靜，Jessica在2009年錄制綜藝時報出的自己母親的名字，借此李湛可以很輕松打探到Jessica母親所在的病房。
亞裔女性生產后，都處于虛弱狀態，肯定要留院觀察，不能立即出院。
所以在Krystal出生這天，Jessica很可能來到婦產醫院探望母親和妹妹。
一番算計后，雖然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但這個辦法，無疑是此時此刻的李湛找到Jessica的最優選擇。
找到了又如何呢？你李湛才7歲，還想干嘛...
其實李湛明白，此時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費盡周折也只是想確認一下，這個世界是否同樣有一個Jessica。
畢竟蘇醒至今五年了，通過各種渠道，他也知曉了這個世界和前世并不是完全重合的，起碼他這一家子就是變數之一。
這次回去，大概率會被家族禁足。不過，如果能遠遠的看上一眼此時年幼的Jessica，李湛表示，“三年血賺，死刑不虧”。
呸！死刑那是不可能的。
幾個小時后，計程車駛入一條標有英寒雙語的街道。
“飛機傳送總出事故，這次老司機開車應該不會翻車吧。”可惜李湛不知道，讓他事故頻發的根本不是飛機，而是墨菲。
墨菲定律第一條：任何事都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
伸手入懷，正打算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地圖：“嗯？我的地圖呢？！”
當李湛翻遍了全身一無所獲，終于冷靜下的大腦中浮現送別時無良師傅意味深長的話：“行，你別后悔！”
自己順走了司機的錢包，無良師傅順走了自己的地圖。還真是“天道有輪回，蒼天繞過誰”，可這現世報也來得太迅猛了。
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想讓自己的表情柔和一些，嘴角扯起微笑，緩緩轉過頭面向正等他指路的司機大叔：“司機大叔，如果我說，你應該給我找錢，5美元。你是同意呢，同意呢，還是...同意呢。”
“......”計程車司機心里媽賣批，你都同意三次了，還問我干嘛。
墨菲定律第二條：所有的事都會比你預計的時間長。
車子再次啟動，一邊仔細的觀察著路兩側的店鋪，看哪間更像有地圖出售。一邊不停的用所有已知的詛咒，親切的問候著自己的無良師父。
“詛咒你買方便面沒有調料包，詛咒你買方便面只有調料包...”
如果不是這老梆子從中作梗，這會兒自己已經按圖索驥，在去見Jessica的幸福大道上徜徉了。而不是像土包子一樣東張西望，你說你是在找地圖，誰信啊!
當李湛終于拿到了地圖，日頭已經向西緩緩落下。好消息是，只有三個目標；壞消息是，17點正是下班高峰，路上有點堵車。
看著路對面的紅燈，李湛再次轉過“溫和”的笑臉：“司機大叔，我覺得付給你車費里，應該是飽含闖紅燈罰金的。你是同意呢，同意呢，還是...同意呢？”
“.......”
墨菲定律第三條：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
計程車從第二家婦產院駕出，沖上車道，向著最后的目的地飛馳。
“這是最后的希望了...”李湛感覺自己的心被浸泡在冰河中，并一點點開始下沉。
等待了五年，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可從被師父偷了地圖就狀況頻發，好不容易重新買到地圖，遭遇晚高峰堵車，三家醫院已經有兩家確認并沒有李肅靜女士入院。
為了不讓心中僅存的光亮熄滅，他只能不斷安慰著自己，也許是自己計算錯了，根本不是這幾家醫院；也許是突然生產，他們一家今天晚上才會來醫院；也許，也許...這個世界她并不存在...
車子在最后一間醫院大門前停穩，李湛回過神，不禁自嘲的苦笑：“我這是怎么了，這次沒找到，不代表以后再也找不到了。只要她在這個世界，總會有相見的一天的。今天，就當遭遇了一場現實版的人在囧途吧，三藩囧，這名字不錯。”
“司機大叔，今天...”
“我同意，我都同意...”計程車司機心想，我不同意又能怎么樣，被你擰成麻花么？
“哈哈哈，不是，我是想說，今天謝謝你了，真的，非常感謝。咱們就在這說再見了，祝你生意興隆。”李湛是發自肺腑的感謝這個陪伴了自己一天的司機大叔，無論對方的初衷是什么，沒有他，自己是不可能在此時此刻走到這的。
墨菲定律第四條：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發生。
李湛開門下車，深吸了一口氣，時間不多了，自己隨時都可能被家里找到。
向著醫院大門沒走出幾步，忽然感到有人來到身后，女的？
如果不是此時魂不守舍，李湛肯定早在對方進入自己十米范圍就發現了。
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身后一聲熟悉的呵斥：“呀！李湛！你是翅膀硬了是吧！居然離家出走！你給我過來！”
不待李湛轉身，耳朵就被扯住，提溜著拉向早已停在一旁的豪華轎車。
不容分說被按爬在引擎蓋上，隨之而來的就是噼里啪啦的雨露均沾掌法落在背上，密集卻并沒用力，與師父的掌掌到肉相比，此時簡直像在拍背。
“你還敢偷錢，說！錢藏哪兒了！”
李湛苦笑，合著您剛才一頓噼里啪啦是搜身呢。按在引擎蓋上搜身，這一幕我在警匪片里見過。
李湛直起身子，從褲兜里掏出買地圖剩下的兩個一美元硬幣遞了過去：“喏，剩下的都在這了。”
女人一把接過硬幣，掄起胳膊，頓了一下。最后還是沒舍得砸向李湛，只是發泄般的狠狠摔在地上。
硬幣摔在地上響起兩聲清脆的金屬撞擊聲，不知飛去了哪里，女人的氣勢也隨之消散。
猛的俯下身，緊緊的將李湛抱在懷里，語氣早沒了之前的強勢，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溫柔：“湛兒，你知不知道，你嚇死媽媽了。想出去玩就和媽媽說，媽媽帶你去。下次再也不能自己不聲不響的跑掉了，你知道媽媽有多擔心你。”
一滴滴溫熱的水珠落在李湛肩膀處，也灼痛了李湛自我封閉的心。輕輕掙開母親的懷抱，伸出白皙的小手，輕柔的拂去母親眼角的淚珠。
“媽，我錯了。下次不會了，我們回家吧。”李湛稚嫩的小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李乃英看著眼前的兒子，一陣恍惚。這孩子向來和家人保持距離，客氣得過分。今晚好像突然對她敞開了心扉，她不知道這是不是錯覺，小心翼翼的試探起兒子的態度。
輕輕握住兒子的雙手，如果是之前的李湛，肯定會掙脫。
“湛兒，今天趕了一天路，雖然媽媽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跑來這，但是都到門前了，真不進去看看么？”
李湛灑然一笑，反而握住母親的雙手：“不去了，媽，我一天沒吃東西，早餓了。帶我去吃好吃的吧，吃完了我們回家。”
李乃英確信，兒子真的打心底接受了自己，自己五年來無時無刻不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沒想到兒子離家出走，反而讓她們母子關系破冰。
這會兒哪還管李湛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三藩市的這間婦產院來，趕緊起身拉著李湛上車：“寶貝，跟媽媽說你想吃什么，佛跳墻怎么樣？”
“媽，那個要提前預定，不能現做的...”
“沒事，只要我家寶貝喜歡，看看誰預定了，搶了就是了！”
“.......媽，你能不能別叫我寶貝。”
“好的寶貝！么么噠！”
“......”
幻影Ⅵ消失在路口轉角，一個粉雕玉琢小姑娘從醫院花叢后探出身子。
撲閃著黑曜石般閃耀的大眼睛，輕輕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差點就被發現了。”
想起之前的場面，小姑娘不由打了個寒顫，此時5歲的她只是單純的以為那個漂亮的小哥哥被家長劈頭蓋臉一頓巴掌。
“被發現了也會被打吧，阿姨好兇啊，小哥哥好可憐。”
攤開白嫩的小手，上面躺著兩個一美元硬幣：“下次見面，就用這個給小哥哥買冰淇淋吃吧，吃了冰激凌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