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最正常不過的現象,不管是貿易瓷還是民間自用的瓷器,肯定不能跟專供皇室的官窯燒造的瓷器比品質。
但民窯也能出精品,就是價格肯定賣不到官窯那樣的天價。
隨后的青花花卉紋碟、青花雜耍人物紋盤,其繪畫風格也都明顯是康熙朝的特征。
后面他更是從箱子里拿了一整套的青花瓷茶具出來,包括,茶壺、茶杯、茶碟、茶碗、茶蓋。
同樣是特別嶄新的,器形和紋飾都是比較傳統的,是一整套的牧童騎牛圖,畫工非常精湛。
這套茶具,同樣是康熙朝的,明顯感覺得出來,他這次拿出來的瓷器,是以康熙晚期瓷器為主的。
白高睿和白羽嬌都是懂茶愛茶的人,對這樣的茶具相當喜歡,遺憾的是,沒辦法用它們來泡茶。
這些瓷器,兩人在上手鑒定過之后,也都逐一拍照記錄好,標簽倒是不用貼了。
白羽嬌現在也算是鑒定瓷器的高手了,但如果這瓷器不是夏宇帶過來的,她都覺得這不太像是海里出來的。
她也忍不住說道,“師兄現在給瓷器清洗、脫鹽做得越發有心得了啊!”
夏宇卻道,“是這些瓷器本身保存的比較好,青花瓷也比較好處理,還有一批釉上彩的瓷器,我都沒來得及處理妥當。”
“這些瓷器能保存得這么好,應該是掩埋在泥沙中的吧!”白高睿說。
“是的,是密封的船艙,保存條件特別好。”夏宇回答道。
“難怪,出土的都沒辦法保存得這么好,傳世的瓷器就更是如此,過了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是會有所磕碰和損傷的。”白高睿搞這行的,對此自是了解得很清楚。
白羽嬌則道,“我覺得品相保存得如此完好的瓷器,都可以讓人忽略它們的來處。”
白高睿點頭,但也講不是很好處理。說到底,這樣的瓷器太新了,肯定不會故意把它們給做舊,那是糟蹋文物!
不過這個嘛,就看怎么講故事了!
最重要的,還是瓷器的品質。
夏宇拿出來這樣的瓷器,他們御祥齋是敢跟顧客“保真”的。
而夏宇大紙箱里好寶貝并不只有這些,他還帶了件品相完整,帶蓋的青花纏枝蓮紋將軍罐過來。
同樣也是脫鹽處理好的,又放在空間里一段時間,這樣精品的青花瓷,都是他優先處理的對象。
大將軍罐的底部還有“大清康熙年制”的底款。
白高睿只一看頓時就挪不開眼,小心翼翼的上手品鑒了一番之后,又拿出尺子進行了測量,罐高約48厘米,直徑約30厘米。
這類型的將軍罐始見于明嘉靖、萬歷年間,至清順治之時基本定型,盛行于康熙朝,因其蓋頗似將軍的頭盔,故而得名。是當時對外貿易的常見器形之一,器大價格也最為昂貴。
這只大將軍罐呈直口,短頸豐肩,鼓腹下斂,撇足。器型穩重挺拔,威猛剛健。胎體潔白,釉面光潤。紋飾生動活潑,充滿生機。
青花色澤更是鮮艷,令人愛不釋手。
最為難得的是,這件青花纏枝蓮紋大將軍罐品相完美,即便是將軍罐的內部瓷胎,都保存得格外完整,沒有任何裂紋,可以說是至為珍貴。
即便白高睿縱橫古玩江湖幾十年,也挺少見到這樣品相完整的大將軍罐。
瓷器的器形越大,保存起來就越困難,哪怕對于大戶人家同樣如此。那些從國外回流的大將軍罐,能保證大致的完整就很難得。磕碰難免,但出手的時候,基本都會進行修補。有的內部還會有窯炸裂紋,保存不當就會這樣。
如此看來,這件保存在海底的大將軍罐,反而因為保存的環境好,而逃過一劫。
白高睿在品鑒之余,激動問起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還有其他的將軍罐嗎?”
白羽嬌也道,“如果是一對或者幾對的話,價值就更高了!”
夏宇還真點頭說有,現在就在他空間里存放著的,倘若他不怕驚世駭俗的話,現在就可以變出來。但顯然,他怕的。
他倒不用多說什么,白高睿和白羽嬌爺孫倆都能腦補的,也是因為這樣的大將軍罐太占地方。
“有就好,阿宇,下次一起帶過來呀!”白高睿道。
“嗯,處理好了我就會帶過來的。”夏宇回答說。
白羽嬌笑著說,“這樣的大將軍罐,放在店里,感覺都特別能招攬顧客。”
白高睿則是笑,“新顧客倒還好,老楊他們幾個老家伙看了肯定會羨慕死。”
他們還是在做好記錄之后,才看看還有什么其他好寶貝。
這些瓷器的真假,根本不用說,大開門的。就是來源,必須得編故事,故事講得好,東西就更容易出手…
白高睿打小就浸淫在古玩行,光是聽過各式各樣的故事,就能夠寫幾十部不重樣的小說了。
夏宇隨后拿出來的瓷器,仿佛瞬間就驚艷了時光。
這是一個沒有底款的脫胎青花蝴蝶紋小盤,器形全美,青花發色純正,格外清秀淡雅。
見多識廣的白高睿馬上就認了出來,“薄胎瓷!”
薄胎瓷又稱“蛋殼瓷”,它還有一稱呼——“脫胎瓷”。“脫胎”一詞,在陶錄中是這么說的:“脫胎器薄,起于永窯…說其制作的高難,是過手七十二,方克成器。”
瓷器的胎有厚薄之分,越薄的制作難度越高。脫胎瓷是形容瓷器的胎薄如蟬翼,胎體厚度大多在1毫米以內,恍如脫掉胎骨一般。人云:薄似蟬翼,亮如玻璃,輕若浮云。
說的就是這樣瓷器的胎特別薄,此刻,白高睿上手這會,甚至都不用強光手電照射,只借助店里的燈光,就能看到薄如蛋殼的青花瓷小盤透光的現象。
他再伸手輕叩,那悅耳的磬石之聲更讓人如聽天籟。
最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是這件脫胎青花蝴蝶紋小盤的品相完美,他仔細查看,并沒有任何一絲的痕跡。
這對于脫胎瓷器來說,簡直算是奇跡,這樣的瓷器,他拿在手里的時候,都擔心稍微用大一點力氣,就把它給捏壞了。
他特別清楚薄胎瓷的制作由來,根據清代人的記載,永樂年間薄胎瓷就已經開始生產,但薄胎瓷在明代的巔峰其實是成化時期。成化斗彩雞缸杯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也被拍賣到2.8億的天價。
在制作薄胎瓷時,先像一般瓷器一樣制作胎體,在塑胎階段確定器型。隨后修胎,從器物表面用刀不斷刮除胎體,這是薄胎瓷關鍵的一步,稱為利胎。陶錄中說的“過手七十二”就是對利胎工序的描述。
胎體修得越薄,難度越高,關鍵時刻少一刀即厚,多一刀報廢。
此時對匠人執刀之手的精度,要求極高,稍一喘息,功虧一簣。
完成這一步之后,再在胎面上施釉,作畫。
因為胎薄,此時的畫師的手也要格外小心,在保證作畫精良的同時,還要特別注意畫筆的力度。
上世紀末在景德鎮成化官窯遺址,出土了成千上萬釉質如白玉胎薄如卵殼的瓷片,可見薄胎瓷的報廢率之高。
“只恐風吹去,還愁日炙消”是古人對輕巧秀麗,薄如蛋殼的薄胎瓷的描述,風都能吹去,可見它的輕盈。
薄胎瓷的胎過于輕薄,特別容易損壞,所以能保存至今的薄胎瓷也可以說是碩果僅存。
而到清初的時候,脫胎技術不斷發展創新,脫胎瓷色彩也逐漸豐富。粉彩是在康熙晚期開始燒制,至雍正、乾隆時期已臻完善,脫胎瓷再也不是色調簡單的填白或青花。五彩、斗彩、琺瑯彩和粉彩加琺瑯等相繼出現,底釉除了白釉,也出現黃釉。
從這件脫胎青花盤,就可以看出雍正時期的青花瓷的風格。
無論造型還是青花的紋飾,都可以用一個“秀”字來概括,與康熙青花挺拔、遒勁的風格迥然不同,而是代之以柔媚、俊秀的風格。雍正青花不僅品種多、題材廣泛、造型多樣,而且原料的選擇和加工而且更加講究。
白高睿鑒賞之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白羽嬌也才小心的拿去觀看。古玩行不光是瓷器,很多古玩包括珠寶玉石都“不過手”,前面一個人看了之后,先輕輕放置好,后面的人再那起來看。
防止責任不清,遞給人家沒接住到底誰的責任?這樣的事情也是屢見不鮮。
最重要的還是怕損壞這些易碎易裂的東西,賠錢事小,珍貴的文物打碎了可就再也沒辦法復原。
白羽嬌其實也有上手過不少的脫胎瓷,白高睿搞到各類瓷器的標本就不少,這也是學瓷器鑒定的基本功。
但像這樣雍正時候的脫胎青花瓷,還是超級完整的器物,她也是第一次上手。
上手之后也是愛不釋手,越看越喜歡。
雍正時期的藝術審美沒得說,跟喜歡“農家樂”風格的乾隆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盡管乾隆已經很努力的在搞文藝了。
而白高睿在品鑒完之后也下定論道,“這樣的脫胎青花瓷市面上極其罕見,都可以作為雍正時期脫胎瓷的標準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