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小雨,游俠…
小雨變成大雨,瓢潑大雨打濕了兩人的衣裳。
大風大雨,并沒有動搖兩人。
兩人目光對視,皆面無表情,沒有一絲殺氣。
兩人沉默,只有馬匹不時嘶鳴幾聲。
似乎感覺氣氛有些尷尬,男子再次說道。
“十兩。”
說完,此人抬起頭來,斗笠之下,是一副剛毅如鐵的面孔。
從相貌上來看,此人約莫三十多歲,一道刀疤順著眼角一直到下巴,整張臉差點劈開。
“高手!”
周玄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雨水流入眼睛,此人連眨都不眨,目光緊緊盯著自己。
眼睛進入異物,必然下意識眨眼。
一個人能夠精確控制身體下意識動作,由此可見此人之厲害。
殺人不眨眼其實是一種境界。
高手對招往往一個眨眼便結束,不容一絲破綻。
男子此言一出,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失一空。
聽到此人的話,周玄笑道:“十兩?讓我看看是什么刀,竟然值十兩。”
此人解下脖子的刀,毫不猶豫扔了過來。
周玄接下刀,此刀大約長四尺五寸,不是普通狹長的彎刀,刀身有些厚,其上纏繞灰布。
周玄拔刀,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雪白刀身。
刀的外表看起來邋遢,內部卻很干凈,看來主人經常擦拭。
刀是一種少見的百鍛刀,周玄隱隱覺得這把刀沾了不少鮮血。
“如何?”斗笠男子問道。
“好刀,不過不值十兩。”周玄搖搖頭,將刀還給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沒有還價,拿著刀走回原位。
對于不識貨的人來說,不管出多少兩都不賣。
“你再看看我這把。”周玄解下春雨,將其遞給斗笠男子。
斗笠男子接下刀,感受到刀身沉重的手感,心中頓時覺得此刀不凡。
春雨拔出,刀身發出微微響聲,如同一只野獸嘶吼。
“好刀。”斗笠男子驚訝道。
這把刀光從工藝上就有些不凡,而且握在手中隱隱有種排斥感。
若是自己使用,恐怕發揮不出三成的威力。
難道這是傳說中擇主的神刀?
想到這里,斗笠男子再次發出聲音:“跟你這把刀一比,我的刀確實不值十兩。”
說罷,斗笠男子微微思索。
“五兩可否?”
“你的刀也是好刀,為何賣了?”周玄問道。
斗笠男子沉默良久,艱難崩出幾個字:“肚子餓,沒錢吃飯…”
周玄啞然失笑,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算了,大俠也是愛刀的人,在下不想奪愛,這樣吧,借你十兩,以后有錢再還。”
周玄爽朗一笑,隨即拿出十兩銀子。
斗笠男子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伸出手接過。
“多謝,改日再還。”
“不必,在下周玄,請問閣下高姓大名?”
正所謂拿人手短,斗笠男子的語氣柔和了許多。
“在下祝漢節。”斗笠男子拱拱手,臉上還是一副冰冷的表情。
“前方似乎有客棧,閣下不如隨我一同飲酒?”周玄望著不遠處的客棧,笑道。
相逢即是緣,兩人都心照不宣不過問對方身份。
周玄騎馬,領先祝漢節一頭。
祝漢節速度不慢,靠著雙腿行路,速度竟然不亞于周玄,遠遠吊在周玄身后,不落后半分。
前方路旁是一處小店,客棧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
遠遠望去,像是巨獸通紅雙目。
店家大開的門口,猶如張開血盆大口的巨獸。
轟隆隆!
雷蛇狂舞,慘白光芒照耀大地,同時照出客棧的名字。
“屋頭客棧”
果然言簡意賅。
此時正處深夜,依稀可見店小二和掌管打瞌睡的模樣。
踏踏…
馬蹄聲似乎驚醒了店小二。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里小酒小菜都有。”店小二一路小跑,冒著雨走了出來。
這名店小二模樣大概十五六歲,樣貌不像是漢人。
眼眶深陷,鼻梁不高,鼻頭很大,額頭很圓,像鼓了一個大包。
發型更是奇怪。
周圍頭發全部剃光,中間扎了一個沖天辮,上面點綴著各種石頭,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住店,再給我們炒幾盤拿手好菜,必須要葷的,再來兩壺酒。”周玄說道,將馬繩遞給店小二。
南方不僅有漢人,其中也有很多少數民族聚居。
他們本身是南方土著,漢人反倒是外來者。
周玄和祝漢節兩人走進店中,祝漢節渾身濕透,但卻毫不在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借著燈光,周玄這才看清祝漢節的模樣,皮膚呈古銅色,整個人猶如鐵鑄一般。
雖然衣著破爛,光從殺氣騰騰的眼神上來看,可沒人敢把他當成普通的乞丐。
店里還有兩伙人。
其中一人獨自占了一個桌子,模樣是一個滄桑老頭。
另一伙人像是商人,四個護衛擁簇著一個氣質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
這三個后衛個個身穿皮甲,手持鋼刀。
吃飯的時候刀在右手邊,隨時拔出來殺敵,看來經驗非常老道。
這時,掌柜忽然醒了。
掌柜是一個老頭,須發皆白,身穿灰黑色大衣,坐在那里仿佛隨時要斷氣一般。
“哈哈,往常連死人都沒有,沒想到一下來了那么多貴客。”
老掌柜豪邁一笑,聲音干澀沙啞,仿佛一口濃痰卡在喉嚨。
中年男子笑道:“掌柜說笑了,以我行商多年的經驗,你這個地段很不錯,怎么可能沒人來,要不我出錢盤下來得了。”
“可別。”老掌柜搖搖頭,“你要是盤下來,恐怕得虧死不可,因為這地方根本沒人來。”
“為什么?”聽到老掌柜的話,中年男子頓時來了興趣。
“恐怕得從很久以前說起,這個故事詭異非常,老頭要是說出來,這深更半夜,客官們非得罵死我不可。”老掌柜故弄玄虛,說道。
“說吧,半夜無聊,正好講點小故事提提神。”
眼神望了望周玄和另外一桌客人身上。
周玄點點頭,表示無所謂。
另一桌客人沒有說話,那就是默認。
老掌柜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得從一個叫王麻子的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