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小姐回到房間,相沢腦海里還是剛才朱八戒那深情的一幕。
不禁喃喃地道:“小姐,這個朱公子可真是深情啊!”
王姽婳微微搖頭,幽幽言道:
“人的深情有時候真的不值一提。蘇軾在寫`十年生死兩茫茫`悼念亡妻時,自己的小妾就在身旁。”
“元稹在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時,也沒忘記尋花問柳。”
“歸有光在說`庭有枇杷,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時,妻子剛去世,他就和丫鬟好上了。”
“這就是所謂的深情。”
“人性就這樣。”
相沢想了想,緊蹙眉頭,總感覺小姐說得不怎么合她心意。
“小姐,話也不能這么說吧?”
“事實不就如此嗎?”
“小姐,我認為真愛的的確確不求回報,但沒人喜歡得不到回應的愛。我們是人,不是神,一個人愛另一個人,可如果另一個人死了,或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這個人難道還要對另一個人抱著至死不渝的愛嗎?如果另一個人真的這樣想,那太自私了。所以小姐,我認為愛一定是要有回應的。”
“你說我自私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就小姐的論點說說個人的看法。”相沢道,“蘇軾、元稹、歸有光的愛人都已經死了,再愛也得不到回應,只會增加痛苦,人嘛,侍生不侍死,死者只能懷念。如果她們的愛人真的愛他,希望他仍然活在得不到回應的愛情當中而為她們孑然一身嗎?希望他幸福才是真愛吧?”
“那把你許配給朱公子?”王姽婳又不禁提及,繼而還補充道,“我覺得心里有點愧疚,就當是我對他的補償。”
“小姐,愛就愛,不愛就不愛。”相沢嘴噘道,“朱公子喜歡的人是你,怎么能拿我送給人家做補償嘛?”
話音剛落,只聽門外有人接道:“我看這個主意還不錯誒。”
正是王姽婳她娘推門而入。
王姽婳笑了:“娘,你也這么認為。”
夫人感慨地道:“若非為了婳兒的幸福,王家人斷不會如此絕情,你爹更不會拿著扁擔驅逐人家,朱公子保護你爹好幾個月,還有恩情在呢。只要朱公子愿意,我們王家把相沢當作親生閨女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娘言之有理,女兒也是這么想。相沢比女兒可漂亮多了,嫁給朱公子,只當他撿了一個寶。”
相沢臉色微微一紅。在她慣有的思維里,作為小姐的貼身侍俾,將來應該跟隨小姐出嫁。
夫人感慨地道:“只不知朱公子怎么想?感情的事兒不好說。”
晚上王象乾回來,夫人將這個想法告知,王象乾一拍大腿。
“好哇!這個主意很好!”
“相沢如此標致,嫁給朱八戒那個臭小子,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咱養育相沢這些年,自問也沒有虧待她,就當讓她幫我們一個忙吧。”
“對朱八戒我做得確實有點過分,但為了女兒的將來,有什么辦法呢?”
“將相沢嫁給朱八戒,一來可以彌補咱王家對朱八戒的虧欠,二來也可以阻止朱八戒以后不再糾纏婳兒,畢竟還得等申用嘉兩年時間呢。”
王象乾越想越覺得這事靠譜,至于嫁妝…他王家不缺錢。
夫人道:“既然這樣,那你找時間去見朱公子一面,看他是否有意,我去做做相沢的思想工作。”
“好,事不宜遲,明天我就抽時間去得時學院找那臭小子。”
“你別總張嘴閉嘴臭小子臭小子,人家對你可不薄。”
“我對他也不賴,只是這次為了女兒沒辦法。反正他也叫了岳父,只要他愿意娶相沢,咱便收相沢為義女,這樣還是叫我岳父,行嗎?”
“我看行。”夫人連忙點頭。
“那就先這么說好了。”王象乾忽然倍感輕松,進而感慨道,“說心里話,這些天高興歸高興,但只要想到朱八戒,我這心里總感覺有點不舒服,如果他不想娶婳兒,其實人還是不錯的。”
“知道你愧疚,所以今天婳兒一提及此事,我就贊成。”夫人喃喃地道,“我看朱公子是個有福之人,如果他真愿意娶相沢,我放心將相沢托付給他。”
“這么長時間,我怎么就沒想到這個辦法呢?想當初那臭小子都不知道婳兒叫什么長什么樣,直接告訴他,相沢就是我女兒不就完了嗎?也不至于搞得現在好像我欺貧愛富、只想與首輔結為親家卻不愿意搭理那窮小子。”
王象乾深深嘆了口氣。
次日一早他便去了得時學院。
找到朱八戒。
朱八戒情緒低落,見了王象乾也不知叫“岳父大人”還是“王大人”。
其時陳三他們幾個也在。
陳三率先開口問道:“不知侍郎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王象乾望著朱八戒:“找小朱,我要把女兒嫁給他。”
朱八戒一愣。
陳三卻笑了,不卑不亢地道:“侍郎大人可真會說笑,拿著扁擔驅人,反過來卻又要說將女兒嫁給他。”
“我堂堂兵部侍郎,豈能說笑?”王象乾一本正經地道,“不過我想嫁給他的不是王姽婳,而是我的義女相沢。昨天你們也見過,與女兒王姽婳一道出來,卻比我女兒漂亮十倍的那位。”
陳三眼睛一亮,他有印象,昨天王姽婳身邊確實站著一位漂亮的女子,若事先不認識王姽婳,指定還以為相沢才是王家大小姐呢。
王象乾接著說道:“拿扁擔趕人,確實不該,但為了女兒,我也是無奈,這次來誠心誠意決定將義女嫁給小朱,已經表明我王家的誠意,只要小朱點頭答應,我王象乾指定會像嫁親生女兒王姽婳一樣,將相沢風風光光嫁給小朱,小朱以后仍然要叫我岳父。”
“好!”未等朱八戒搭話,陳三便一拍胸膛,“侍郎大人一早親自來說合,足見其誠意,倘若我們不答應,豈不怠慢了侍郎大人?我們答應便是。”
“可小朱他…”
“侍郎大人放心,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做主的,包括小水牛的婚事。”陳三擺出一副家長的架勢。
“那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了?”
“沒問題,但侍郎大人,您也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底子,可沒錢上門提親、下聘禮之類的哦。”陳三實話實說。
“這些我們都可以不要,但嫁女兒時的嫁妝指定一樣不會少。”
“難怪師祖如此瞧得起侍郎大人!果然讓我們佩服。”陳三沖王象乾豎起大拇指,繼而呵斥朱八戒,“小水牛,這次該磕頭的時候,你還愣著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