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跟我這玩無間道呢
“主編，我這邊暫時還沒什么大的發現，不過我還想再在江寧待幾天，正好現在也沒什么重要的新聞，我看看能不能挖出點什么獨家消息。”
華中影視基地里的一家賓館里，呂超大清早給主編打了個電話，匯報了一下情況。
昨天一天的拍攝，雖然并沒有什么發現，完全搞不明白到底是講一個什么樣的故事，只知道這部電影會有不少的廣告植入。
不過，正是沒發現，呂超才想繼續在劇組臥底，反正現在也沒什么新聞。
也就一個香江歌手黃耀名公開宣布自己出柜，難不成去挖他男朋友的身份？
挖出來了也沒多少人感興趣，除非有圖有視頻。
收拾了一下，呂超就出門去集合去了，群演生涯還得繼續。
今天的戲份還是在廣場上，不過集合的時候，呂超發現人群中竟然有個熟人，藤訊娛樂的記者。
對方顯然也看到了呂超，不著痕跡地湊了過來。
呂超看著對方，低聲道，“老王，你什么混進來了？”
“你能來，我怎么就不能來了。”老王嘿嘿一笑，“可不止我們兩個，你看。”
順著老王眼神的方向，呂超忘了過去，不同方位兩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人倒是不認識，但是作為同行，呂超一眼就看出來他們的身份，不是記者就是狗仔。
看來，打入內部的不止他一個啊。
“老王，有什么發現嗎？”呂超先發制人，問道。
“切，別裝了，你昨天就來了吧。”
“我干這行多少年了，這還能看不出來，你剛才來的時候那么自然，明顯昨天來過了。”老王不屑地撇了撇嘴，“放心，我也不跟你打聽，要是有發現，你今天就不會來了。”
“不愧是前輩，眼光賊準！”呂超豎了個大拇指。
“你們倆嘀嘀咕咕什么呢，趕緊把衣服換了，導演馬上就來了。”
場工一聲大喝，打斷了兩人的私語，也讓呂超嚇一跳。
不過，隨即反應過來，場工說的導演，估計是負責群演的幾個副導演。
“切。”
老王心下有些不屑，聽到李謙來了嚇成這個樣子，難道李謙還認識你不成？
不過他們也沒時間交流了，郭凡手下的副導演走了過來，給他們挨個個地安排走位。
整個廣場上一團忙碌，沒多久李謙也到場了，在監視器前坐下，生活制片立即把剛泡好的茶端來。
“老郭，你來一下。”
李謙把郭凡喊來，叮囑道，“凡是有特寫鏡頭的群演，都要叮囑到位了，不要搞得跟昨天那樣，耽擱時間。”
“已經反復叮囑了，該刻意的刻意，跟他們說就當是在監視好了。”郭凡點頭道。
“尤其是劇團那幾個演員，盡量不要浪費這種無謂的時間。”
劇團里的演員專業有了，而且普遍年紀不小，有足夠的生活閱歷，演出來的就是大街上的普通人，但李謙要的不是真實，尤其是又有特寫的演員，要的就是那種尷尬、刻意。
有了昨天的磨合，今天準備的就快多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開拍了。
還是開頭楚門上班途中的戲份，不過是個整條街的全景。
鄧朝優哉游哉地走在街上，路邊上停著一排排的紅綠黃藍各色共享單車和共享電動車，有兩個人拿著手機輕輕一掃，就解開了鎖，騎著車揚長而去。
路上還偶爾有共享汽車駛過。
這是個相比如今更發達的世界，即便高度發達的未來，還有“囚禁”一個人長達30年的事情發生。
眾所周知，越是落后的年代，罪惡就越多。
也寓示著，未來的世界人們越來越浮夸，電視節目越來越沒有下限，為了收視率不顧一切手段，甚至犯法都在所不惜。
這個簡單的鏡頭，也錯誤頻出。
“咔，動作麻利點，手機掃碼的時候隨意一點，這不是什么新鮮事，天天都要重復的動作，自然點。”
李謙拿著對講機說了句，共享單車很多城市都有了，但是因為取車、還車點都是固定一個樁子，并不是很方便，用過的人并不多，兩個群演掃碼的動作就有些生疏。
“算了，你們倆多練幾次，麗影等會到你了，也練練舉著手機直播。”李謙又對一旁等著的趙麗影道。
“好的李導，我差不多也熟悉了這個東西。”趙麗影正舉著個自拍桿，對著手機鏡頭比劃著各種手勢。
讓他們熟悉了一下，接著繼續拍。
下一個鏡頭，來客串一把的趙麗影舉著個自拍桿，正在路邊上邊走邊直播，滿臉額好奇。
突然，天性開朗熱情的鄧朝湊了過來，出現在鏡頭前比了個V。
“啊！楚門！”
看到鄧朝，趙麗影驚喜地大叫起來，一副迷妹的表情。
鄧朝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認識自己，而且這么激動。
就在他轉頭有些奇怪地看著趙麗影的時候，鏡頭給了高處的手機一個特寫，屏幕上是提前做好的一個視頻，上面全都在刷楚門這個名字。
此時，街上負責監視的劇組員工，不約而同地按了下耳朵里的耳機，很快正巧在街上巡邏的兩個警察，跑了過來。
“你好，禁止在馬路上直播，影響行人、車輛安全。”說完，兩人就把一臉興奮，嘴里還在喊著楚門名字的趙麗影也拉走了。
鄧朝摸了摸后腦勺，感覺有些奇怪，聳了聳肩，繼續朝公司走去。
“咔，麗影你被拉走的時候不要反抗的那么激烈，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就行了。”
并不是每個闖入者，都是和初戀一樣，是想要解救楚門離開的，大部分人只是好奇而闖進來。
趙麗影客串的這個龍套，就是節目之前發生過的幾次一樣，只是想來看看，見一見楚門。
他們都知道，一旦拆穿，節目就沒法繼續了，沒得看了。
繼續第二遍拍攝。
很簡單的鏡頭，情緒表達單一，沒什么難度。
不過李謙還是感覺有些不對。
“再來一遍。”
“咔！”
“繼續。”
“咔！”
連續NG幾次，趙麗影有些害怕了，鄧朝也摸不著頭腦，剛才好像沒什么問題，于是和郭凡走了過來。
“老大，哪里不對嗎？”郭凡問道。
李謙搖搖頭，“表演沒問題，但是這場戲有點不對味。”
“那是不是改回之前的設定，麗影也是群演之一，不是闖入者？”鄧朝想了想道。
這個角色，一開始是群演之一，后來李謙才改成了一個闖入者。
其實都差不多，主要就是楚門往直播鏡頭那里一湊這一幕。
郭凡也附和道，“我也覺得這么早就出現穿幫鏡頭不太合適，太快了。”
“不是這個原因。”李謙道，“開頭會介紹這就是一場秀，對觀眾來說不存在穿幫，對楚門而言，同樣的事情他經歷很多次了，比如收快遞的時候箱子里跑出一個闖入者。
其實從初戀女友離開之后，心里一直都有疑團，昨天那場被攔住硬插廣告的戲份，楚門不止碰到過一次，才會疑惑看了眼同樣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那是哪方面的問題呢？”郭凡道。
“我想想。”
李謙把之前那個鏡頭也調出來，共同比對了一下，仔細盯著看了好一會，才恍然。
“我說呢，是色彩上的問題，大部分島上的鏡頭都是暖色調，明亮輕快，體現楚門生活的安逸和輕松，闖入者出現再這樣就不合適了。”
想了想，李謙把燈光組長叫來，“待會這里換冷色調，營造一種突兀的感覺，要有強烈色彩對比的刺激，”
這么一說郭凡也了然了，“闖入者和所有人，以及環境是不搭的，需要色彩上的沖突。”
“別分析了，趕緊干活去。”李謙笑罵一句，郭凡來給他干執行，更多的是來參觀學習，工作只是附帶的。
重新調整了一下燈光，這個鏡頭很快就過了。
一天零一個上午，電影里楚門第一趟上班路上的鏡頭就拍完了，中午吃個飯休息一會。
下午就是李保田老師死而復活，和楚門相遇的戲份了。
“李老師，這個父親的角色，下午咱們第一個鏡頭里，就一個大概兩秒鐘的近景，也沒什么復雜的，落魄的流浪漢，對楚門有些愧疚，但實際上就是個唯利是圖的老人。”
李謙和李保田老師簡單說了下待會的戲份，請來這種老戲骨客串，也不容易，畢竟是國內最頂尖那撮人了，而且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演員。
從未拍過一個廣告，不參加任何綜藝節目，也是最難請的演員之一。
找李保田老師也是因為外形的原因，別看他演了《神醫喜來樂》這種經典喜劇，但是面相還是偏兇的，尤其是剪了頭發之后，也更普通一點。
“李導放心，我明白。”李保田笑呵呵地道，從06年到現在，就沒演過電影了，倒不是沒戲接，只是對戲要求高，一般的劇本也不想接。
李謙拍出過《我不是藥神》這么優秀的電影，而且這部新電影這么有意思，也就來客串一下了。
“到底是年輕人，換了我這樣的老頭子，可想不出這么有意思的故事咯。”李保田感慨道。
“不僅電影腦洞大，而且還有共享電動這、汽車，手機直播這些超前的東西，還不知道過幾年才有這個技術。”鄧朝笑道。
共享單車各個城市政府都搞了，但是連汽車也共享，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演員們也是感慨不已。
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暢想著未來科技發達后的生活。
張偉突然來了句，“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有共享女朋友呢。”
這話一出，眾人都安靜下來看著他，眼神有些奇怪。
佟莉雅、王歐兩人看著張偉就有些嫌棄了。
呃...張偉有些尷尬了。
坑爹啊，難得出演大導演的電影，戲份還不少，事先張偉特地向雷家音打聽李謙的喜好。
結果雷家音告訴他，李謙喜歡活躍一點的演員，不喜歡悶葫蘆。
活躍氣氛嘛，開開玩笑不挺正常的嘛。
可是現在，全是鄙視他的。
還是雷家音幫小學弟救場，笑道，“要是沒有的話，你以后可以做這個生意，出租自己，做共享男朋友。”
“下流！”佟莉雅沒好氣地說道。
“哈哈。”李謙忍不住笑了，“張偉啊，我建議你要做的話，得把臉整整，不說要有我這么帥，至少也得有我一半，這才租的出去嘛。”
眾人嘴角一抽：“呵呵。”
“第十三場，一鏡一次！”
“開始！”
吃完飯，休息完，開拍了。
監視器里，鄧朝腳步輕快地往公司走著，經過一個流浪漢身邊。
往前走了兩步，那種親切、熟悉的感覺，讓他突然停了下來。
李保田也停了下來，微微彎著腰，腳步緩慢地轉身。
鄧朝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孔，張了張嘴，什么話都說不出，走近來才輕聲喊道，“爸？”
李保田摘下帽子，讓鄧朝看的更清楚，微微低頭，有些愧疚，不敢看他。
是因為騙了他而愧疚，也是因為將要再次回來欺騙他而愧疚。
不過，眼神里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窘迫，以及希冀，他想要回來，繼續這份無憂無慮、報酬豐厚的工作。
愧疚、窘迫、希冀...各種微表情李保田拿捏的恰到好處。
就在鄧朝喊出了一聲爸之后，不遠處兩個人摸了摸耳機，立馬沖了過來，把李保田帶走。
就像警匪片里，每次警察行動之前，都要摸一下耳機那樣。
死而復生的父親讓鄧朝不知所措，看到他被帶走，連忙追了上去。
但是，其他群演紛紛開始阻擋鄧朝。
李保田被帶上了最近的一輛公交車，鄧朝不斷地拍打公交車們，瘋狂追逐。
可是，在下一個入口，被突然駛來的一輛汽車給攔住了。
任務完成之后，汽車施施然離開，只剩下鄧朝一人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
四下望去，周圍所有人，包括警察，都對突然發生的這件事無動于衷，甚至沒有一個人看他。
鄧朝攤著手站在路中間，不知所措。
鏡頭轉到了一個來自前側面自下而上，仰拍的鏡頭，監視器里，一只戴著鏈子的狗狗突然出現，從他腳邊跑過。
雖然他現在開始已經有所懷疑所處世界的真實性，但還是處于被束縛的狀態，并不能掙脫出去。
就像這條小狗，雖然沒有主人牽著，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但是脖子上始終拴著一根鏈子，被迫走上別人安排好的命運軌跡。
“好！過！”
李謙大喊一聲，這個長鏡頭一遍就過，再完美不過了。
第二次上班途中的戲份順利拍完，繼續第三次。
之前有一場戲在車上，車載電臺的頻道和導演組通話的頻道串臺了，楚門能聽里面有人報告自己的方位，并且提前讓演員準備好。
車上的戲后面拍，先繼續廣場上的戲。
下了車，鄧朝警惕地看向四周，不斷地走來走去，觀察跟蹤自己的人。
一個俯瞰的全景，鄧朝在街上跑來跑去，時而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時而靠在墻上，時而大刺啦啦地站在馬路中間。
而導演組也知道他發現了什么，所有人都對他的行為視若無睹，好像沒有這個人一樣。
六臺監視器上，六個近景、特寫鏡頭，鄧朝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不過，突然看到一個經過鄧朝身邊的群演有點眼熟，李謙有些奇怪。
李謙記憶力一向很好，現代戲也沒有化什么妝，倒回去又看了兩眼，倒是認出來了。
“咔！”
李謙喊了停，對旁邊一個場工吩咐道，“你去，把這人給我叫過來。”
“好的李導。”
場工立馬小跑著去了馬路中央，把人給帶了過來。
“喲，這不是薪浪娛樂的記者嘛，也跑來兼職群演了？”
被識破了的呂超有些尷尬，“李...李導。”
李謙似笑非笑道，“跟我這玩無間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