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鋼七連的落幕1

　　當三班所有的人走進食堂的時候，全連的指戰員都在那里靜靜地坐著，眼眶發紅。而那第一批要走的35個官兵，單獨的坐在一起，包括指導員洪興國。

　　洪興國看到三班的人到期了，示意他們坐下后，平靜的說道“人齊了，歡送會正式開始。”

　　但是全連的官兵，依舊是靜靜地坐著。

　　連長高城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大聲的吼道：“都愣著干什么，吃！喝！這是歡送會，又不是生死離別。裝出一副喪氣的樣子，給誰看？我命令！吃！喝！”

　　這時7班的于勇忍不住了，也不想忍了。突然站起來，咧開嘴帶著哭腔的吼道：“連長，我不想走！不是說好的不拋棄，不放棄的嗎？為什么，為什么第一批是我們…”

　　高城直愣愣的坐在那里嘴張了一下，又不知道說些什么。這時洪興國一把擼住了于勇，眼圈乏紅的說道：“鐵打營盤，流水的兵！命令就是命令，不許有怨言。”話說到這里也是有些嗚咽。

　　“吃！喝！”于勇似乎是發泄著，又似乎是自我安慰著：“指導員，我提議。由我們即將要走的35名官兵，向我們的連隊鋼七連敬一杯酒！”說完不待洪興國反應拿起了一瓶啤酒就灌了下去。

　　剩下的34名官兵，包括洪興國都站了起來，二話不說也對瓶吹了起來。

　　高城也站了起來：“鋼七連，現有的。跟我一起歡送戰友，敬一杯！”說著也對瓶吹了起來。留下的所有官兵沒的說也灌了起來。

　　一陣狂飲之后，哭聲，罵聲，離別聲，也漸漸的大聲起來。

　　成才對著一個即將離去的老兵說：“那一百塊錢不要你還了！”

　　“去你的，看不起老子？”那個老兵罵完似乎不解氣，又懟了成才一拳。

　　最后他們相視一笑，碰瓶灌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史今走到于勇面前說：“咱們倆和啦，當兵9年，爭了9年。怪沒意思的。”

　　于勇一聽急了：“用你講和？走到哪也是個爭，鋼七連從來都沒有認慫的兵！”

　　這時3班的跟7班的也湊到了一起。李志清紅著眼睛說：“7班的，你們班長發話了。喝酒，誰認慫誰就是孫子！”

　　7班的王安強頓時扎刺了，不服的說道：“喝！，哪個班先趴下，哪個班就500個俯臥撐！”

　　沒的說，鋼七連就這傳統。一時間一個個的都對瓶吹了起來。許三多豎了兩瓶就跑一邊吐去了。氣的伍六一上去就是一腳：“干什么吃的，平時不是讓你多練的嗎？”

　　輸了要認，挨打要立正。沒的說三班的全體同仁開始了五百個俯臥撐大業…

　　酒愁加離情，七連的歡送會最后發展成不分官階，不分班排的胡亂擁抱。

　　洪興國不斷地被人擁抱著，而高城身邊卻空無一人，顯得有些尷尬。

　　這時于勇悄悄地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連長！”于勇喊道。

　　高城一轉身，剛要張開雙臂，可于勇卻沒有跟他擁抱，而是啪的一聲，給他來了個軍禮。張了張嘴沒說話，轉身跟別人擁抱去了，高城一臉的苦笑。

　　這時，洪興國在后邊暗暗地給了他一腳。說道：“老高啊。”

　　高城硬挺著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挺好唄？”

　　洪興國一臉不舍得說：“明天就去兄弟團了。”

　　搞成傲嬌的說：“對手了！”

　　洪興國懟了高城一下子，說：“這個時候了，你能不能不裝！”

　　高城依舊裝作一副無所謂的說：“總是不太好的。”說完開了兩瓶啤酒。遞給了洪興國一瓶。

　　兩人碰了一下，對瓶吹了起來。

　　全連都起哄，喝完高城再也裝不起來了一把抱住了洪興國。淚水在眼框里打轉，強忍著道了一聲：“珍重！”

　　第二天凌晨，天還未亮，7班的于勇跟另一個老兵就悄悄起床了，他們悄悄地從床下拿出收拾好的背包，靜靜地就往外摸去。同一個排房的兄弟們似乎都在睡著。直到摸到門口時，他倆不舍得回頭看了一眼這7班的排房，突然發現，7班剩下的的戰士，都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于勇跟那個老兵無聲地揮揮手，就出門了。

　　各班要走的兵都在各排房門前的走廊上等待著，直到洪興國從指導員宿舍里輕手輕腳地出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各自的排房，悄悄地向外邊走去。

　　洪興國從連旗下經過時，將背包放在了地上，珍而重之地對那面連旗敬了最后一個軍禮。

　　隨后，所有的人都在連旗下停住，然后，一個一個莊嚴敬禮。

　　這一切都是無聲的。

　　一輛車停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洪興國帶著要走的兵，無聲地爬上車后廂，車子慢慢地就開走了。

　　這時的高城才慢慢的從軍容鏡后緩緩地走出。對著遠去的軍車莊重的敬了一個軍禮。

　　高城孤單地站著，深深的凝望了些許。直到軍車消失在路的盡頭，才慢慢的往回走。他的步子在寂靜的走廊里顯得那么沉，那么重。仿佛印證了高城此時此刻的心情。

　　“班長，我們就這樣躺著，不能送嗎？”一個兵哽咽的問他們班長。

　　“不能送，這是死命令！”老班長眼圈泛紅的說道。

　　“那我們要躺到什么時候？”那個兵，無法理解。

　　老班長沉默了一會，堅定地說道：“躺到我們站起來，也讓別人覺得我們沒有少二分之一。”

　　起床號照常響起，外面突然下起了雨，高城沖進了排房的樓道喊道：

　　“全連集合，全副武裝！”

　　隨著命令的下達，鋼七連剩下的戰士迅速的有條不紊的沖到了操場上，集合好了隊伍。

　　高城看著突然間就短了一大截的隊伍。心里總感覺空落落的。雨淅淅瀝瀝的下，打在鋼七連的每一個人的身上，冰冷刺骨。

　　“全體都有，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目標靶場，全速沖擊！殺！！”

　　隨著高城命令的下達，“殺！！！”鋼七連剩余的戰士們，全副武裝，廝殺聲響徹天際。迅速的穿過了操場，沖向遠處的雨霧里。

　　臥倒，射擊！雨一直的下，槍不停地響。任憑雨打風擊，我自歸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