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
轟隆一聲巨響，周玄穿透一層薄膜，進入灰色世界當中。
灰色世界猶如一方小城鎮，其上居住幾百人，行人來來往往。
周玄就像是一個巨型的燈泡，藍色的光芒瞬間照耀大地。
底下的人群頓時轟動起來，一聲蒼老的大喝從天邊傳來，一道紅色的光芒飛上天空。
紅光在周玄面前停下，露出一個身穿官服，面目威嚴的一個中年男子形象。
“來者何人？”忠德公手中緊緊握著驚堂木，往周玄的頭頂上拍下來。
轟隆！
一道雷聲響起，巨力將忠德公推開。
忠德公反抗的力量都沒有，直接倒飛數百米。
“哦？”周玄眉頭一挑，似乎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原先面對忠德公的時候，這個家伙的境界是陰神期。
因為信仰缺乏，所以只能發揮出中陰期的實力。
現在與周玄交手，竟然只是中陰期的境界，也就是說整整掉了一個境界。
周玄輕而易舉將其擊退。隨后閃身來到忠德公身后。
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天罡真氣躍躍欲試，只要周玄發動，立馬噴吐而出。
“不要亂動！我沒有惡意。只是想來找你合作。”
隨后隨即周玄提出他的條件。
首先忠德公存在的信仰由周玄提供。
并且還能給陳家一定的名額，讓他們死后在陰間生存下去，并且名額比以前的多。
“多少個名額？”忠德公頓時鎮定了下來，內心似乎有些異動。
周玄抬頭看著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小。
也就是一個小村子那么大，估計能裝下一千人就到頂了。
其上生活的陰魂最多也就三四百個，周玄倒是能支撐得下去。
“你們的信仰最多也就維持三四百人，并且還在逐年減少，這樣吧，我給你們八百個。”
“八百個名額是固定的，具體怎么分配，哪些人能活多久，你們自己內部決定，如何？”周玄問道。
聽到周玄的話，忠德公表情有些松動，似乎有些異動。
他現在倒不擔心周玄對自己有什么陰謀。
既然對方輕而易舉進入這方世界，足以證明周玄實力的強大，若是想對自己動手，恐怕也不用什么陰謀。
“行，陳家歸順于你。”忠德公臉色復雜，做下這個決定之后，同時又有些輕松。
一個人自在逍遙當然好，不必受到他人牽制。
整個家族的重擔都在自己身上，將這個重擔丟出去之后，反而輕松一些。
只要能活下去，還有什么是不能付出的呢？
兩人交談了一下，周玄問了一些千年之前的事情。
忠德公侃侃而談，倒背如流，包括千年之前的勢力以及神靈都信手拈來。
周玄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總感覺有些不正常的地方。
這個家伙記得倒是很清楚，不過有種生疏之感，就像是背書一般。
想到這里，周玄心中一動，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說的樂安城隍現在還在嗎？”
“早就死了，城隍強是強，但豈能度過千年的消磨…”
說到這里，忠德公面色僵硬，忽然停了下來。
“該城隍比你還強，為何你反倒活得比他長，神道極易被信徒污染，接觸天道產生魔染的概率更高，你是怎么活過千年的呢？”
“忠德公，是時候開誠布公的說一下了吧…”周玄似笑非笑。
許多千年前的神靈現在已經銷聲匿跡，不敢說已經死亡，但是不露面是真的。
例如福德大帝，這是一個擁有兩千多年歷史，信徒范圍覆蓋整個揚州的神靈。
現在他的廟宇已經變成一個官方的機構，也沒有會法術的存在。
這足以證明時間越久，神靈生存的概率越低。
“哎，罷了罷了…”忠德公道出實情。
實際上他不是真正的忠德公。
真正的忠德公早在600年前已經煙消云散，原因是魔染，被信徒信仰焚燒殆盡。
臨死之前將記憶以及力量傳遞給一位家主。
后人得到忠德公的記憶以及力量，繼續承受后人的供奉。
不過終究不是本尊，再加上前任的記憶與自己的記憶混淆，導致魔染概率大大增加。
越傳到后面，記憶越多，相當于一個人有了多重人格，所以魔染更快。
傳到這一陣忠德公這里已經是第四個人，忠德公在六十年前擔任這個位置。
“你見過神靈的魔染嗎？”周玄面色凝重，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見過。”忠德公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隨后緩緩講述起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所謂的魔染，并不是一個人忽然大喊大叫，然后氣機紊亂爆體而亡。
并非如此。
前任忠德公在位的時候陰土急速擴大，人口翻了好幾倍，擁有更多神通，力量更強。
性格也逐漸變成一個神靈，滿腦子想的都是擴張信仰。
不知為什么，最終化為一團火，消散在天地間。
轟隆！
話音剛落，周玄腦海轟然炸響。
這就是魔染嗎？
原來如此！
場景急速變換，眼前一切事物開始坍塌扭曲。
整個空間到處都是扭曲的螺旋，所有的事物扭曲成螺旋形狀 忠德公直接扭曲成螺旋狀，分不清面目，就連聲音也開始發生變化。
仿佛時間、空間隨著螺旋而扭曲，隨著坍塌而坍塌。
忠德公的陰土以及水晶宮的陰土，包括整個世界開始扭曲。
土地上的陰靈如同煙花一般炸開，變成點點星光。
周玄在這個扭曲的世界當中漂浮，渾身縈繞著濃濃的黑霧，黑霧中傳來眾聲的呢喃低語。
有哀求，有哭泣，有詛咒…
聲音化為實質，無時無刻縈繞在身邊。
周玄表情扭曲，時而歡笑，時而悲傷，時而猙獰，時而慈悲…
每一個表情都凝固在臉上，整個臉無時無刻不在變幻著表情。
空間轟然碎開，變成無數個鏡子，每一個鏡子當中都有各個表情的周玄。
場景充滿了吊詭，以及一種詭異的恐怖。
這一刻，周玄真正陷入了可怕的魔染。
原來從一開始，周玄踏入中陰期的一剎那，就已經開始魔染的進程，一切都在潛移默化當中。
這種危險的時候，周玄內心回蕩著一段段經文，往日的修行在這一刻產生了回報。
“眾生所以不得真道者，為有妄心…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真常之道，悟者自得；得悟道者，常清靜矣！”
“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周玄表情漸漸平靜，眼前扭曲的空間不再流轉，產生一種詭異的平靜。
在這一刻，周玄內心極其平靜，熾盛的情緒仿佛被一盆冷水熄滅。
中陰期，所謂中陰即是“前陰已謝，后陰未至，中陰現前。”
一個介于生與死的境界，前塵了結，后事未起。
這是每個人都必經的階段，種種不可思議，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會一一找來。
真真假假，難以辨認。
感官不能給予人真實的反饋。
眼前多少是真的，多少又是假？
人死如燈滅，外界地水火風，一吹即散，又有哪個能夠保持魂魄？
這些信徒是真的嗎？這是陰靈又是否真實？
若是隨意維持陰靈，那周玄召集幾千靈魂，然后一巴掌拍下去，豈不是擁有幾千上萬點靈性？
開始極其順利，立廟宇，集信徒，開陰土，召陰兵。
一切的一切太過順利，表面的現象讓周玄忘記了更深一層次的東西。
一葉障目，莫過如此。
但是，這些東西又是假的嗎？
任何表象其實也是一種真實的某一方面體現。
如何能看破真實？
唯有“常清凈”，才能看破虛實！
“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嘩啦！
周玄睜開雙目，眼如古井，仿佛看破了萬物虛實。
“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周玄輕笑，心中明悟，腦后緩緩浮現出一輪金色光輪。
時間流轉，塌縮的空間恢復正常。
扭曲的忠德公以及陰土再次恢復原樣，與方才毫無差別。
但是在周玄的眼中又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