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有義想得一樣。
在來高麗之前,蔡仍就已經做好選擇了。
跟以往一樣,蔡仍仍舊選擇了跟占據著高麗四分之一人口的最低層人站在一邊,帶領他們打敗只占高麗人口十分之一都不到的高麗權貴,讓他們獲得自由。
這就是一場解放戰爭,不是侵略戰爭。
他蔡仍不是侵略者,而是拯救高麗人的偉大領袖、無可爭議的大英雄。
跟蔡仍來之前所想象的差不多,蔡仍將高麗的奴婢解放了,打壓高麗固有的權貴階層,立即就讓蔡仍收獲了不少群眾基礎,那些奴婢歡迎他的到來。
不過——
也有蔡仍沒料到的。
高麗的奴婢們被壓迫得太久太久太久了,以至于,蔡仍將他們解放了之后,他們對高麗權貴展開了瘋狂的報復,有些奴婢甚至是將主家全家上下殺了個干干凈凈,變成了紅眼暴徒!
等蔡仍知道這一情況,禮成城內七成以上的權貴遭到了高麗奴婢不同程度的迫害,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高麗權貴被高麗奴婢殺了,燒殺淫掠的苗頭開始出現。
而且,這些高麗奴婢不僅報復高麗權貴,有些甚至都開始迫害普通的良人。
占高麗最大人數的,并不是高麗奴婢,也不是高麗權貴,而是普通的良人,他們占著高麗人口的六七成。
關鍵,從身份和利益上來說,高麗的良人應該是中立者,并不是蔡仍他們的敵人。
作為一個老練的政客,蔡仍怎么會讓愚蠢的高麗奴婢將這些中立人士推到高麗權貴一方,壯大敵人?
所以,一聽說奴婢連良人都開始迫害了,蔡仍立即派兵鎮壓,而且,明令,但凡是有迫害良人的奴婢,一經查實,就地格殺。
不想,這些奴婢殺紅眼了,有一些膽大妄為的,甚至都敢跟金吾軍的將士動手。
蔡仍一氣之下,派兵將所有奴婢都抓起來,然后將他們集中到一塊空地上,等待自己來處理。
等蔡仍將手頭要緊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之后,便來到了奴婢聚集的地方。
離得老遠,蔡仍就聽見有人用高麗語在那嚷嚷:
“你們不是來解救我們、來幫我們報仇的嗎?為何不忙我們,反而幫那些貴族狗?”
“張勛那老狗仗著自己是主人就隨便強占我的女人,我玩他的女人,讓他也知道知道這種所愛受辱的滋味,難道不對嗎?”
“不將那些貴族狗殺光,我們怎么才能解放,怎么才能重獲自由?”
“為什么要捉我們?我們只不過是在響應主上的號召,我們沒有錯,沒有錯!”
“我們不需要別人幫助,我們自己就能報仇!”
聽見這些奴婢的心聲之后,蔡仍突然停下了腳步。
這片土地上的人本就是遇強即軟遇軟即強的揍性,且極容易膨脹,尤其原來騎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了一兩百年的權貴任他們燒殺淫掠了之后,更是將他們這民族揍性無限放大,以至于他們都開始認為自己是戰神附體,只要沖出去就能推翻王氏家族等豪門的統治,然后翻身奴婢把歌唱,再然后將那些權貴加于他們身上的苦難千百倍的還回去。
蔡仍沖一旁的呼延通招招手。
呼延通見狀,趕緊上前,道:“主上,不知您有何吩咐?”
蔡仍微微一皺眉!
其實——
蔡仍并不喜歡“主上”這個稱呼,尤其不喜歡金吾軍的將士這么稱呼自己,因為這有些奴性的意思在其中。
可蔡仍現在畢竟還未登基,又需要一個與自己臣子區分開的敬稱,所以他才沒有糾正自己臣子這么稱呼自己。
蔡仍心想:“在高麗站穩了腳跟之后,得登基了,就算不當皇帝,一個王總是要當的。”
壓下這樣的想法之后,蔡仍對呼延通道:“你去前面觀察一下,將那些說話的高麗奴婢全都記下來,然后將那些說話的高麗奴婢和那些沒有說話的高麗奴婢分開。”
呼延通應道:“諾!”,然后就帶人去前面了。
蔡仍隨后轉身又離開了:“這個惡人,我不能當,我是偉大領袖,我是這個國家的希望,我不是惡人。”
不久之后,吳用來到了被分出來的那些之前一直在嚷嚷的奴婢面前。
一見吳用的樣子、氣度,高麗奴婢就知道,吳用是一個大人物。
他們中的一人喊道:“大人,吾等只是響應主上的號召,并非濫殺無辜,還請大人明察秋毫,稟明主上。”
吳用看了那人一眼,見他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想了想,吳用沖那少年道:“你來我這里。”
那少年,聽言,就是一喜,然后小跑到吳用面前,之后恭恭敬敬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吳用道:“我且問你,你說你們并非濫殺無辜,可你們滅人滿門、奸淫擄掠,更有甚者,還欺辱非是貴族的良人,這是我家主上教的嗎?”
不等那少年答話,吳用就道:“我家主上所倡導的從來就不是讓你們這些曾經受壓迫的人翻身變成主宰別人身家性命的主人,而是公平,大家同樣生活在一片共同的天地之中,為什么要有主仆之分,都是良人,不好嗎?”
那少年有幾分辯才,他道:“首先,我不代表那些奸淫擄掠之人,他們都該殺,主上也已經派人將他們就地正法了。我只代表跟我一樣找貴族老爺報仇的人,那些貴族老爺,仗著生在富貴人家,生生世世欺壓我們,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根本不將我們當人,我們難道不該殺他們報仇嗎?”
那少年的話,得到了一眾高麗奴婢的附和,那些被分出來的,也就是之前大聲跟金吾軍將士理論的高麗奴婢,紛紛出聲支持那少年。
吳用看了那少年一眼,又看了那些群情激動的高麗奴婢一眼,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所做的這一切,請示主上了嗎?還有,你們就敢保證,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嗎?你們難道以為,就憑被高麗貴族欺壓了二百多年的你們自己,就能改變你們被欺壓的情況嗎?”
“哼!”
重哼了一聲之后,吳用道:“我金吾軍三大紀律第一條就是一切服從指揮,你們知不知道,就憑你們剛剛的擅自行動,就是將你們全都殺光,都不為過。”
那少年辯解道:“我們還不是金吾軍的人,為什么要用尊從金吾軍的軍法?”
吳用等得就是這話,他微笑道:“你們這是要跟我們撇清關系?”
那少年哪敢說這樣的話,他忙道:“不是,我們只是…”
吳用卻不給那少年說下去的機會,他打斷少年道:“沒關系,我家主上仁慈,是不會怪你們過河拆橋的,這樣好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高麗王庭就會派大軍來圍剿禮成城,你們自己抵擋高麗王庭的軍隊吧。”
那少年,包括之前那些激動的高麗奴婢,一聽吳用這話,無不大驚失色!
那少年哪敢應下這么大的事,他忙道:“大人,我們不是不想加入金吾軍,只是我們之前不是金吾軍的人,也不知道金吾軍的軍法,才擅自行動的,我們…”
吳用再一次打斷那少年的話,他道:“我們終究是外人,早晚要走的,你們自己如果能抵擋住高麗王庭的進攻,那我就去跟主上說,將禮成城送給你們,作為你們的發家之地,你們誰斬敵最多,誰就是這禮成城的城主,恁地時,你們就可以隨意處置禮成城內的人,你們可以建立你們想建立的政權,你們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沒有人再會對你們指手畫腳,興許,將來你們還可以取高麗王庭而代之。”
吳用小聲又對那少年道:“你還不知道吧,我家主上就是你這個年紀起的家,現在也不過才二十一歲,英雄出少年,焉知你不能成為他?”
吳用再道:“對了,王建就是從禮成城走出去建立了高麗王朝的,他行,你為什么就不行?”
吳用拍拍那少年的肩膀,道:“我看好你哦。”
說罷,吳用便不再看那少年,而是對看管高麗奴婢的人說道:“他們想獨組一軍,等他們準備好了之后,就帶他們去領兵器,咱們繳獲的兵甲隨便他們挑。”
言畢,吳用就走了。
那少年讓吳用說得有些心潮澎湃,他想起了以前無意間聽到的一句話——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不少高麗奴婢都圍了上來,有認識那少年的,問道:“棋,剛剛那位大人說,他們早晚要離開,這是直人的嗎?”
很明顯,不少高麗奴婢聽說,金吾軍要走,有些慌了!
“他們走了咱們怎么辦?”
“是不是因為你們之前濫殺無辜,惹怒了那些金吾軍的老爺,我就說你們別濫殺無辜吧,你們偏不聽,現在完了吧?”
“要不然,咱們去求求那個主上,讓他別走?”
一小部分高麗奴婢冷靜下來,他們覺得沒有這些不知哪來的虎狼之師,他們不可能斗得過那些貴族老爺們,所以不能讓這些不知道哪來的虎狼之師走。
見一些膽小的高麗奴婢要帶亂節奏,已經被吳用勾出來野心的棋,忙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棋剛才跟吳用對答如流,吳用走之前還拍了拍棋的肩膀,像是很欣賞棋,這讓棋在奴婢當中有了一些話語權。
所以,棋一開口,一眾高麗奴婢立即全都看向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