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不是蛇,是人
說實話，花斑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蛇骨坑里游蕩過了。
在好幾年前，它剛剛找到這個地方時，倒是仔細地查探過一番。然后選擇了現在棲身的地方，畢竟蛇類的好奇心本來就不強，情感冷漠…
它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么會突然變化？
花斑蟒冰冷的身軀在龐大的蛇骨堆之中穿梭。
時而攀附上巨蛇脊柱骨的頂部，時而盤踞在巨蛇頭顱骨上，時而纏繞在巨蛇的肋骨上…
突然！
花斑蟒的熱感應器官感應到了一個倒在地上的生靈，把它嚇了一跳。
淡定下來之后，它發現是那種站在水潭岸邊的兩腳直立動物——叫做“人類”的東西。只不過現在是蜷縮在地上的。
死了嗎？
花斑蟒心中又閃過一絲好奇和疑惑——這種越來越豐富和復雜的情緒，本不該出現在蛇類的身上。
它往前游動過去，繞著這具倒在地上的人類身軀游蕩。
如果是死去的動物，應該感應不到吧？
花斑蟒好奇地爬了上去…
轟！！！
一剎那之間，仿佛有一聲驚雷在腦中炸響。無數的記憶碎片和畫面，紛至沓來，像是潮水般涌入花斑蟒的大腦中。
從幼兒時代的調皮搗蛋，到上小學時候的古靈精怪，再到中學時的青澀初戀，大學時代的躊躇滿志和畢業時的無奈…
無數的人生經歷，瞬間涌入花斑蟒的腦海中。
讓它覺得從靈魂深處都泛起一股劇痛，在地面上瘋狂地扭動著，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痛，好痛啊！這是怎么回事？我，我究竟是什么？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的記憶畫面也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拉扯著它…
潮濕多雨的亞馬遜叢林，一枚蛇卵動了，一條小蛇破殼而出。
它好運地躲過了各種天敵，漸漸長大。成為叢林中的掠食者。
直到有一天，無意之中來到了這個奇特的地下洞窟，覺得這里非常舒服。而且能讓自己變得更大、更厲害，就棲身于此。
文明社會的城市人類生活，和蠻荒亞馬遜叢林一條蛇的一生…在花斑蟒腦海中糾纏。
或許，也可以稱之為吳宇。
花斑蟒的意識，和吳宇的意識，不斷的糾纏和碰撞——它們現在是一個完整的意識體！
這個意識很疑惑，也很痛苦：我究竟是蛇，還是人？
究竟是蝶夢莊周，還是莊周夢蝶呢？
曾經華夏古代有一位先賢圣人叫做莊子，莊子做夢，在夢中幻化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人。等到意識醒來后，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子。恍惚之間，他發出感嘆，究竟是莊子夢中變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子，實在難以分辨。
現在這個花斑蟒腦海中的意識體，就是如此！
究竟是因為剛才花斑蟒接觸到了吳宇的“尸體”接受了那許多的記憶，才誕生了這個意識呢。還是本來就是吳宇的意識被封在花斑蟒體內？
我是蛇？
“我是人？”
這個意識在兩種不同記憶和畫面的撕扯中劇痛無比，又仿佛要沉淪在靈魂的深淵中…
無邊無際的混沌中。
霧氣彌漫。
這個意識時而化為花斑蟒的形狀，時而化為吳宇的人形。
無數的記憶畫面，像是電影一樣在這霧氣中起起伏伏…
“小宇！你沒事吧？怎么摔倒了呢。”
一個中年婦女的臉出現了，臉上似乎帶著焦急，看著地上摔倒的幾歲孩童。但卻并沒有伸手去扶他起來。
這是吳宇的母親，從小疼愛他，卻告訴他自己跌倒要自己爬起來的道理。
畫面消失。
“吳宇，你要是再考這么低的分數，就別回來了。”
嚴厲的父親的臉，出現在霧氣里。然后消失。
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陸續出現，又消失…
而每一次呼喚，都讓這個意識體變得越來越清晰和堅韌。
終于！
不知道在這霧氣彌漫的混沌意識空間里過去了多長時間，這個意識體突然不再模糊變化。只是成為了一條花斑蟒，靜靜地躺在那兒。
但下一刻，噗嗤一聲。
一個人，撐破了蟒蛇的身軀，從里面站了起來。
是吳宇！
不是進入狂蟒之災電影里席巴的形象，而是現實中的吳宇模樣。他聲音低沉而堅定：“我不是蛇，我是人。我是吳宇！”
隨著這句話一出口，轟隆一聲。
吳宇只覺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個漩渦之中，不斷旋轉，劇烈的失重感。
然后身子一沉，眼睛突然睜開。
呼哧呼哧！
他喘著粗氣，猛地從冰冷的地面上坐了起來，渾身肌肉緊繃，滿頭大汗。
在幾秒鐘的恍惚之后，吳宇漸漸恢復了正常。
環視四周，這里依然是在舒爾夏麻人遺落之地古城的蛇骨坑里，自己的手電筒、弓箭、匕首之類的還在身邊。
當然，還有一條胳膊粗、兩三米長的花斑蟒…
此時這家伙正仰著頭，輕輕地扭動著身軀。那淡黃色的蛇眼里，竟然呈現出一絲人性化的迷茫和疑惑。
到了這個時候，吳宇當然已經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原來，當吞食下隕石帶來的外星花朵之后，人的靈魂——或者說是腦電波？意識集合？管它什么吧。反正一個人的全部思維都會附著到蛇的身上。蛇雖然智慧不高，但經過隕石輻射之后還是有一定程度提升的。自然也就有思維。人和蛇的思維融為一體，會恍惚和彼此糾纏。”
“如果人的意識能夠戰勝蛇的意識，回想起自己的身份，堅定地確信自己是人。就能夠打破迷惘，突破意識融合，重新回歸人軀。而且由于跟蛇意識融合過，所以能夠通曉蛇類的溝通方式。并且對和自己意識融合過的蛇擁有控制和駕馭的能力！”
吳宇看著那條花斑蟒，朝它發出指令：過來！
那蛇立刻老老實實地游動過來，而且竟然還伸著腦袋，親昵地在他手掌上蹭來蹭去。
吳宇嘆息一聲。
經過剛才“意念化蛇”的經歷，他已經完全明白舒爾夏麻人祖先們的能力和獲得過程了！
更是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