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周玄看著漫天飛過的頭顱，心中頓時明白了什么。
“玉牌中封印著落頭氏的怨念。”
“落頭氏是降頭之母，開創了利用怨恨釋放法術的流派。”
這是張伯對周玄說過的話，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當年張伯便是因為研究玉牌，所以才導致家破人亡。
玉牌之中隱藏著落頭氏的怨念。
通過符劍等人透露出的信息得知，云天鳴的感應之術需要使用者的毛發才能夠控制。
剛才落頭氏明顯被元天鳴控制住了。
所以應該是他得到落頭氏的毛發，或者什么貼身之物。
落頭氏是五百年前的人，按道理早已經死了。
所以云天鳴很可能接觸的是落頭氏的尸體。
換句話來說，落頭氏其實早就已經死了，現在只不過是類似鬼魂的存在。
嘩啦！
飛頭以及蟲海蜂擁而來，即將吞沒眾人。
眼看避無可避，周玄心中一橫，直接跳入蟲海之中。
漫天的蠕蟲吞沒周玄的身軀。
周玄沒有一絲防范，直接跳了進去，毫不猶豫，甚至連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跳入蟲海的一剎那，一股劇痛席卷而來。
周玄差點暈了過去。
這種痛苦常人無法想象，遠比凌遲痛苦萬分。
凌遲雖然說是小刀割肉，但終究還算干凈利落。
蠕蟲的口器有無數牙齒，咬一口十分痛苦，更別說成千上萬蠕蟲咬過來。
周玄緊咬牙關，努力使自己不叫出來。
周玄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已經被咬掉，接下來是血肉，隨后是骨頭內臟。
速度很快，要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變成一具骨架。
痛苦侵蝕著周玄的頭腦，令周玄有些神志不清。
“這一切都是假的…幻覺！”周玄堅信自己的猜想。
猜想有八成的可能性是真的，一旦賭對，那么周玄就可以逃出生天。
五百年的時間，肉體基本上已經腐爛，靈魂也支撐不了多久。
五百年的鬼物世間罕有，哪怕是拋棄肉身的陰神期，絕對活不了那么長時間，這是世間定律。
白鶴神活了兩百多年，近段時間之所以低調，恐怕也是因為壽命即將到頭的緣故。
云天鳴狂妄，但不是沒有腦子。
哪怕準備的再怎么周全，也不可能吸收一個陰神期高手的力量。
或許這不是真正的落頭氏…
周玄緊守靈臺，穩定心神。
這一切都是虛妄…
可是哪怕周玄心中認為這一切是假象。
但痛苦依舊侵蝕著腦海，依舊清晰感受到蠕蟲的撕咬。
一切的感覺無比真實，不像是幻境。
并且周玄真實的嗅覺也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并沒有半點虛假。
周玄感覺生命力緩緩流逝，被一種莫名的東西抽走，用不了多久周玄將會陷入死亡。
隨著生命流逝，周玄意識漸漸模糊。
轟隆！
腦海傳來一聲炸響，周玄來到漆黑空間。
周玄半透明的靈魂忽然睜開雙目，原來他已經來到了腦海中的世界。
頭頂就是玄奧莫測的天道。
肉體決定著意識，肉體衰弱，意識也隨之衰弱。
一座藍紅相間的橋梁直通天際。
漆黑的天道傳來一股威壓，壓的周玄喘不過氣來。
魂魄感應天道，本身是一種危險的事情。
現在肉體虛弱，天道意志自然趁虛而入。
“好痛！”周玄捂住腦袋，神情有些痛苦。
天道的威壓比以往更加強烈，更加直觀。
以前是面向深海，面向浩瀚。
現在是直接在深海之中，高達數百上千噸的水壓壓過來，靈魂發出不堪重負的響聲。
除了外界壓迫，還有內心的恐慌。
不是周玄膽小，而是源自于靈魂深處對未知事物的恐慌。
上古人類懵懂無知，看到天雷地火心中恐慌。
周玄的恐慌也源自于此，源自于未知。
外部肉身的痛苦，以及靈魂的痛苦，直接讓周玄心防失守。
周玄被黑暗所包裹，整個人陷入混沌之中。
他在這個世界修煉快兩年，漸漸明白修煉的真諦。
修煉或許和前世的科學一樣，都是一種對大自然的探索。
科學通過從實踐獲得的知識而改造自然，通過不斷改進的精密儀器更深層次探索自然。
修煉也一樣，通過不斷提高境界，來感悟天道。
科學家之所以沒被魔染，因為他們是間接探索世界，隔著一層肉體，一個儀器。
修煉者則是親身感受，以自己的感官直接感悟，受到龐大信息量的入侵，所以才導致魔染。
兩者的區別可以打個比方。
修煉者相當于盲人摸象，雖然片面，但肯定是真實感受，不過有很大概率被大象踩死。
后者相當于硬生生造出一個大象概念，然后通過各種蛛絲馬跡來論證概念。
此法雖然安全，但不比實踐來的要直觀準確。
修煉者摸索到最后，窺見的是大象的全貌。
后者可能推斷到完美的程度，結果睜開眼看見大象，才發現論斷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兩種方法不能說孰優孰劣，只能說各有各優點。
想到這里，周玄心神仿佛穩固了許多，但隨即又失守。
外界的蟲海依舊在啃食著周玄的身軀，劇烈的痛苦讓稍微清醒一點的靈魂又再次陷入混沌。
周玄情況非常危急，內憂外患之下，重則死亡，輕則深度魔染，失去理智。
周玄漸漸失去意識，一個龐大無比的怪物正向周玄敞開懷抱。
物極必反，周玄內心反而又有了一絲清明。
他領悟到了一絲絲真諦。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萬物再怎么真實，始終只是虛幻。
只有內心純凈，才是本性之真。
一切有為法，皆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轟隆！
混沌傳來一聲巨響，猶如開天辟地。
無數道金光自虛空破空而來，金光是一個又一個文字。
這些文字仿佛照亮了萬古黑暗，永恒不變的漆黑天空甚至有了一秒鐘的光明。
“老爺！”
“周玄！”
外界，眾人看到周玄躍入蟲海，紛紛驚呼出聲。
下一秒，奇怪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周玄躍入的一剎那，蟲海紛紛灰飛煙滅，頭顱當場落地。
周玄睜開雙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妖魔鬼怪消散，周玄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
“常應常靜，常清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