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韐不禁感慨道:“有大將之風了!”
不過——
劉韐到底是老子。
那時的劉子羽,雖說已經表現得比同齡人優秀了,但在劉韐眼中還是稚嫩的很。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劉子羽舉手投足之間,表現出來的全都是干練,而且自信。
因此,在劉子羽跟劉韐見了禮之后,劉韐立即掌握主動道:“不錯,比以前精神了一些,你現在在云地擔任什么職務?”——因為通信不便,劉韐真不知道劉子羽現在在蔡仍這里擔任什么職務。
劉子羽一邊引著劉韐進入寰城、一邊說道:“我現在擔任兵曹,主要負責掌武選、地圖、車馬、甲械之政。”
父子二人一見面,劉韐就發現兒子變了,變得成熟穩重,還有一股上位者所特有的氣質。
這讓劉韐很詫異!
在跟蔡仍來云地之前,劉子羽雖然已經跟隨劉韐在軍中鍛煉多年,又自幼飽讀詩書,但說到底,他也只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小武官,可以說仕途剛剛才開始。
引路之人是一個善談的,他將蔡仍如何強令胡人蓄發、漢裝、起漢名一一跟劉韐說了。
劉韐聽了,一方面覺得蔡仍的手段有些太過強硬了,另一方面也明白這么做有利于民族統一、有利于建立民眾的歸屬感。
路上,劉韐一邊行進、一邊四下觀察云地的情況。
讓劉韐極為詫異的是,他一個異域打扮的人都沒有看到,所見之人全都是宋人的打扮——其實,還是有所區別的,蔡仍在衣服上做了些改變,尤其是在褲子上做了很大的改變,具體一點就是蔡仍引入了后世的褲子。
劉韐直言自己是劉子羽的父親,欲見劉子羽。
攔下劉韐一行的小校,請他們到驛館中休息,同時去通知劉子羽。
劉韐是七月初離開云地的,然后過真定、中山二府來到了代州。
劉韐不禁向為他們引路的人問其緣由。
很快,劉韐又發現,路上的險要之處竟然都建立了堡寨,而且縱深有致,相互依托,一看就是行家布置的。
這時,劉子羽也迎到了寰州。
劉韐在心中盤算:“如果在這些堡寨中屯駐足夠的兵力,大宋要想從雁門關攻入云地,怕是不易啊。”
又行了三個多時辰,在快天黑了的時候,劉韐一行才被帶到寰州。
讓劉韐沒想到的是,不到兩個時辰,小校便回來通知劉韐,前去云中相見。
劉韐暗驚:“金吾軍傳遞消息的速度好快啊,這要是戰時,無形當中會占不少優勢!”
劉韐一聽,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心道:“這不是兵部尚書嗎?”
劉韐假裝不在意的點點頭,道:“看樣子,侯爺挺器重你。”
劉韐提起這茬,劉子羽立即喜笑顏開道:“侯爺任人唯賢,不拘一格降人才,人們都甘愿為他所驅使,以我為例,我最初只是幫侯爺轉運一下物資和招募一下新兵,但因為我做事認真一絲不茍,被侯爺注意到了,然后侯爺就一步一步的提拔我,等侯爺開府,便力排眾議讓我擔任六曹之一的兵曹…”
見劉子羽說得眉飛色舞,劉韐暗中皺眉不已!
原本——
劉韐所想的是,讓劉子羽配合他擒殺蔡仍,完成童貫交給他的任務。
可現在劉了羽嫣然已經成了蔡仍的死忠。
這讓劉韐有些擔心劉子羽有可能不會聽他這個父親的。
因此,劉韐準備先觀察觀察劉子羽,再試探試探劉子羽,然后再做計較。
劉子羽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陣之后,突然想起一事,然后問劉韐:“爹,你怎么來我們云地了?”
“我們云地”這四個字,讓劉韐覺得他的擔心是對的。
劉韐亦真亦假道:“不久前,老種相公因白溝一敗被朝廷責罰致仕,我為老種相公鳴冤,被童太師聽到了,童太師有意打壓我,我一氣之下便來你這里看看,有沒有另謀高就的機會。”
劉子羽對自己的父親很了解,知道自己父親是忠于趙宋的臣子,因此,劉子羽不認為,在蔡仍跟趙宋鬧得這么僵的情況下,自己父親會改投蔡仍。
不過——
身為人子,劉子羽不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懷疑他自己的父親。
所以,盡管劉子羽一肚子懷疑,但他卻什么都沒有表露出來,他只是暗中寫了一道奏折將他父親的到來和他對他父親的了解一一寫下來,然后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前線給蔡仍,請蔡仍來定奪。
次日一早,寰州知州張克戩便來拜訪劉韐,算是給足了劉子羽面子。
張克戩陪同劉韐、劉子羽父子一塊吃了頓早飯,便親自送劉韐、劉子羽父子一同北去。
一直送了十多里,劉韐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便道:“張大人無需如此客氣,還請回吧。”
張克戩笑說:“不礙事的,我正好去田里看看。”
張克戩不說,劉韐還沒注意。
聽張克戩這么一說,劉韐才發現,他一路走過來所遇的田地,幾乎都已栽種了稻苗,人們都在稻田里忙活,而且還有不少軍隊在田中幫忙。
劉韐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軍屯嗎?”
張克戩道:“有一部分是,不過更多的還是替百姓種田。”
沒等劉韐細問,張克戩就主動說道:“我們云地的良田大多都已經分給民眾了,侯爺雖然也搞了一些軍屯,但都是開墾的荒地。”
頓了頓,張克戩又道:“我們寰州是后收復的,因此耽誤了一些春耕的時間,所以,侯爺下令,除了在值的將士,全軍自他以下全部下田幫百姓搶回這個時間。”
劉韐詫異道:“侯爺也下田?”
劉子羽道:“下,春忙的時候,侯爺天天帶著親衛下田幫云地的百姓種田。”
劉韐心想:“看來蔡仍是不打算離開云地了,否則他也不能如此拉攏人心,那么童太師說他要自立,看來沒有冤枉他。”
告別張克戩,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劉韐、劉子羽一行人路過桑干河的支流。
見不少軍人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從河中往外走,劉韐問劉子羽:“他們這是?”
劉子羽答道:“他們應該是清理河道的。”
劉韐身后一人,笑道:“這金吾軍還真有意思,種田,還挖河道,既當兵,又當民夫。”
劉子羽看了那人一眼,道:“我們金吾軍的將士從不講條件,所有人都是一塊磚,哪里用來,哪里搬,我家侯爺讓他們干什么,他們就干什么,哪怕刀山火海,只要我家侯爺一聲令下,他們都一定會立即爬上去、游過去!”
劉韐雖然是文官出身,但也是一個老行伍,他怎能不知道,這樣的軍隊才是最只怕的?
劉韐心道:“絕對服從,令行統一,我們軍中的那些驕兵悍將遇到他們,恐怕是必敗無疑啊。”
劉韐深深的忌憚:“這支成立時間不長的軍隊絕對是當世一等一的強軍,我當提醒宣相小心再小心!”
快到云城的時候,一行人又路過了一個集市一樣的地方。
劉韐見很多人在那里排隊,其隊竟然長達數里,看著不下萬人,很好奇的問劉子羽:“這是什么地方?他們在干什么?”
劉子羽答道:“這是牛馬市場,他們在排隊買牛。”
劉韐不解:“牛馬市場?排隊買牛?”
劉子羽解釋道:“侯爺帶著我們到云地以后,連戰連捷,繳獲了十數萬只軍糧牛,侯爺說這些牛當軍糧吃可惜了,所以下令,一元錢一頭賣給百姓。”
劉韐知道蔡仍發行的軍票,也用過軍票,他還特意研究過軍票。
經過研究,劉韐發現,蔡仍發行的軍票遠比錢引高明,尤其軍票是以金銀為基礎貨幣的,這保證了軍票的價值不會輕易大起大落。
不過——
通過研究,劉韐也找到了軍票的弱點,那就是它只能在小范圍發行,不可能在大宋這種大國發行,因為根本就沒有這么多金銀。
對軍票很了解的劉韐,自然是知道一元大約等于一貫錢。
現如今,一頭牛在大宋大約值十貫(品質不同,價格也不同,另外公母的價格也不同),就算是剛出生的小牛犢子也最少值兩貫。
所以,蔡仍一元一頭賣牛,的確是實惠于民。
劉韐道:“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趁機多占怎么辦,有人盡挑壯碩的母牛買怎么辦?”
劉子羽笑道:“侯爺早就料到這些了,因此下了限購令和搖號令,也就是憑戶曹頒發的戶口購買,四人可買一頭牛,買的時候,全憑運氣,抽到哪頭買哪頭,另外,戶曹還按稍稍低于市價一些價格收牛,一來,這是防止牛不夠用,二來,這是防止平民因無法分牛而引出糾紛。”
劉韐有些好奇戶口是什么。
劉子羽看出來了劉韐的好奇,于是詳細給劉韐解釋了一下什么是戶口。
劉韐暗贊:“此法高明啊,治下之民人人都登記造冊,必能有效的管理治下之民!”
雖然才剛剛來到云地,可劉韐已經看出來了,云地已經穩定下來了,云地之民已經開始接受蔡仍的統治,更有甚者,云地之民有可能是樂于蔡仍統治他們。
劉韐敢肯定,不用多,再讓蔡仍在云地統治一兩年,云地有可能就會徹底變成蔡仍的地盤…
到了代州之后,劉韐并未做絲毫停留,直接就來到了雁門關,然后就被金吾軍的將士給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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