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趙佶送來的草書,蔡仍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他娘的!
老子這缺糧、缺兵、缺物資、不知道下一步的戰略目標是什么,你他娘的就給老子送來一幅字和一個“冠軍侯”的稱呼,你他娘的是咋想的?
費了好大的勁,蔡仍才壓下心中的怒火,然后讓隨軍參謀給趙佶寫了一封“感激涕零”的回奏,又對趙佶歌功頌德了一番,聲稱前線能取得如此大勝,全靠趙佶運籌帷幄,同時接著跟趙佶要兵、要糧、要物資、詢問下一步的戰略目標。
等這封信送出去了之后,蔡仍想了想,決定不等了,直接募兵擴軍。
不過——
云地不比宋境。
在宋境,蔡仍可以直接募兵。
但在云地不行。
因為蔡仍在兩地的身份不同——在宋境,蔡仍代表的趙宋朝廷、代表的官方,而在云地,蔡仍代表的侵略者。
所以,在云地招兵之前,蔡仍得先取得云地的民眾的任何。
那么怎么才能取得云地的民眾的認可?
當然是我軍的制勝法寶,公審,分田,以及訴苦大會了。
仇悆一到應州城,岳飛就趕緊將民事和政事全都交給了仇余,而他自己則只管布防、只管收復應州的其它地區、只管怎么設防,完全不插手民事和政事。
見岳飛交出來的如此干脆,仇悆突然對于蔡仍搞得軍政分離生出了一些好感。
接管了應州城之后,仇悆立即著手恢復應州城的秩序。
仇悆指哪,他帶來的人就打哪,政令一道一道的發下去,一道一道的快速執行,暢通無阻。
可以說,一切都向著仇悆所期待的方向發展,除了一樣——政治部搞得公審。
待應州城的秩序恢復得差七七八八了,政治部的人便在府衙前搭建了一個公審臺,然后在公審臺的前面立了兩桿大旗——一桿上書“冠軍侯”、一桿上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雖說,公審這種事,蔡仍早就教過政治部的人了。
但這畢竟是第一次公審,因此,哪怕李未已經是一個很成熟的老政工了,但他對于這第一次公審,還是慎之又慎。
為了確保不出現意外,李未事先請前情衛暗中調查了一番之后,找到了幾個最罪大惡極的權貴富豪,然后又找了一些托。
等政治部這邊一開始公審,立即就有托來擊鼓鳴冤。
對這些最罪大惡極的權貴富豪,政治部的人一點都不手軟,全都捉來在公審臺公審,然后砍頭,再然后抄家。
一連砍了十幾個人之后,自有那有身負血海深仇的人壯著膽子站出來報仇雪恨。
政治部立即派人一一核實,如果是真的,絕對立即推上公審臺,接受人民的審判。
而如果人民判一個人有罪,那沒說的,殺,然后抄家。
公審給了那些遭受過不公平對待的人一個宣泄口,讓他們有仇報仇有怨報仇。
哪里都有壓迫和剝削。
更何況,遼國還是一個由契丹族統治其他眾族以契丹族為尊、為貴的國家,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沒有不公,怎么可能沒有委屈?
所以,這個口子一被政治部的人撕開,就一發不可收拾。
受到過委屈的民眾紛紛爬上公審臺告狀,那些曾經仗著權勢欺辱人的人,全都遭到了報應。
爾后就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仇悆對此皺眉不已,因為這公審簡直就跟兒戲一般,只要群眾覺得這個人該死,這個人就得死,這置法律于何地,再者,就算一個人有罪,也不能就將之殺了、將他家抄了吧,不得量罪懲罰嘛,更關鍵的是,仇悆擔心,民眾的殺性被激起來了之的,就會變得瘋狂,
就會變得不受控制,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們怎么在這個地方立足?
可讓仇悆傻眼的是,民眾并沒有因為蔡仍的人搞公審而記恨蔡仍,相反,很多人還感激蔡仍為他們報仇,甚至是想將命賣給為他們報了大仇的蔡仍。
順帶著,蔡仍還撈到了不少金銀珠寶糧食輜重。
這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就在仇悆嘖嘖稱奇的時候,政治部又出了第二招——分糧、分田。
每人兩石糧食、二十畝田地,不分男女老幼,不分契丹、渤海、奚、漢民,只要你肯來,只要你肯要,就分糧、分田給你。
那二十畝田地就不說了,在和平時期,對于窮苦人來說,這絕對是一筆極大的財富,多少窮苦人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有幾畝自己的田地,現在他們唾手可得。
如果說,田地還不能那么快見效,還需要時間慢慢發酵,那么兩石糧食,可就是立竿見影的實惠了。
要知道,兩石糧食可是足夠一個大飯量的壯漢吃上大半年了,老弱孩童甚至能吃上一兩年。
這幾年,燕云之地雖不像黃河兩岸那樣災難頻繁,但因為年景不好,收成也都不怎么好,關鍵是,戰爭頻發,朝廷一次又一次的橫征暴斂,可以說,窮苦人已經好久都沒有吃到過一頓飽飯了——這也是導致遼國境內起義不斷的原因之一。
因此,每人能分到兩石糧食,對于窮苦人來說,真是幫了他們大忙,甚至是救了他們的命,進而也讓大多數人開始接受蔡仍、開始接受以蔡仍為首的這個政權。
當然了,蔡仍搞公審,也不是一點危害都沒有,像它必然會將原來的權貴和富豪階層推到自己的對立面。
可這正像是蔡仍跟仇悆和郭永他們所說的那樣,他們不可能得到所有階層的接受,魚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因此必須要做出取舍。
而蔡仍早就做出了選擇——他不想跟云地的權貴階層并肩,而是要和窮苦大眾站到一條戰線上,然后創造新的權貴階層。
分糧、分田這招一使出來了之后,蔡仍很快就得到了不少云地的人的擁護。
而且,擁護蔡仍的,還不僅僅是漢民,奚族、渤海、阻卜的民眾,甚至就連一小部分的契丹人,都擁護蔡仍。
尤其是在政治部祭出了第三個法寶之后,朔州城的民眾就像瘋了一般,紛紛打著口號擁護蔡仍。
如此一來,不論是仇悆組織他們種地,還是兵曹的人招募士卒,朔州的民眾都積極踴躍的參與。
親自經歷了這一切的仇悆,在感覺到了政治部的神奇了之后,不禁有些嘆服政治部的本事,它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收服民心,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與此同時,政治敏感度很高的仇悆,隱隱發現了一個很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政治部所做的所有事都是圍繞蔡仍做的,一點都沒有提及趙宋的皇帝和趙宋的朝廷,很多朔州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有趙宋皇帝、有趙宋朝廷。
仇悆不禁心想:“蔡仍該不會是想自立吧?”
跟仇悆有相同擔心的人,還有跟仇悆有相同經歷的郭永。
在經歷了政治部的種種神奇之后,郭永也在震驚政治部的本事之余,有些擔心蔡仍有可能自立,否則,解釋不通政治部只打蔡仍的名義不提趙宋朝廷和趙宋皇帝的舉動啊。
恰在這時,李綱來到了朔州。
仇悆猶豫再三,將他的擔心跟李綱說了。
李綱聽罷,心也提了起來。
后來,李綱又去了朔州,郭永也跟李綱說起這事。
兩個人都這么說,李綱也不得不注起意來。
可因為李綱的級別太低,低到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給趙佶上奏章,再加上,百廢待興的云南又牽制住了李綱的太多的精力,李綱也只能是先將此事放下,全力按照蔡仍交代的,在云南這里大展拳腳…
遼中京城破的前一日,耶律延禧帶著家眷和親衛連夜逃到遼南京。
南京留守耶律淳,勸耶律延禧留在南京組織力量與金軍決戰。
耶律延禧不答應,他封耶律淳為秦晉國王,令耶律淳在南京組織力量抗擊金軍,他自己則以“要到西京去召集人馬”為借口繼續向西逃竄。
第二天,耶律延禧便攜帶家眷和數千衛兵離開遼南京,往西出居庸關來到了云地的鴛鴦濼。
鴛鴦濼是一個明鏡似的湖泊,這里水很干凈,環境很寧靜,水禽眾多,尤其是棲息著成群結隊的漂亮的白天鵝。
這里是耶律延禧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他每年都要來這里狩獵一次。
耶律延禧躲在鴛鴦濼捺缽大帳里接連休息了數日,倉皇不安的心情才逐漸得到平撫。
這天,耶律延禧走出大帳,來到湖邊。
望著藍幽幽的湖水,望著湖中一群群嬉戲游玩的白天鵝,耶律延禧回想起了他自己以往在這里無憂無慮打獵的種種樂趣,不由得感慨萬千!
不過——
沒感慨太久,耶律延禧就再度沉浸在狩獵的樂趣當中,忘記了一切煩惱…
金軍攻占中京后,繳獲了大量戰略物資,其中有戰馬一萬二千百匹、牛五千頭、駱駝一千七百頭、羊四萬七千只、車輛三百五十輛。
完顏斜也一邊分兵屯守要害之地,一邊派人回咸州向完顏阿骨打報捷。
完顏阿骨打獲悉遼中京大捷,很高興,他給斜也下詔說:“你們統兵在外,恪守職責,攻下城邑,安撫百姓,朕很贊賞。你們已分遣將士去招降山前諸部,計劃安排都已妥定,這都很好。如果山后不能馬上進軍,就墾田放牧,等到秋天再舉兵。要 深入計議,如果發現可以進軍,就要當機立斷,要見機行事。如果需要增兵,就具數報上。不要僅憑一次戰役之勝利,隊伍就松弛散漫。要善于安撫投降歸附者,要向將士們宣讀朕的詔書,讓他們都明白朕的心意。”
這時候,盤踞在北安州的遼奚王蕭霞末,不斷出兵騷擾金軍。
完顏斜也令完顏宗翰率軍進攻霞末,將其除掉。
完顏宗翰與完顏希尹、完顏婁室等分進合擊,很快便占領了北安城。
完顏宗翰讓完顏希尹經略北安州,并派人偵察耶律延禧的下落。
完顏希尹派出多路探馬,四處打探消息。
這天,探馬抓獲了耶律延禧的一個護衛,名叫耶律習泥烈。
從耶律習泥烈嘴里,完顏希尹得知耶律延禧正在鴛鴦濼狩獵,遼軍現在人心散亂,毫無斗志。
完顏希尹將此事匯報給了完顏宗翰。
完顏宗翰感到這是一個很好的進軍機會,他立即寫信給完顏斜也,請求出兵進攻鴛鴦濼。
完顏斜也回信說:“出征時,皇上并未讓我們進軍山西,此事須祥議。”
完顏宗翰已經做好了出兵奇襲耶律延禧的準備,看了完顏斜也的回信后,他想:“戰機稍縱即逝,豈能喪失?”
完顏宗翰的膽量與魄力都很大,他決定馬上行動,所以他又寫信給完顏斜也說:“皇上雖然沒有讓咱們進攻山后,但讓我們見機行事,如果錯失這個擒獲遼帝的好時機,以后恐怕難辦。我已率軍出發,與大軍何處相會,望告知。”
完顏斜也見信后仍猶豫不決!
這時,完顏宗干恰好在其身旁,他一再勸說讓其采納完顏宗翰的建議。
于是,完顏斜也派人通知完顏宗翰:“大軍可在奚王嶺會師。”
隨后,完顏斜也在奚王嶺召開軍事會議,會議決定:兵分兩路進軍山后——完顏斜也從青嶺進軍,完顏宗翰從瓢嶺進軍,他們約定兩軍在羊城濼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