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悉易州高鳳叛變投向宋國,蕭普賢女很憤怒,同時也很無奈!
與金軍打,與宋軍打,與金吾軍打,再加上耶律淳暴死、耶律延禧趁機招攬使得北遼的將士使得北遼的將士大量西逃,以至于目前蕭普賢女直屬的兵馬其實只有兩萬來人馬。
有人可能不解,不是說北遼還有五萬人馬嘛,怎么一下子就只剩兩萬來人馬了?
那是因為,除了直屬于蕭普賢女的,北遼還有些其他兵馬。
比如,剛剛投降的易州就有五千人馬,再比如古北口有五千人馬,再再比如檀州、順州、薊州各有一兩千人馬,再再再比如平灤營三州還有上萬人馬,最后常勝軍還有八千人馬。
這些零零總總加到一起,總共五萬多人馬。
這些人馬看著也不少,但因為北遼要守的地方太多,以至于哪哪都捉襟見肘。
關鍵是,北遼現在四敵環繞,哪哪都必須派兵堅守。
蕭普賢女將這兩萬直屬于她的人馬一分為二。
其中一半交給了耶律大石,駐守在居庸關一帶防御金吾軍東進。
另一半則交給了蕭干,駐守在盧溝河一帶防御宋軍北上。
而燕京城內其實很空虛,守城的人馬都不足千人。
這天下午,蕭普賢女走出元和殿,沿著水池邊的鵝卵石小路漫無目的地的走著。
池水中的荷花已經敗謝了,只剩下殘梗斷頸和一片片枯黃的浮萍。
湖面好像一潭死水,毫無生氣。
蕭普賢女抬頭仰望天空,只見一團團烏云由西往東滾滾而來,云層越積越厚,一場暴風雨似乎即將到來。
這時,蕭干匆然來到近前,說:“太后,宋軍的下一個目標肯定是涿州,對于涿州,臣心里很沒有底,所以臣想親自去涿州看一看。”
蕭普賢女停下曼妙的腳步,說:“我看郭藥師也不可靠,漢官沒有一個可靠的,他們遲早都會投降宋國或是投降蔡仍,應該把他們全部殺掉。”
蕭普賢女說這話時,眼睛里閃爍出一道寒光,這是赤裸裸的殺意。
蕭干說:“郭藥師不是漢人,而是渤海人,他不能殺,他在常勝軍中威望很高,若是將他殺了,常勝軍必反…常勝軍的八千多人馬,現在是咱們大遼不可或缺的力量,咱們不得不慎重對待。”
蕭普賢女說:“那好吧,不過你要速去速回,燕京離不開你。”
蕭干準備離開前,突然停下腳步,問:“居庸關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
蕭普賢女笑說:“據大石林牙報告,蔡仍被南人刺成重傷,現在已經危在旦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東進了。”
蕭干道:“這倒是一個好消息,如果宋軍再敢挑釁咱們大遼,咱們就將居庸關的人馬調過來,然后跟宋軍決一死戰。”
這是一個很瘋狂的想法。
可蕭普賢女卻沒有否定蕭干這個想法。
如今的北遼就像是一棟千瘡百孔的破房子,外面是狂風暴雨,住在里面的一些人又千方百計的想逃出去,為達目的他們甚至不惜拆了這棟破房子,蕭普賢女、蕭干、耶律大石等人只能盡量裱糊,讓它盡量晚些倒塌。
而一旦蕭普賢女、蕭干、耶律大石等人撐不住了,這棟破房子離倒塌也就不遠了,那時,他們絕不會吝惜一死,讓窺視這棟房子的人看看他們大遼勇士的絕死反擊!
上次吊唁耶律淳時,郭藥師就感覺宮中形勢詭秘,所以他很快就離開了。
可回到涿州不久,郭藥師的幾個隨從就在燕京老屋被蕭干逮捕了。
這讓郭藥師有些惶惶不安!
尤其,郭藥師通過多方打聽,打聽到,他的一個隨從,揭發了李處溫私通大宋宣撫使童貫之事,導致李處溫父子被蕭普賢女處死!
這更讓郭藥師心神不寧!
近來,燕京不斷有消息傳出說,蕭普賢女準備大規模屠殺漢官。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讓郭藥師心驚肉跳。
這些天,郭藥師每天都在密切關注著燕京的動向。
聞聽易州高鳳降宋,郭藥師心中不禁一動。
郭藥師覺得,這大概是他唯一可選的道路,畢竟涿州離云地較遠,投降蔡仍的難度要大上許多,再者說,蔡仍都還沒有立國,他怎好去投?
正當郭藥師心里醞釀著降宋但又有些遲疑不定之時,蕭干忽然要從燕京來涿州。
這讓郭藥師大吃一驚!
郭藥師心想:“此時此刻,蕭干來涿州干什么?莫非他這是要來逮捕我的?”
郭藥師趕緊召集張令徽、劉舜仁、甄五臣等心腹來到密室商議。
郭藥師開門見山說:“蕭干此來,不知是何用意,你們看該如何應對?”
劉舜仁說:“蕭干來涿州肯定沒什么好事,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是執行蕭太后的密旨前來捉咱們的。”
張令徽說:“以我看,咱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像易州高鳳那樣,獻城降宋,這樣,既可以保命,也可以保官,何樂而不為?”
眾人一齊望向郭藥師,等他做出決定。
郭藥師見時機已經成熟,低聲說:“不是我們不忠于大遼,實在是形勢所迫。”
見郭藥師同意降宋,眾人皆喜!
甄五臣說:“咱們可在宴請蕭干時,逼迫他一起降宋,他如果不肯,就將他囚禁起來,然后將他作為見面禮送給大宋,大宋皇帝肯定會很高興,而燕京盧溝河防線也會因為失去蕭干的指揮而癱瘓,這對大宋收復燕京也很有意義。”
眾將都贊成,只有郭藥師搖頭,說:“你們也知道,蕭干于我有恩,讓我加害于他,我真下不了手,這樣吧,到時候視情況而動,都聽我命令行事。”
郭藥師在涿州最豪華的酒樓設宴款待蕭干。
郭藥師向蕭干連敬三杯酒,然后說道:“恩公是郭某的再生父母,郭某至死不忘。”
蕭干微微一笑,道:“郭將軍言重了,只要郭將軍肯死保我大遼的江山社稷,就不枉費我為你所做的一切。”
郭藥師說:“恩公既然提到江山社稷,那屬下也說說屬下的看法。現如今,天祚帝棄國而逃,天錫帝染病歸天,蕭太后政綱混亂,我看大遼內憂外患氣數已盡,社稷江山即將不存,不如恩公帶領我等一起投靠大宋,另尋出路,恩公以為如何?”
蕭干聽罷,大怒,指著郭藥師的鼻子罵道:“真沒想到你郭藥師也是反復的小人,我真是瞎了眼,保你性命,又向朝廷舉薦你!”
郭藥師低頭不語,任憑蕭干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甄五臣兩眼一直盯著郭藥師的臉色,只要郭藥師一個暗示,他布下的伏兵立刻就會一擁而上捉了蕭干。
蕭干這次來涿州,帶兵不多,僅有百十人。
手上無兵,心里發毛,尤其看見甄五臣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殺氣之后,蕭干心想:“郭藥師既已生叛變之心,此地就萬萬不能再待了。”
念及至此,蕭干說:“你們好自為之吧!”
言畢,蕭干就離開了酒樓。
蕭干一行人騎馬來到城門下,令守門士兵打開城門。
可守門士兵竟拒不執行,只說:“我們只聽郭將軍的將令!”
蕭干臉色鐵青,圓眼怒睜,隨即就想下令奪門。
可就在這時,城中大道上馳來了幾匹快馬。
到了近處,有人大聲喊道:“郭將軍有令,開門送客。”
蕭干一聽,心想:“郭藥師總算還有一點點良心。”
守城士兵這才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蕭干一行人出了城。
不一會兒,郭藥師悄悄的來到了城門樓上瞭望,只見四野一片漆黑,茫無涯際。
郭藥師在心里默默說道:“蕭大王,你的恩今夜郭某已報,今后如果戰場相遇,你我就各為其主吧。”
事已至此,郭藥師已經沒有了退路。
回到軍中,郭藥師立即召集部將開會,說道:“天祚帝失國,天錫帝病故,蕭太后政綱混亂,內盜外寇,天下瓜分!宋天子以好生之德,吊民伐罪,命虎臣擁重兵,下易州,壓吾境,此勇男子取金印大如斗之時也!大宋以高官厚祿,邀請吾輩,如果我們強項不進,則國破家亡之時,噬臍何及!你們以為應當如何?”
張令徽領頭大聲喊叫道:“歸順大宋!”
于是眾人高聲喧乎,無不回應。
郭藥師遂派人將監軍蕭余慶囚禁起來,同時派團練使趙鶴壽攜帶降表連夜出發去往雄州拜見童貫。
趙鶴壽當即出發,第二天天亮就來到了雄州,然后代表郭藥師向童貫呈上一份降表。
童貫將降表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兩遍,心里大喜。
易州和涿州是拱衛燕京南邊的兩道屏障,如今這兩道屏障全都落到他們大宋的手上,燕京就跟一個一絲不掛的女人站在大宋這個雄壯的男人面前一樣。
這實在是太出乎童貫的意料!
對大宋而言,對童貫而言,這無異于天上掉下來一個大大大餡餅。
童貫抑制住內心的喜悅,問趙鶴壽:“你們常勝軍現有多少兵馬?”
趙鶴壽回答說:“有八千精兵,其中鐵騎五百,現全部歸順大宋,所有將士都愿在太師麾下聽命。”
八千騎兵,其中還有五百重騎兵,這絕對是一支非常強大的軍事力量,所以,童貫聽了之后更喜,然后又問:“那遼軍有多少人馬?”
趙鶴壽回答說:“大約有兩萬多,不足三萬,目前主要兵分兩路,一路在居庸關布防,由耶律大石統領,防御金吾軍;另一路駐扎在盧溝河沿岸,由蕭干統領,防御咱們宋軍。”
童貫接著問:“那目前燕京城內的情況如何?”
趙鶴壽回答說:“現在燕京城內,人心惶惶,人人恐懼不安,都知道燕京遲早會失守,有人愿意歸于咱們大宋,也有人愿意歸于女真或金吾軍,還有人則主張與燕京共存亡,局勢相當混亂。”
童貫聽后更喜,他沉思了一會,然后說:“郭將軍的這份奏表,我將馬上安排快馬飛報朝廷。你飯后速回涿州,請郭將軍將八千精兵和五百鐵騎開進易州,副都統何灌現在正在易州,由他負責接收。另外請郭將軍本人前來雄州宣撫司,共商進軍燕京大計。”
童貫心想:“不管你郭藥師是真投降,還是假投降,只要你的軍隊開進易州,你本人來到雄州,就將在我的掌控之中。”
這里得說,童貫還是很老謀持重的。
郭藥師倒也干脆,轉天就給甄五臣留下三千兵馬,讓其守衛涿州,而他則直接率領其余將士向易州進發,并順利到達易州。
郭藥師沒有拖泥帶水,直接就將五千人馬交給何灌,然后一人南下雄州去見童貫。
來到雄州宣撫司見到童貫,郭藥師連忙跪拜說:“藥師乃僻遠之人,猥猥瑣瑣地守在涿州,早就想投靠大宋,可是一直沒有機緣,直到近來,聞聽王師已開始北伐,謹率領同屬,請求效命于宣撫麾下。”
童貫越看郭藥師越喜歡,遂上前將他扶起來,說:“早就聞聽郭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郭將軍能識時務,回歸大宋,共圖大業,實乃英雄之壯舉,某家欽佩。”
說著,童貫便向郭藥師出示了趙佶的手詔。
趙佶在詔書中任命郭藥師為恩州觀察使、知涿州,張令徽為左武大夫、洮州防御使,劉舜仁為武功大夫、秦州防御使,甄五臣為武翼大夫、懷州刺史,趙鶴壽為右武大夫、恒州刺史。
大宋連下兩州,燕京近在咫尺,形勢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