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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得之桑隅,失之東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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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州城里,歡聲雷動。

  一個個戰士腰里系著拓跋羌胡的首級,手里牽著俘虜,連馬鞍子上都還系著幾匹繳獲的牛馬。

  記室參軍事及各參軍事們帶著眾多書手,正在奮筆疾書,為戰士們登記軍功,點驗首級、俘虜、繳獲。

  秦瓊治軍嚴格,繳獲全都要歸公,戰馬牲畜皆按五分之一賞賜錢帛。秦瓊更主張集體軍功,首級、俘虜、繳獲,最低也是以隊為單位記錄,全隊所有,每隊再評出兩三個表現最好的。

  斬首太多,文書們一邊飛筆疾書,一邊不時用左手掩住口鼻。

  秦瓊是松州刺史,自然也是這場戰役的主將,而秦瑯做為援軍,奉太子監國令來援,又是朝廷宰相,故此秦瓊把統計軍功的重任交給了他。

  席君買渾身是血的回來。

  “可受傷了?”秦瑯這幾天對這員身材略微發福的猛將可是極為贊嘆的,這小子說自己胖了三十斤,可在戰場上,那就跟風一樣,所向無前。他那把六石強弓,秦瑯都親眼看到射殺了十幾名羌人。

  他那二百輕騎前鋒哨探,那是有目共睹的猛,兩次都把羌人哨騎殺的落花流水。

  “都是羌胡的血。”席君買提著頭盔一屁股在秦瑯身邊坐下,“好久不上陣了,這骨架都要顛散了。”

  “抓到了拓跋思頭或拓跋細干沒有?”秦瑯給他遞上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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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收兵令下來,不敢違抗,倒是讓那兩賊酋給跑了。”席君買不太好意思。

  秦瑯拍拍他的肩膀,“跑了就跑了,反正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廟,今天讓他先跑,下次咱們再上門將他們抓回來就是。”

  戰場打掃了一整天,戰果更是清點了三天時間。

  繳獲了數萬的牛羊。

  一戰斬殺了一千三百余級,另俘虜了一萬五千余人,大約有五千人左右跑掉了,跑掉的還基本上是青壯,這些家伙棄了自己的父母妻兒逃跑,這讓秦瑯對他們很是鄙視。

  不過此戰過后,秦瓊他們也確實是沒有余力繼續窮追不舍。

  這三天,打了大勝仗的唐軍上下喜氣洋洋,更是殺牛宰羊的慶賀。大家沒有理由不高興,這仗那是上陣上獲。

  羌賊又是兩萬余眾,所以秦瑯這個宰相欽使也是大方豪爽,直接開出了二十五個跳蕩功,五十個先鋒第一功,一百個二等功,三百個三等功。

  對于那六千參戰的唐軍將士們來說,這意味著有四百多個幸運的家伙能獲得勛官甚至是武職。

  而那些軍官們也很興奮,一戰下來,又有機會升遷了。

  當然除了少數幸運兒能獲得大功,更多的人高興的在于發財了。

  斬首、俘獲,還有繳獲的戰利品,都是明碼標價的賞格,一個首級能換多少錢,一個俘虜能換多少錢,一匹戰馬,一頭騾子,一頭驢能換多少錢,甚至是一件盔甲,一件武器等,都有相應的賞賜。

  拼了命上戰場,還自帶武器干糧,為的是啥?不就是為了有機會授勛封官,和賞賜發財嘛。

  大家都是俗人,你也不要空談理想,來點現實的。

  秦瑯自己也是俗人,所以他從不空談。

  一張張榜文張貼在軍營,派參軍向兵士們宣讀,賞賜直接就公開,并給每人登記到賬上,待他們返回軍府里,就能領到錢帛回家了。

  而軍功,秦瑯也已經向朝廷奏捷請功,每個有功將士的名字都在上面。

  反倒是那一萬五千多的俘虜有些讓人為難,這么多的俘虜,每天要浪費很多糧食,還得派人看押。

  這些人是秦瑯救下來的,要不然戰場上唐軍絕不會留這么多,或許打掃戰場時,能有個五六千俘虜就不錯了。

  現在這些俘虜,每個人松州已經給了十匹絹的賞賜,記錄在賬上。秦瑯向秦瓊他們拍了胸脯,表示會解決掉這些俘虜。

  他調派了自己的五百名士兵,并讓把利步利派兒子帶一千手下隨同,送此戰的幾百名傷兵回益州成都,同時把那一萬五千拓跋俘虜,連同約三千名宕昌羌俘虜一起押送回去。

  一萬八千名羌俘,秦瑯的處置辦法也簡單,押到益州,立即組織拍賣會,把他們給拍賣掉。

  他甚至都已經內定好了一千名俘虜,準備買下,送往各處莊園、工坊,以及武安州封地。

  要不是俘虜數量太多,耗費太大,秦瑯都想把這批俘虜全都買下的。

  松州行營給士兵們的賞賜是每生十匹絹,但除了這十匹絹,行營還要攤算其它的戰斗賞賜,以及損耗開支等,所以這些俘虜送去成都拍賣,成本也不低的。

  當然,秦瑯計劃是青壯俘虜起拍價一百匹絹折二十貫錢,而老弱起拍價十貫,年輕婦人十五貫起,所得之錢,主要用于兌現賞格,以及撫恤傷殘,并用于軍需,剩余的還要上繳朝廷,并留一部份給松州建設之用。

  相比起直接在戰場上砍殺掉,秦瑯覺得那真是太浪費了,一刀砍了雖然省去很多后續麻煩,但也讓將士們都有很大損失啊。

  所以秦瑯只是簡單的解釋了一番,行營的將士們倒是對秦瑯的處置方案很滿意,甚至當敵軍將大兵壓境之際,秦瑯還要調走一千五百名士兵押送這些俘虜回去,也都是同意的。

  那些俘虜可都是大家的錢啊,價格賣的越好,大家回頭就能分的更多。

  送走傷兵,押走俘虜,松州只剩下了五千多人。

  其中秦瑯和秦瓊的人馬三千出頭,把利羌和宕昌羌降兵五千。

  有了宕昌羌和拓跋羌兩次不遠千里來送牛馬糧草甚至是武器,松州現在倒是不缺吃的也不擔心箭支等了。

  尤其是得了幾萬頭牛羊后,現在很充足了。

  松州每天都在屠宰牛羊,進行粗制加工,或鹽腌漬,或風干,或火熏,盡量儲存起來,以備一場持久戰。

  席君買被秦瑯授了一個跳蕩功,帶著滿心歡喜又出發打探敵情去了。

  三天后,正當松州行營還沉浸在喜悅之中時,席君買回來了。

  “一個壞消息,扶州文州被圍。”

  席君買告訴秦瑯,細封步賴沒有沿拓跋思頭的路線而來,他反而是在更北面翻越岷山,沿著山間縱橫交錯的河谷小道,直往扶州而去。

  “細封步賴率軍突襲了扶州西北的鉗川,拿下門戶鉗川后,再奔襲扶州州城同昌,刺史蔣善合被圍困于同昌城中,黨項往利氏和費聽氏兵馬則繞過同昌,沿白水河谷,奔襲文州。”

  “利州刺史、應國公恰在文州,退入文州城中協助守城,才保住文州不失,可也很危急。”

  扶州和文州,都是在劍南道的最北端,這里原本最初劃道時,是劃入隴右道的,但最后還是以羌水南面素嶺山為界,南邊劃入劍南道。一條白水河發源于西面岷山,流經兩州,東入利州,匯入白龍江中。

  這兩州的地形,比松州好不到哪去,四面皆山,高山深谷。

  秦瑯也沒有想到,這細封步賴居然會直接奔那去了。

  這是圍魏救趙,還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或者說是細封步賴故意反其道而行,就是預先料到拓跋部在松州會敗?

  “羌賊多少?”

  “我們路上抓了一個羌人信使,審問得知,約五萬人馬,細封步賴率三萬,費聽長勝和往利仁利率兩萬。”

  秦瑯取來地圖,展開細研究了半天,也不明白為何細封步賴不帶著大軍趕來松州這里,反而跑到北邊去了。

  “莫非是他們聽說了武士彟帶著援兵從那邊過來,所以先去打援去了?”

  席君買倒是很支持秦瑯的這個看法,“或許還真有這個可能,畢竟應國公從利州出發已經很久了,只是路不好走,在路上耽誤了。”

  利州出發走北線,經文、扶二州,是可以抵達松州北面,再沿岷江河谷而下的。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畢竟在武德時,黨項人已經幾次從鉗川方向入侵扶、松、文州了,對于熟悉當地地形,對后勤道路要求較小的他們來說,唐人難走的路,他們并不難走。

  “扶州現在很危急。”

  扶州這幾年受羌人和吐谷渾的接連入侵影響,如今人口流失嚴重,更沒有什么邊防軍隊力量,現在羌人突然殺過去,這讓蔣善合連緊急動員的機會都沒有了,如今被困州城,可城中軍民就那么點。

  “有誰知道蔣善合的注色經歷?”秦瑯問。

  “我知道。”

  秦瓊從外面大步進來,“蔣善合本名蔣合,字玄符,洛陽人。大業八年,征遼東時立功授建節尉。后隋末之時隨孟海公舉事,占據鄆州。武德四年,孟海公被竇建德擊敗,手下軍隊被竇建德收編后與徐圓朗軍隊派到洛陽救援王世充。

  后中原大戰結束,竇建德、孟海公等被押到長安處死,蔣合以鄆州之地降唐,被任命為戴州禹城縣令。之后孟海公的從弟戴州刺史孟啖鬼以孟海公兒子孟義為首領,在曹戴二州舉兵反唐,并打算聯絡蔣合一同發難,但蔣合暗中召集親信,設伏殺了孟啖鬼向朝廷請功,因此被授為大將軍,鄆城縣開國公,他改名蔣善合,不久授鄆州都督、刺史,六年,轉扶州刺史至今。”

  秦瓊對蔣善合的經歷倒是如數家珍,總的來說,這又是亂世里的一個人物。早年也跟秦瓊一樣是隋朝兵,最終成了唐將。

  不過以往沒什么太大的名氣,所以雖說靠著背主殺上,封了個縣公和都督刺史,但朝廷對這樣的人其實也并不是很喜歡,所以很快就把他從中原腹心調到了這西南邊疆,其實就是貶降了。

  蔣善合來扶州也有六年了,卻還沒挪過窩,他剛來時還曾擊退過羌人入侵,就是在鉗川擊敗的羌人,可六年過去,這位蔣刺史也心灰意冷,無心再顧政務邊防。

  松州秦瓊被圍,蔣善合遲遲沒發兵來援,甚至都沒加強下鉗川這個門戶的防御,結果就是自己反被羌人打上門圍困了。

  聽完后,秦瑯很想說蔣善合這種人一點也配不上他加的那個善字,這種人就是活該。

  “我們得出兵救援!”秦瓊卻似乎一點也沒在意之前蔣善合的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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