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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太子萬歲

  承乾被號角聲驚醒。

  黑暗里牛角號驚天動地,慕容曦輕搖著他的手臂,“殿下。”

  承乾醒來,他昨晚跟慕容曦聊著天烤著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睡著了,睜開眼,看著這個女人臉上猶帶著些不安。

  揉揉眼睛,看見身上披著毯子,身著鎧甲坐在火邊居然能睡著,看來自己也確實太疲憊了。

  旅賁騎士卻是在太子身后守了一整夜,畢竟帳里這么多個吐谷渾女人,太子懷里還摟著個吐谷渾大汗的妻子,就算太子身著幾層鎧甲,也總讓人難以放心的。

  “殿下,要出兵了。”

  “就天亮了嗎?”氈帳很厚實,在里面根本感覺不到天亮了。

  “天還未大亮。”侍衛如實道。

  承乾想站起來,結果腿腳發麻,侍衛攙扶著他站起,承乾一邊活動著酸麻的手腳,一邊讓掀開氈帳,外面果然灰蒙蒙的,可整個大營卻已經活了起來。

  喧囂四起。

  士兵們有條不紊的在做著出征前的準備,喂馬的拆帳篷的,收拾整理武器的,還有在做飯的。

  早飯是燉肉,昨天交戰的死馬、傷馬,還有繳獲的許多牛羊,有承乾放開吃的命令,所以不僅燉死掉殘廢的戰馬肉,也挑了不少牛羊一起宰殺。

  每帳一火十名士兵,都分到了不少肉,大鍋里燉肉,再煮上炒米粥,營地里香氣四溢。

  約兩千名輕傷士兵留下,負責照看三千多名重傷的士兵,并負責看守一萬多名俘虜,以及那些繳獲的滿山滿谷的帳篷、牲畜等戰利品。

  走出大帳,一夜大雪過后,踩踏泥濘的大地又重新被粉涮的雪白。

  營地里,軍官們在喝令,傳令兵在奔走,偵騎開始奔馳出營。

  武器碰撞,戰馬嘶鳴。

  號角聲還在不停的吹,承乾能準確的聽出其中傳遞的軍令。

  “這不是戰斗的號角,只是起床號。”他告訴慕容曦。“我一會就出征了,你就留在這里。”

  慕容曦看著這位年輕的太子,昨夜他那么霸道卻又溫柔,自己最后居然在他的懷里睡了一夜。

  心中不知道是期盼著他離開,還是留下。

  最后,也只說了一句,“保重。”

  她明知他將領兵去攻打自己的丈夫,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等我回來!”承乾笑笑,轉身,將她拉入懷中,然后低頭吻在她額頭,然后是鼻尖,再接著臉頰,最后落到了她的唇上。

  最后還把舌頭伸進了她的嘴里······

  慕容曦掙扎,想將他推開,可卻推不動。

  承乾終于松開她,一陣哈哈大笑。

  慕容曦伸手卻擦嘴唇。

  “你以后便是我的女人了,等著我回來,我帶你回長安!”

  承乾大步離開。

  旅賁騎士牽來了太子坐騎,一匹雄駿的康居大宛寶馬,在侍衛的攙扶下,全身盔甲的承乾跨上了戰馬。

  他在馬上扭頭轉身,向她揮手告別。

  梁建方、席君買幾員大將早就已經在遠處侯著了,看著太子跟慕容氏的親吻,不由的咧嘴大笑。

  “咱們這位殿下真是處處都像衛公啊,不僅用兵像,連這多情都一樣啊。”

  “可不,這戰場軍中,居然也不忘風流,咱們殿下也確實了得啊,這慕容氏昨天剛被俘,一晚上就征服了?”

  “你看他們那模樣,我敢說慕容氏肯定已經愛上太子了。”

  “怎么可能那么夸張!”高侃搖頭。

  “所以說你雖是名門士族子弟,可卻是個榆林疙瘩嘛,連女人心思都看不出來,你看慕容氏剛才那模樣,看似拒絕,實則半推半就,甚至是欲拒還迎啊,也不知道太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能讓這慕容氏一夜就愛上他。”高甄生一臉的羨慕。

  軍營之中,女人總是最好的談資。

  席君買也呵呵一笑,“估計也是跟衛公學的吧!”

  高甄生立即道,“那我下回也一定要找衛公好好討教討教一下。”

  承乾騎馬過來,“弟兄們都養足精氣神了吧?”

  “休息了一夜,恢復的不錯。”高侃道,“殿下,我們燉了羊肉湯,殿下過去吃點先。”

  “嗯,正好餓了,邊吃邊聊。”承乾點頭。

  雪地里,一口大鍋邊,承乾拿著個牧民的大木碗盛了滿滿一碗羊肉湯,站在馬旁邊喝的正香。

  那木碗也是繳獲的戰利品之一,很明顯以前是哪位吐谷渾王公的用具,木料選的極稀少珍貴的品種,而且還雕刻有美麗的花紋,并鑲金嵌銀,嵌了許多寶石,整個木碗一下子就變的高大上起來,甚至碗底還有那位碗主人的名字頭銜等。

  木碗甚至都有了層包漿,通透發亮。

  承乾倒沒嫌棄這碗,也沒把這個起碼能值一百頭牦牛的寶石木碗太當回事,直接拿來喝羊肉湯。

  “可惜這里沒有蔥,要是撒一把蔥花,再加點胡椒粉,這羊肉湯才鮮咧。”

  高侃幾位大將倒沒那么挑剔,有新鮮的羊肉湯就不錯了,想當初他們跟隨衛公打吐谷渾,轉戰數千里,長途奔襲行軍,行進在雪山冰谷之中,經常要穿越數百里的無人區,連頭野牛都看不到,更別說牧民和牛羊,甚至一棵樹都看不到,路上只能吃冰飲雪。

  抓上幾把雪灌進水袋里,然后放到懷里去暖,暖化之后再一口冷水,就一口炒面,或者是肉松、肉干吃,鹽都只能干吃。

  這還算好的,據說當年隋末大亂的時候,許多軍將都曾經在圍城或是圍困中斷糧,什么老鼠蟲子都不值一提,吃人都多的是。據說在最饑餓的時候,頭天晚上把戰死士兵的尸體埋進土,結果半夜就有許多人偷偷把人挖出來吃。

  洛陽圍城的時候,一兩黃金買不到一斗米,甚至城里公然出現了人肉黑市,那些人公然把人肉擺上案板,將肉掛起來叫賣,還是天價。

  人要餓極了,什么都能吃,土都能吃。

  “還沒有蕃騎的消息嗎?”承乾邊喝羊肉湯邊問。雖然嘴上抱怨著少蔥沒胡椒粉,但太子吃起來卻還是很香的,幾大口一大碗羊肉湯就剩下小半了。

  席君買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如實道,“早上剛有一支偵騎回來,尋到他們了。”

  “在哪,為何還沒到?”承乾邊問,一邊拿勺子卻鍋里舀羊肉,動作熟練,湯鍋里,一勺子下去,滿滿一勺羊肉就撈起來了。

  “拓跋赤辭他們先是迷了路,風雪中走錯了方向,后來折回來,半路又遭遇到了吐谷渾一支來這邊增援的人馬,于是他們在風雪中倉促交戰。”

  “哦,結果呢?別說他們三萬騎還打不過!”

  “遭遇時,吐谷渾人只是一支前鋒,拓跋赤辭那老家伙便有些輕敵,率軍猛沖,打了個勝仗,然后便一路追擊,結果中了吐谷渾人的埋伏,倉促之下被伏擊,吃了一場大敗,他們誤以為遭遇了慕容承的大軍,有的小蕃部便立馬撤退逃跑·····”

  當時,三萬蕃騎并不是全軍出擊,而是拉了幾十里的行軍路線,拓跋赤辭追擊中伏,被圍攻時后面大部都還沒跟上,結果被伏的那幾千人馬中有小蕃部臨陣逃跑,引的各部潰逃,拓跋赤辭大敗。

  反被一路追殺。

  好不容易等細封步賴率部趕到幫他穩住陣腳,可吐谷渾人已經占據谷口隘道,把守有利地形。

  風雪交加,在狹窄陜要的山隘里,黨項羌等三萬蕃騎并沒有什么優勢,亂糟糟打了一天,結果都沒擊潰那支吐谷渾部落兵馬,被攔在那里了。

  “哦,原來如此。”承乾并不驚訝,也沒什么不安,埋頭大口吃著燉的軟爛的羊肉,“那侯君集呢,不要跟我說,他也迷路了?”

  “我們的斥候還沒有找到侯君集,但這兩天風雪很大,他們迷路的可能性不小,當然,更大的可能還是跟拓跋赤辭一樣,也遭遇到了吐谷渾人。”

  “畢竟咱們這百里奔襲,猶如一滴水落入了一鍋熱油里了,現在這百里之地,是起碼三十萬人馬聚集,所以什么樣的可能性都有。”

  承乾點頭。

  “嗯,確實,所以我們暫時指望不上他們了,不過我的計劃也沒指望他們。真正的硬仗還得我們自己打,照原計劃而行吧!”

  “殿下,我們還是覺得這個計劃太險了,如今這里危機四伏,吐谷渾人全都警醒,外面又風雪交加,這很不利于行軍作戰。我們有一個想法,”席君買提出了一個全新的作戰計劃,“目前我們已經知道了三萬蕃騎所在位置,離我們約有五十里,不算很遠,而且在我們身后,現在被約兩萬吐谷渾人擋住了去路,我們不如暫且中止對慕容承的追擊,殺個回馬槍,先把擋在我們與三萬蕃騎間的這兩萬吐谷渾部給來個前后夾擊,將其擊滅之后,再與蕃騎匯合·······”

  承乾吃碗一大碗羊肉湯,意猶未盡,又拿起勺子繼續舀了一碗,半碗肉半碗湯,“沒有胡椒粉和蔥總是差點味道啊!”

  “你們說的這個新計劃很不錯,不過我不是那種朝令夕改之人,擊潰兩萬多吐谷渾雜魚,對我來說并沒多大吸引力,我想要的是擊潰吐谷渾的主力,甚至是趁慕容承沒逃遠之前,將他生擒活捉,當然,斬落馬下也是可以的。”

  “殿下,請三思!”

  “我已經四思五思六思過了,我仍然堅信,我們這一萬騎,仍然對慕容承有很大的優勢,尤其是現在我們的這股軍心士氣正盛,不能浪費了。若是我們這一戰能夠斬殺慕容承,則吐谷渾的這場叛亂就此平定了。”

  “如果我們回身去打那兩萬雜魚,就會放跑大魚,到時慕容承會跑回伏俟城,甚至是河源,甚至是逃去白蘭,難道我們要讓戰爭一直持續下去,要繼續被慕容承牽著鼻子走?”

  “不,戰爭是制人而不是制于人,我們必須始終掌握戰略的主動權,讓拓跋赤辭他們跟那兩萬吐谷渾部繼續打吧,不管勝負如何,只要能拖住下他們,也算是立功了。”

  “諸位,不要再猶豫了,你們都曾在秦瑯麾下,跟隨著他贏得一場又一場漂亮的勝利,難道如今僅僅因為指揮的是我李承乾,便開始畏懼退縮了嗎?”

  “請再相信我一次,跟隨孤一起建功立業吧!”

  “我,會用一場漂亮的勝利,來證明我自己的!”

  “殿下,你是大唐的儲君,根本無用向誰證明什么!”高侃勸說。

  “不,我必須證明自己!我得向圣人,向秦瑯,向天下人證明,我李承乾配的上儲君之位,我才是當之無愧的大唐太子!”

  遠處軍號嗚嗚,低沉而又悠揚,甚至讓人靈魂都顫栗。

  一萬關隴精銳戰士已經吃飽喝足,全副武裝執堅執銳,紛紛跨上了戰馬,人馬口中噴出一股股白汽。

  承乾將那個價值一百頭牦牛的寶石木碗隨手扔在了地上,拔起自己立在地上的黑漆龍紋馬槊,策馬緩緩走向冰墻寨門前。

  高侃四將勸說不動太子,只能硬著頭皮各自上馬,緊隨其后。

  黎明降臨,晨光乍現。

  帶著霧霾的晨光曉色之中,皇太子承乾催馬前行,大唐的關隴騎兵猶如怒放的牡丹。

  鐵騎緩緩駛出冰墻寨門,在曠野之中集結列隊。

  一萬騎兵,分成了五個營。

  席君買堅持由自己統領前軍營,皇太子承乾坐鎮中軍營,高侃、高甄生二將,分領左右兩軍營,梁建方負責后軍營。

  承乾堅持要自己親自指揮中軍營。

  騎士人皆雙馬,一夜休息過后,再次精神抖擻。

  長槊、角弓,鐵骨朵、銀錘、手斧、鋼鞭、銅锏、狼牙棒、鐵盾牌······

  承乾騎馬在這鋼鐵騎陣前緩緩馳過,檢閱著這支剛剛追隨自己建立了奇功的軍隊。

  旗正飄飄!

  雪花依然在飄飄灑灑,年輕的太子在馬背上身軀筆挺。

  “大唐,萬勝!”承乾舉槊高呼。

  一萬鐵騎齊聲怒吼,“萬勝,萬勝。”

  “大唐萬勝!”

  有人高喊一句,“太子萬勝!”

  “萬勝,萬勝,太子萬勝!”

  又有人高喊,“太子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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