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朱翊镠的動機,馮保實在感到費解。
想著以潞王的身份,將鄭妙謹收為妻妾也是正常的事。不過一小小女使嘛,為什么要偷偷摸摸?
偷偷摸摸也罷,這好解釋,怕李太后發現了。
因為隆慶皇帝的緣故,李太后確實忌諱酒色。
可為什么試過風雨后,又要鄭妙謹參加萬歷皇帝的嬪妃聘選呢?
落選了還好。
可若鄭妙謹真被選上被發現已失身,那豈不害苦了人家?
喜歡就將鄭妙謹帶走,不喜歡玩過之后就不讓她參加聘選嘛。
可朱翊镠的行為…著實讓馮保丈二摸不著頭腦。
所以,第二天晚上,馮保偷偷拜見朱翊镠去了。他總覺得那家伙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朱翊镠也正想見見馮保,眼看著萬歷皇帝選妃和永寧公主選駙馬的日子就要如期而至。
兩件事的總負責人都是馮保,基本上由他說了算,不然不可能出現像永寧公主那樣的悲劇。
既然偷偷地來,自然不希望其他人參與進來。朱翊镠懂得馮保的心思。
就當一次密約。
馮保是個會來事兒的主,寒暄兩句后,便笑瞇瞇地問道:“潞王爺,昨晚感覺如何?”
“真香!”
每當馮保問及時,朱翊镠總是回答這兩個字,而且臉上總是掛著甜蜜而滿意的笑容。
“潞王爺,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來不就是想問嗎?客氣啥?”
“是是是。”馮保連連點頭,“因為奴婢甚是疑惑。”
“想問就問,但我可不保證一定會回答你哦。”朱翊镠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情,說話的語氣也是。
“潞王爺,您與鄭女使,真的那個,那個了?”
“拒絕回答,下一個問題。”
“潞王爺為什么要讓她參加聘選呢?”
“伴伴,你怎么問如此弱智的問題?她原本就有資格參選,若無故取消她的資格,不是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嗎?”
“潞王爺英明!”馮保違心地夸贊道。
真是違心,盡管朱翊镠給的還算個理由,而且馮保自己對鄭妙謹也是那樣解釋的,但以他的經驗判斷,絕非這么簡單。
“還有什么要問的?”朱翊镠道。
“既然潞王爺讓鄭女使參選,那是讓她被選上,還是…”余下的話馮保沒有說完。
但朱翊镠肯定懂啊!
能否選上,相信只要馮保一句話。他說選上就能選上,不能選上就不能選上。
朱翊镠慢悠悠地道:“隨她自己去吧。伴伴不要幫她,但也不要刻意阻止她。”
“奴婢明白!”繼而,馮保話鋒一轉,“可奴婢不明白的是,萬一她被選中,還需要侍寢呢?”
這是鄭妙謹擔憂的問題。
但馮保為了安慰她,只好將那個“他”搬出來。
其實馮保自己更想知道答案。
朱翊镠微微一笑,顯得自信又滿足:“這不是伴伴操心的問題。跳過,下一話題。”
馮保心里癢癢,可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想著還是等聘選結果出來再說吧。
朱翊镠接著叮囑道:“伴伴,我可得再次提醒你,不要刻意阻撓,也不要刻意幫助。”
“知道,潞王爺。”
“還有問題要問嗎?”
“有。關于張誠的死,潞王爺認為需要調查清楚不?”
“他不是畏罪自殺嗎?”
“自殺只是最后呈現出來的結果,是不是畏罪還不得而知。”馮保小心翼翼地道,“而且以奴婢判斷,恐怕不是自殺。”
朱翊镠輕輕地道:“查出來又能怎么樣?如果是他殺,難道要將主謀揪出來嗎?”
“這個…”
“算了,此事不必節外生枝,張誠死有余辜,自殺最好不過。”
“好吧!”馮保這兩個字明顯透露出一股子憾意。他本心要查,想著沒準兒還能幫朱翊镠一把。
“接著問。”
“潞王爺,奴婢還有個問題不明白,您為什么要在廷議上認慫?”這問題馮保當時就想問來著。
朱翊镠搖頭解釋道:“我不是認慫,記住:我那是以退為進。伴伴今日不會明白,待日后再看吧。”
“這么說,潞王爺也是放長線釣大魚?”馮保這話說得較為隱晦,但其實也算不上,因為“放長線,釣大魚”之前在是否要立即拘捕行刺胡誠的那兩個兇徒一事上說過。
朱翊镠點頭道是:“可以這么說吧。”
馮保詭譎一笑,但笑而不語。
“伴伴,你不要想多了,此時此刻我與你想的絕對不一樣。”朱翊镠篤定地道。
“潞王爺為何如此斷定?”
“瞧你的眼神就知道了。不信記住今晚你我會話的情景,待日后再來揭曉,看我與你是否想到一塊兒去了。我敢以人格、人頭保證,絕對不同。”
“是嗎?”馮保猶然不信。
“當然。”朱翊镠成竹在胸。
開玩笑,此時此刻他想的是如何消滅國家一堆“蠹蟲”的事兒,馮保又怎會想到呢?
“那潞王爺真的甘心一貧如洗地離開京師?”
“心甘情愿,沒什么不甘。”
“以后還會回來嗎?”馮保又轉彎抹角地問。
“看情況。”
“哎!”馮保嘆了口氣,“真希望潞王爺永遠留在京城,那樣的話,奴婢就不怕萬歲爺再提拔像張誠一樣的人了。”
看得出來,馮保還是擔心,畢竟萬歷老兄的控制欲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表現出來了。
雖然他是萬歷皇帝頭上的一座大山,可這座山到底能鎮多久,他還真不敢確定。
朱翊镠安慰道:“伴伴,只要張先生在,你大可安枕無憂。我決定讓胡誠過幾天,待天氣一放晴,便給張先生動手術,你就阿彌陀佛保佑張先生早日康復還朝視事吧。”
“奴婢斗膽,還想問潞王爺最后一個問題。”
“嗯。”
馮保小心又謹慎,聲音也壓得很低,問道:“潞王爺,女使鄭妙謹會不會懷上您的孩子?”
朱翊镠臉色一沉:“伴伴,你今晚的話好多。”
“潞王爺恕罪!如果潞王爺不想回答,奴婢立即告退。”說著,馮保就要起身。
“且慢。”朱翊镠抬手示意他坐下,“既然伴伴問了我好幾個問題,那像往常一樣,禮尚往來,我也想伴伴幾個問題。”
馮保只得重新落座。
朱翊镠緩緩言道:“第一問,伴伴雖知皇兄逐漸疏遠你,可你知道具體明確的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