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一離開,趙宓金立即就道:“你們兩個搞什么鬼,為什么要告訴曹家我有身孕了?我不是跟你們說好了,以后再不回曹家,找個機會跟曹湜和離嗎?”
趙宓金是一個有底線的人,她既然已經跟蔡仍有過一夜,并且還懷上了蔡仍的孩子,就不可能再讓曹湜一直戴著這頂綠帽子。
趙宓金覺得這是人品的問題。
再有,既然知道了不能生育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曹湜,那當初曹湜對她所做的一切,趙宓金就是再寬宏大度,也絕不能再忍了,再怎么說,她也是帝姬,哪能任由別人平白冤枉欺負了這么多年?
其實,真要說起來,這些全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是趙宓金的心變了。
一個變了心的女人,怎么可能再回頭?
所以,趙宓金準備先在趙福金這里住一段時間,再找個機會求趙佶,讓她與曹湜和離。
說實話,這并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在這個時代,男人可以休妻,但駙馬卻是一個例外。
通常只有四種情況下,駙馬才可以休公主。
一、如果駙馬家改朝換代成功,公主就成了荒貨,那時要不要就隨你了。
二、如果有人改朝換代成功,駙馬為了表示對新君主的忠誠,可以提出休掉前朝公主,以示和前朝劃清界限。
三、和公主達成默契,經過皇帝的允許,比如武則天初將太平公主下嫁武承嗣,太平公主心中本就不喜武承嗣,而武承嗣自己也害怕太平公主,裝病拖延完婚時間,最后雙方達成默契,武則天只好令武承嗣寫下休書,將太平公主下嫁他人。
四、就是活膩了,祖宗家族都不要了,休了公主等抄家吧!
公主能不能休駙馬?
這個也不能說完全不能,唐朝有個公主,對自己的駙馬特別不滿意,遂一紙休書將其夫降為“下堂夫”,另擇良君,改嫁去了。
但這只是個例。
而且,現在不是由女人當家做主的唐朝,而是士大夫想罵誰就罵誰的宋朝。
所以,公主休駙馬的事,想也不用想。
當然,也不是說,趙宓金和曹湜就離不了這個婚。
宋朝,就是普通婦女,都可以在特定的情況下單方面跟丈夫離婚,像:
丈夫卷帶財產出走,妻子可以離婚改嫁。
丈夫犯法離鄉編管,允許妻子離婚。
妻子被丈夫同居親屬騷擾,妻子有權離婚。
丈夫逼迫妻子為娼或其他不法行為,妻子有權離婚。
對婦女不尊重,特別是典賣妻妾者,都可離婚。
歷史上,李清照與趙汝舟離婚,就是用了這第二條,即趙汝舟買官犯法,李清照單方面就將婚離了。
不過——
現在到底是封建社會,因此,女子單方面離婚的到底是少數。
所以,最行得通的離婚手段還是和離。
只可惜,曹家太尊貴了,趙宓金和曹湜的這段婚姻當中含有很濃重的政治因素。
因此,趙宓金想跟曹湜和離的難度不小。
可即便是這樣,趙宓金還是會堅持跟曹湜和離的。
在這種情況下,趙宓金怎么可能想曹湜以為她腹中的孩子是曹湜的,進而對她糾纏不休不肯跟她和離?
可趙福金和趙富金卻不這么想,尤其是后者 在趙富金看來,明明是曹湜自己不能生育,卻偏偏折磨她姐姐,這要是不給曹湜這個賤人點教訓,她們也枉生在帝王之家了。
所以,趙富金才想到了現在這個先給曹湜點希望再找機會讓曹湜絕望的毒計,好好為趙宓金報一報仇,讓曹湜好好長長教訓。
趙福金也恨死和討厭死了曹湜這個既無能又無恥又討厭的賤人,所以她很輕易的就被趙富金說服了,與趙富金聯合到一塊來教訓曹湜。
趙富金道:“和離自然是要和離的,不過在那之前,必須要給曹湜一個深刻的教訓,否則,不論是誰再嫁給他,都會步姐姐你的后塵。”
趙福金也道:“姐姐你可是帝姬,他都敢如此冤枉欺負你,這要是換成別人,那還不得被他折磨死啊。”
想到曹湜那尖酸刻薄又暴虐的性格,趙宓金覺得,這種事曹湜確實能干得出來。
所以,趙宓金變得不再那么堅定,而是道:“可這…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
趙富金道:“咱們能過分得過他?”
趙富金又道:“曹湜冤枉你又欺負你就不說了。他離京前,有一次上早朝,碰到了曹湜,就因為他吃東西快了點,曹湜就當眾說他“粗鄙”,讓他下不來臺。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東京汴梁城中誰不知道曹湜討厭,讓人惡心?曹湜如此討厭,怎么對曹湜都不過分。”
趙宓金有心為曹湜辯解幾句,可她的心真是讓曹湜傷透了,關鍵是她的心變了,所以,張了張嘴之后,她又將嘴閉上了。
趙富金得理不饒人,還想繼續說曹湜如何讓人討厭,可是被趙福金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趙福金隨后轉移話題道:“那個…我這有他的消息,你們聽不聽?”
趙富金立馬就道:“聽啊,他怎樣了,仗打得順利嗎?”
趙宓金的耳朵也豎了起來,顯然,她也關心蔡仍怎么樣了。
趙福金道:“他一到前線,就打了一個大勝仗,親率五千大軍全殲七萬叛匪、生擒活捉叛匪元帥方七佛首戰告捷,父皇超擢他為宣正大夫金吾軍承宣使江、淮、荊、浙等路招討使。”
趙富金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道:“真不愧是我中意的男人,就是優秀!”
以前沒怎么留意過蔡仍的趙宓金,道:“他這么能打啊?”
趙富金眼角泛春道:“當然了,要不然,他一個人能喂飽咱們三個嗎?”
趙宓金和趙福金同時啐了趙富金一口。
趙富金則鄙夷的看了趙宓金和趙福金一眼,道:“做都做了,還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趙宓金和趙福金無言反駁,只能不約而同的將頭別到一旁。
見趙宓金和趙福金的臉還是這么小,趙富金有些無語了,她只能道:“好好好,以后咱們心照不宣,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如此,趙宓金和趙福金才將頭扭了過來。
趙宓金猶豫了一下,道:“那個…你們跟我說說他,行嗎?你們也知道,以前我對什么都不關心,實在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如今,趙宓金肚中已經懷了蔡仍的孩子,因此,不管兩人將來是一個什么樣的關系,兩人都已經糾纏不清了。
在這種情況下,趙宓金也難免想要去了解蔡仍。
見趙宓金問起,趙富金立即咋咋呼呼的說道:“這你可問對人了,他的事,我最清楚了。”
然后,趙富金就開始說道:“他是神宗朝宰相王安石的外孫、政和年間樞相蔡卞之子,他幼年便成名,與蔡迨齊名…”
隨著趙富金的講述,蔡仍的形象在趙宓金心中慢慢豐滿起來…
趙宓金真沒想到,蔡仍文武雙全,這么優秀。
不過,讓趙宓金詫異的是,自稱對蔡仍最了解的趙富金,并不是最了解蔡仍的那個,往往她說著說著,就開始變得含含糊糊,而每到這個時候,趙福金都能準確的補足趙富金所缺的那些有關蔡仍的信息,換而言之,最了解蔡仍的那個人,不是趙富金,而是趙福金。
趙宓金心想:“怕是就算我不出現,茂德也早晚會打破禁忌走出這一步啊。”
三人一直說到深夜,趙富金才送趙福金離開。
就在兩人快分手之際,趙福金猶猶豫豫道:“洵德,那個…我問你,不像姐姐那樣動不動就吐,會不會也有可能懷上?”
趙富金一怔,道:“你也懷上了?”
趙福金有些不敢確定道:“那個…我應該沒懷上吧,你也看到了,我一次都沒吐過,一點反應都沒有。”
趙富金問:“那你怎么會覺得你也懷上了?”
趙福金左右看了看,見四下沒人,才道:“我那個這個月也沒來,這都快超過十天了。”
趙富金瞪大眼睛,道:“那郎中來了,你為什么不讓他也幫你號號脈?”
趙福金遲疑了一下,道:“我怕真懷上。”
趙福金又道:“我…不能懷上啊。”
趙富金道:“為什么呀?”
趙福金沉默了好久,才道:“我的情況跟姐姐不同,好歹姐姐近期跟曹湜同過床,我…我已經…已經快兩年沒跟駙馬同過床了。”
“什么?”趙富金有些不相信她自己的耳朵!
趙富金道:“你招蔡鞗為駙馬,一共也才不過兩年吧,難道你們一直沒同過床嗎?”
趙福金道:“那到也不是,成親之初,我們也同過幾次床的,可是后來…”
趙富金追問道:“后來怎么了?”
趙福金吞吞吐吐道:“后來,我溺水,讓他給救了,自那以后,駙馬就絕口不再提同床一事,我…我也因為心里有他,不愿意駙馬碰我,所以…”
趙富金接話道:“所以你找不到背鍋的?”
趙富金的話雖然難聽,但事實上就是這么個情況,所以趙福金只能輕“嗯”了一聲,默認了此事。
見趙福金承認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富金,也不禁道:“這還真有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