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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8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除卻巫山不是云

  無論男女,如果以工作太忙為借口而忽視甚至不陪伴另一方,都可以看作是愛得不夠深的表現。

  至少朱翊镠是這么認為的。

  用過晚膳,看了一會兒書,他像往常一樣早早來到翊坤宮。

  知道懷孕期間的女子容易產生焦慮的情緒,尤為需要陪伴。

  盡管在鄭妙謹身上暫時仿佛看不到這種跡象——朱翊镠將這歸結為鄭妙謹心理的強大,至于強大的原因,三言兩語好像也說不清。

  但隱隱之中感覺與鄭妙謹之前的經歷有關。之前她忍受了太多,所以現在的寂寞、焦躁、惶恐等這些情緒,在她身上都看不到。

  上天終究是公平的。

  過去的時間、生活和歷練其實都給予我們每個人以巨大的財富,讓我們對生活有更多的理解,對人生百態有更多的認識,然后再將這種種感悟滲透到我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在這方面鄭妙謹已經非常成熟了。

  朱翊镠一點都不擔心她,并不僅僅只是因為她身邊有些死士。

  然而,一個女人心理的強大并不代表她不需要陪伴,只是因為她能更好地控制管理自己的各種情緒。

  “娘今天請我看戲。”

  鄭妙謹一見朱翊镠,便立馬兒微笑著說道。

  “為什么呢?”

  朱翊镠聽到當然高興,尤其見鄭妙謹欣喜的樣子。

  作為兒子與丈夫,他豈能不知道李太后與鄭妙謹之間有隔閡?

  “娘怕我寂寞,所以請我與之懌,還有母后一塊兒看戲。”

  “很好。”朱翊镠點頭,繼而輕輕地問道,“是不是覺得娘仍不理解你?”

  “都過去了,已經不重要。我相信娘會逐漸改變對我的看法。”

  “有時間也請娘看看戲聽聽曲兒,多交流溝通,畢竟咱是晚輩。”

  “知道。”

  “娘沒有與你們說什么?”

  “讓我與之懌閑時多去慈寧宮那邊走走,其它好像也沒說什么。”

  “娘這個建議挺好啊!”朱翊镠感慨地道,“真希望你們和睦相處。”

  “我覺得婆媳能否和睦相處,關鍵取決于男人。”鄭妙謹擲地有聲。

  “…”朱翊镠微微一滯,但這個觀點他倒是非常認同,“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很好履行自己的職責嗎?”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只要我與娘都有足夠的愛你,婆媳間就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就像今天一樣,娘因為愛你,所以第一次降低姿態請我看戲;而我因為愛你也會欣然赴約,有再多的不解貌似也只需一場戲就能解決。”

  “謝謝!”朱翊镠聽了很是欣慰,將鄭妙謹攬進懷里。其實他一直覺得歷史對鄭妙謹的評價有失公允。

  女人尤其是結婚的女人,其表現出來的素養,很大程度上取決于男人。

  歷史上的鄭妙謹被萬歷皇帝寵過頭了,以致于做出一些讓人痛恨的事,更大責任或許在于萬歷皇帝的縱容。

  這是朱翊镠對鄭妙謹的再審視,就像對申時行一樣。

  記得魯迅先生曾經說過這樣的一段話:“我一向不相信昭君出塞會安漢,木蘭從軍就可以保隋;也不信妲己亡殷,西施沼吳,楊妃亂唐的那些古老話。我以為在男權社會里,女人是決不會有這種大力量的。興亡的責任,都應該男的負。但向來的男性作者,大抵將敗亡的大罪推在女性身上,這真是一錢不值的沒有出息的男人。”

  趴在朱翊镠的肩膀上,鄭妙謹忽然輕輕地問道:“你每次也是這么早去之懌那兒陪她說話嗎?”

  “差不多吧,為什么問這個?”

  “我絕不是想說之懌的壞話哈,我只是想告訴你,由于懷孕之故,她的話變得有點多,或許是焦慮所致吧?身體發胖讓她變得焦慮不安。”

  “我已經深切地感覺到了。”

  “之懌早上來我這兒,在我面前說起常洛的事兒無所謂,看戲途中當著娘與母后的面又說,搞得娘與母后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原本之懌非常聰明,很會看眼色行事,可最近或許因為太焦慮,她說話的太強了。”

  “我知道她全是為了你好。”鄭妙謹又刻意補充一句。

  朱翊镠心領神會,自然明白鄭妙謹想表達什么。

  他緩緩言道:“雖然之懌很早就失去母愛,但她父親很開明很愛她,尊重她的任何決定,所以她自小并未吃過什么苦頭,遇到她膩味的事,比如說瘋狂地長胖,她會有焦慮,這很正常,畢竟每天閑的時間多。”

  “我當然理解,你也理解,可娘與母后呢?”鄭妙謹道,“今天因為這事兒,娘與母后臉色都變了。之懌是個極其敏感的人,當時我不敢指出來。”

  “我明白。”

  說是明白,但其實朱翊镠也不知道說什么做什么,無非就是多陪伴。孕婦本就這樣嘛,這個階段過去了就好,不然“一孕傻三年”這話怎么來的?

  肯定也不是真傻,只是由于各種焦慮,導致言行舉止與平時不大一樣,有時候甚至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你是不是不喜歡胖女人?”鄭妙謹忽然又問道。

  “沒有的事兒,胖,有肉感…”

  談戀愛時或許在乎,如今都快讓他當爹了,還在乎這個?

  “你肯定在之懌面前說過。”

  “我只說過苗條一點要好看一些。”

  “你看?就知道你說過。”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哪想到她一直記著?”朱翊镠微微嘆了口氣,“昨晚也是為了這個,與她解釋半天。”

  “解鈴還須系鈴人,還是你去安慰之懌吧!要不請她過來?”

  “又要三人同床共枕嗎?”朱翊镠頑皮地笑道。

  “哼,美得你!”鄭妙謹明眸善睞,雙眉向上一挑。

  “那還是不請了。”

  “隨你便。”

  “你為什么沒有焦慮的跡象?”朱翊镠摸著鄭妙謹的肚子問。

  “從前焦慮得還不夠嗎?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從前確實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

  “不都說過去了嗎?”

  “好吧,日后補充你便是。既然提起常洛的事兒,你說讓我怎么辦?”

  “我不說,自己看著辦。”鄭妙謹一撇嘴,“反正我與你處事風格不一樣,說了你也不會按我的去做。”

  “說說看嘛,就當聊天兒唄。”

  “我讓你把他殺了,你會做嗎?”

  “那不行。常洛出了事,娘會瘋。”

  “讓你將常洛送到臺灣去,你會嗎?”

  “第一臺灣還不穩定,第二大哥的情緒也不穩定,娘不會同意的。”

  “這不就得了?我能有什么主意?那你只好忍著外頭的風言風語。”

  “問你一件事兒。”

  “什么?”

  “有時候,有沒有感覺我與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為什么這樣問?”鄭妙謹凝望著朱翊镠一本正經的樣。

  “因為常洛給我的感覺也是這樣。”

  “你的意思是常洛將來長大,也會像你一樣腦海里有許多千奇百怪的想法?甚至有時候與我們思想格格不入嗎?”

  “不用等將來長大,那臭小子現在就感覺很奇怪,等他再長大點兒,不老實看我揍不揍他?現在他還太小。”

  “揍他我不管,我們的孩子長大,你可不能揍。”鄭妙謹又是一本正經的樣。

  這就開始護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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