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爾哈赤的能力當然毋庸置疑,但申時行也有另一層面的考慮。
故而說道:“陛下,努爾哈赤曾有反明之心,倘若將軍權交給他,臣怕他反明的火焰會在他心里再次燃燒起來。”
朱翊镠卻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朕看不會,畢竟朕交給他的軍隊不是來自原來的女真族,這是其一;其二,朕相信他現在也已經看清了歷史大趨勢,不會再萌生反明之心了;第三,他弟弟舒爾哈齊如今司牧一方,怎么著他也得為他弟弟考慮考慮吧?”
“可努爾哈赤不是已經去了西南邊支援許閣老嗎?不知他何時才能回京?”申時行接著又問道。
“朕當初派他去時,給他的期限最多是一年,不會太久。”
“臣還擔心一個問題,倘若將邊境各少數民族全部納入大明,日后的管理指定是一件很頭疼的事兒。”
“這個朕也知道,但還是那句話,長痛不如短痛,邊境少數民族的問題終究需要解決,朕現在不解決,以后也要留給后世,那還不如由朕來呢,再難我們也要面對,總不能逃避吧?”
當初誓要收服女真族與蒙古族,朱翊镠也是這樣解釋的。
申時行點了點頭。
朱翊镠又問王錫爵與王家屏:“還有你們二位呢?不知有何意見?”
“沒有。”王錫爵與王家屏都搖頭表示沒有。心想,即便有,又能如何?最后還不是由皇上說了算?
“那這件事暫且這樣議定下來,其實努爾哈赤也不必非得回京。”朱翊镠接著說道,“他只需要沿著西南、西、西北方向去,最后回京即可。”
三位都點點頭,感覺皇上這是要掃蕩邊境各少數民族的節奏,從而進一步擴大大明的版圖。
正說著,只見一名近侍忽然進來稟道:“萬歲爺,兵部尚書吳大人說有要緊事求見,此刻正在乾清宮外。”
“傳。”朱翊镠不假思索。
三位閣臣不禁都是神情一緊,不會哪個地方發生兵事了吧?
很快吳兌來了。
“臣吳兌參見陛下!”
“免禮,不知吳尚書忽然求見,有何要事?”朱翊镠開門見山地道。
“回陛下,三娘子來了。”吳兌回道。
“她來所為何事?”
“與大汗鬧掰,所以是逃出來的。”
“她人現在在哪兒?”
“在臣的家里,她也害怕有負陛下所托,所以不敢直接請求面圣。”
“讓她速來見朕。”朱翊镠抬手吩咐。
“臣遵旨。”
吳兌正要退下,只聽皇上說道:“吳尚書且慢。”
吳兌又只得回來。
“她上次是不是答應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而再也不會委屈自己了。”
“回陛下,她是這樣說的,可做起來還是不簡單,需要巨大的勇氣,同時還要承受莫大的壓力。”
“嗯。那她逃出來什么意思?要與土默特部永遠分開嗎?”
“她不想繼續做扯力克的伴侶了,而想做回真正的自己。”
“好!朕支持她,趕緊派人傳話去。”
“遵旨。”吳兌這才離去。
“朕好像忘了三娘子。”朱翊镠喃喃地道,“她同樣可以委以重任。”
“陛下是說,三娘子也可以像努爾哈赤一樣,領軍征討不伏燒埋的部落?”申時行問道,畢竟三娘子是女人。
“是。”朱翊镠篤定地回道,繼而又解釋,“三娘子在西北一帶很有影響力,如果讓她領導軍隊,必定所向披靡。而且還可以彰顯女將的風采,對朕解放女性事業也有積極的引導作用,男人會做的事,女人一樣可以,包括領兵作戰。”
這樣一點明,申時行、王錫爵、王家屏三個就能理解朱翊镠的意圖了。
當然他們都知道三娘子的厲害,確實有著過人之處,況且最重要的是,三娘子對大明無比的忠誠。
這一點可不像努爾哈赤。
所以申時行幾個都點了點頭。
“屆時,朕可以委任三娘子為征討大將軍,讓她跟隨與努爾哈赤一道,只不知她是否愿意。”
“陛下開口,便是圣旨,如此相信三娘子,她焉有不愿意之理?”
“但愿如此吧。”
朱翊镠也相信只要他開口,三娘子斷無拒絕之理。
“朕剛才說到哪兒了?”
“陛下,正是說到由努爾哈赤領兵掛帥。”申時行提醒道。
“掛帥一事朕已經解釋清楚了哈?收服邊境部落,幾位閣老都無意見嗎?”
“沒有意見。”三人異口同聲。
吳兌以最快的速度將三娘子帶到了朱翊镠跟前。
而此時內閣三位閣老還在。
因為自上次分別時沒過多久,所以朱翊镠一眼便看出來了,三娘子神情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看來三娘子回到土默特部后,這段時間受了不少苦痛與折磨。
其實不加詳問也能想象,三娘子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肯定要與扯力克和離鬧掰,壓力可想而知。
“三娘子既然已經進京,為何不主動請求覲見?”朱翊镠不緊不慢地道。
“不瞞欺瞞陛下,臣最近心情不好情緒太差,怕打擾到陛下,也怕將不好的情緒傳遞給皇上,所以不敢覲見。”
“朕并沒有你們想象中的弱,心情豈會輕易被干擾?”朱翊镠信心滿滿。
“是臣多慮了!”
因為人多,朱翊镠也不好意思詳加細問,畢竟,三娘子與扯力克之間的感情,怎么說也屬于個人隱私,還不知道三娘子是否愿意分享。
朱翊镠也就打住了,想等送走三位閣老再與吳兌、三娘子詳談。
申時行似乎也意識到了該撤,有他們內閣三位閣臣在,三娘子總是欲言又止,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這樣,申時行便起身,帶著王錫爵與王家屏離開了。
三娘子這才跪下來,聲音哽咽地說道:“陛下,扯力克要殺我。”
“為什么?”
“就是因為我不想與他過了。”
“他敢?你先起來。”
“他是個糊涂人,什么都做得出來。平日里啥也不管,所以聽說我要離開他,便勃然大怒跳起來要殺人。”
“放心,他若敢胡來,朕絕不會放過他。”朱翊镠信誓旦旦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