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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借題發揮 重新判決

  然而,現在被萬歷皇帝揪住,而且還有不放手之意…

  瞧萬歷皇帝的氣勢,馮保勾著頭連辯駁的勇氣都沒有。

  關鍵萬歷皇帝說得對呀!當時馮邦寧就是蔑視上級、揣摩圣意。

  梁夢龍當場就傻眼了。

  眼下被萬歷皇帝召來質問,他擔心萬歷皇帝會將此事擴大化。

  本來申時行的處罰正合他意,不重但也不輕,對馮保也能交代。

  可現在被萬歷皇帝召來,又追加了兩條大罪,那僅僅“午門罰跪”恐怕不能平息萬歷皇帝心中的怒與恨。

  所以,梁夢龍才感覺被萬歷皇帝“利用”了,利用他來打擊馮保。

  還讓他與馮保都找不到理由反駁。

  因為事實本就如此。

  硬要找理由辯護的話,恐怕只能找到一個:馮邦寧當時喝多了,神志不清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但如果在場看到當時情境的話,這個理由似乎也不成立。

  因為馮邦寧當時可認得梁夢龍,還知道人家是天官吏部尚書。

  根本沒有醉得神志不清。

  相反,從馮邦寧與梁夢龍的對話中可以看出,其實挺有邏輯的——

  你是天官,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井水不犯河水。不要仗著你是天官就盛氣凌人。你是天官沒錯,可你是張居正的心腹,不要得意,因為萬歷皇帝越來越不喜歡張居正的心腹,而喜歡張居正曾棄用、討厭的人。

  這是馮邦寧的邏輯。

  沒毛病。

  在原本的歷史上,梁夢龍這個吏部尚書確實做了才不到半年,就被萬歷皇帝撤掉了,讓嚴清取而代之。

  梁夢龍活像一個過渡產品,決定起用他接替王國光,也是為了緩和當時緊張的局勢。

  嚴清素來不攀附任何人,包括張居正,因為開籍王國光時,萬歷皇帝反張居正的意圖還不明顯,也沒有足夠的底氣表明堅決的立場,所以才起用梁夢龍做一個過渡。

  所以說馮邦寧是有邏輯的,并非天花亂墜無根無據。

  只是這種話沒人敢說出來而已。

  馮邦寧沒有喝酒肯定也不敢,了不起私底下與人閑侃兩句。

  見馮保、梁夢龍都不敢吱聲,萬歷皇帝仗著自己分析得有理,更是有一種沾沾自喜的感覺。

  “大伴,除了不避轎,你的侄子妄自揣摩圣意,又蔑視上級,這兩項大罪朕沒有說錯吧?”

  馮保極力保持鎮定,囁嚅著說道:“沒,沒有。那畜生就該讓他吃些苦頭,不然不知道長進。”

  “午門前罰跪三天算不算苦呢?”萬歷皇帝看似風輕云淡地問道。

  “…”馮保已是一身冷汗,杵在那兒不知道如何回答。

  “梁尚書,你說算不算呢?”萬歷皇帝又將目光投向梁夢龍。

  “…”梁夢龍如坐針氈,也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望向馮保。

  “大伴,依朕看,就革了你侄子的職吧!”萬歷皇帝慢悠悠地道。

  “請萬歲爺寬容!”馮保大駭。

  “怎么?大伴還想求情?”萬歷皇帝忽然臉色一沉,斥道,“你是他伯父,平常疏于管教,還敢為他求情?你若不是他伯父,他敢如何囂張嗎?倘若你不是他伯父,朕也要廷杖他一百,然后將其流徙三千里之外。”

  梁夢龍一顆心跳得厲害:“…”

  馮保誠惶誠恐:“…”

  “陳炬。”萬歷皇帝喊了一聲。

  “奴婢在。”

  “你去午門,將馮邦寧叫來,讓他不必午門罰跪了,朕要親口問他,將他革職到底服不服?”

  “奴婢遵旨。”陳炬忙應聲而去。

  此時此刻,面對如此強勢的萬歷皇帝,馮保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也只能祈禱侄子自求多福。

  反正他已盡全力。

  找申時行本來就是想從輕發落,沒想到仍然無法避免。

  這也不能怪別人,怪只怪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侄子。

  一會兒陳炬將馮邦寧帶來了。

  馮邦寧還非常納悶兒,剛才不是已經懲罰過了嗎?陳炬在途中也沒有告訴他萬歷皇帝要革職。

  見萬歷皇帝、梁夢龍和自己伯父都在,尤其見伯父恨不得跳起來殺他的神情,馮邦寧感覺不妙。

  “你便是馮邦寧?”

  “微臣正是。”

  “沖撞吏部尚書的轎子,你犯了三條大罪。”萬歷皇帝也不墨跡,開門見山地說道,“第一,避轎是本朝禮法,你這官怎么當的?第二,不避轎也就算了,竟還敢與吏部尚書辯論爭執,蔑視上級該當何罪?第三,朕對你說過喜歡張先生曾經討厭、棄用的人,而討厭張先生生前喜歡、重用的人嗎?你妄自揣摩圣意好大的膽子!”

  問最后一問時,萬歷皇帝指著馮邦寧已勃然大怒。

  馮邦寧身子如篩糠一般,當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微臣知錯!微臣知錯啊!請陛下從輕發落!”

  “哼,若不是看在你伯父的面上,朕絕對要廷杖你一百,然后將你流徙三千里之外,以儆效尤。”

  “請陛下饒恕微臣吧!”馮邦寧嚇得連連磕頭哀求道,“陛下,微臣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以后沒有機會了。”萬歷皇帝將怒氣收斂幾分,“朕已決定削了你的職,你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陛下,陛下…”馮邦寧涕淚縱橫。

  萬歷皇帝一擺手,眼睛微微閉上,不想再看馮邦寧了。

  馮邦寧慌了神,又便馮保跪拜哀求道:“伯父,救救侄兒吧。”

  馮保恨恨地道:“畜生,萬歲爺沒有廷杖將你流徙充軍,已是仁至義盡,你還敢在此喧嚷?還不快快磕頭謝恩,然后滾出這里?”

  馮邦寧的腦子一片空白。

  萬歷皇帝一言九鼎,既已開口,又哪有收回之理?

  況且,對這件事的懲罰一向沒有定規,懲罰可重可輕。

  本來申時行作為首輔已經發話,萬歷皇帝沒有必要再做一次判決。

  顯然,萬歷皇帝硬要摻和進來,有借題發揮之嫌。

  可讓馮保他們又有什么辦法?

  萬歷皇帝有權干預,馮邦寧確實不知死活犯錯了,他高估了自己與伯父馮保,而低估了萬歷皇帝。

  此時此刻的馮保,處境已經非常尷尬,萬歷皇帝明查家產沒有懲罰,并不代表他在萬歷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依然很高,早已今非昔比了。

  萬歷皇帝短短幾個月,變得再也不是之前的那個萬歷皇帝了,現在做出任何決定都敢不通過李太后,在任何人面前都要保持絕對的威權。

  一高估,一低估,此消彼長,馮邦寧的結局可想而知。

  不過,相對于原本歷史,馮邦寧被革職回籍,算是非常好的下場了,畢竟他不會很快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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