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一回到太子府,朱璉就看出來了趙桓的臉色很不好。
朱璉趕緊上前問道:“殿下這是怎么了?”
趙桓立即爆發道:“還不是蔡仍那個不識好歹的家伙!”
朱璉有些詫異道:“蔡仍回京了?”
趙桓隨口答道:“父皇下旨召他回京赴闕。”
朱璉聽了,更加詫異,要知道可不是誰都有資格讓皇帝下旨召見赴闕的。
朱璉微蹙蛾眉,道:“這才大半年不見,蔡仍竟然就已經成長到了這種地步,竟然連官家都已經注意到他了!”
趙桓也不禁有些感慨道:“誰能想到這蔡仍真是文武雙全,不僅能提出印花稅、遺產稅這些治國良策,還能征善戰,竟然以一己之力將宋江一伙給剿滅招安了!”
頓了頓,趙桓又道:“現在,他的金吾軍就駐扎在京東,離京師也就兩千里,快馬加鞭,四五日就能進京,他這么能打,那些只會修園子、養花種草、喂養飛禽走獸的中央禁軍哪里是他的對手,所以他手上的金吾軍可能是京師左右最強一軍了,如果能將他招攬到本宮的麾下,那本宮的登基之路,無疑將多一個保障。”
朱璉聽了,道:“那殿下無論如何都要將他收入麾下,有他在,殿下就有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了,將來登基為帝,興許他就是第二個蔡京。”
趙桓道:“本宮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得知他回京,本宮就組織了一大堆人去迎接他班師還朝,還邀請他來府上小住幾日,跟他當面請教治國良策,不想,他竟然拒絕了!”
聽趙桓說蔡仍拒絕了他的邀請,朱璉也是眉頭緊鎖,道:“他這么不識抬舉?”
趙桓道:“可不是嘛,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將本宮拒絕了,讓本宮顏面何在?”
朱璉想了想,道:“這不應該啊,他不是拒絕過鄆王的邀請嘛,應該不會再去投鄆王吧?”
趙桓道:“他不會投靠老三的,他也拒絕了老三的邀請。”
朱璉道:“鄆王也去迎接他了?”
有些話,趙桓也只能跟他的太子妃朱璉說,因為在外他要假扮寬厚、要假扮大度,有些話根本就不能說,甚至都不能表現出來,所以,趙桓跟朱璉吐露心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本宮去哪,他就去哪,還處處都想表現得比本宮強,這次迎接蔡仍的事,鬧得這么大,他能不去嗎?”
朱璉道:“殿下跟我細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桓道:“我們一塊邀請蔡仍,我邀請蔡仍來府上小住,他邀請蔡仍參加詩會,還說趙明誠和李清照會去,結果,蔡仍以他父親已經不在,蔡京就是他唯一的長輩,哪有回家不先拜見長輩而直接去訪友為由,把我們一塊拒絕了。”
朱璉一聽,輕笑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殿下也沒必要大動肝火,蔡仍大半年未歸,先去拜見蔡京,也是合情合理。”
趙桓道:“蔡京已經致仕,就是一個無用的老頭,如何能重要過本宮?”
不想,朱璉卻搖搖頭,道:“殿下此言差矣,如果蔡仍回京不先去見蔡京,直接就接受殿下或是鄆王的邀請,這樣的蔡仍才不值得殿下拉攏,他對唯一又剛剛致仕的長輩都尚且如此,又怎會對殿下忠心耿耿?”
經朱璉這么一開導,趙桓頓時也想通了,蔡仍的做法并沒有錯,是他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趙桓道:“如此,確是本宮有些孟浪了。”
這是趙桓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那就是很能接受別人的意見。
可同樣的,這也是趙桓最大的毛病,他若不是這樣的性格,歷史上的靖康之恥也不能發生。
朱璉道:“殿下英明。”
趙桓想了想,又道:“本宮還得繼續拉攏蔡仍,至少不能叫他倒向老三一邊。”
朱璉道:“殿下所言極是,咱們不得不防鄆王狗急跳墻啊,我聽說,鄆王最近跟曾駙馬走得很近,怕是他在打曾駙馬手上左衛的主意。”
這曾駙馬,是嘉德帝姬趙玉盤的駙馬曾夤,他在殿前都指揮使司任左衛將軍,統領一軍親軍。
朱璉又道:“殿下絕不能叫鄆王得逞,也要與曾駙馬多親近,另外,殿下要多跟曹駙馬走動,畢竟他是殿下的親妹夫,殿下與他天然親近,退一步說,就算叫鄆王拉攏到了曾駙馬,殿下手上有曹駙馬,亦可與他抗衡。”
這曹駙馬,是榮德帝姬趙金奴的駙馬曹晟,他在殿前都指揮使司任右衛將軍,也統領一軍親軍。
另外,趙金奴是趙桓同父同母的親妹妹,所以,不論從哪方面來說,趙桓與曹晟都是天然的盟友,這也是朱璉讓趙桓多跟曹晟走動的原因。
趙桓道:“我省得,只是…耿學士說,不論左衛,還是右衛,現在戰斗力都極其低下。”
頓了頓,趙桓又道:“其實,也不用耿學士說,也不看看左衛和右衛天天干什么,不是修園子,就是種花植草,要么就是喂養飛禽走獸,這樣的軍隊哪能打仗?高俅罪該萬死,他竟敢將強大的皇帝親軍變成一群匠人,我若登基為帝,必將他千刀萬剮!”
朱璉道:“此等禍國殃民的奸臣,等殿下登基之后可以慢慢處理,現在當務之急是如何遏制住鄆王的野心,最近這段時間鄆王似乎已經明著跟殿下競爭了,關鍵是官家的態度含糊,這不是好現象。”
趙桓有些煩躁道:“本宮又何嘗不知,據梁師成說,在楊戩的蠱惑下,父皇差一點就封老三節鉞,幸好在最后關頭被他攔了下來。”
節鉞,授予符節、節鉞的過程儀式常被稱為“假節”,被授予符節的大臣被稱為“持節”,說得簡單直白一點,節鉞其實就是封節度使。
在宋朝,節度使其實已經有名無實了,更多的就是一種象征。
但這象征,也代表皇帝的態度,尤其這節度使被封到一個皇子的頭上,那意義可就太不同了。
這也就不怪趙桓如此在意了。
朱璉實在是忍不住怨道:“官家到底是如何想的?”
趙桓也是一肚子委屈,可他終究不能跟朱璉一樣抱怨趙佶,他只能道:“若是我母后還在世就好了!”
趙桓說罷,趙桓和朱璉同時沉默。
過了好一會,朱璉才道:“殿下就不要再懷念母后了,咱們還是靠自己吧。”
趙桓長嘆一聲,道:“除了靠自己,本宮還能靠誰啊?”
見趙桓情緒低落,朱璉趕緊轉移話題道:“還是說回蔡仍吧,臣妾聽說,蔡仍還未娶親,不如將妾臣的堂妹嫁給他,以此籠絡他?”
“慎兒?”趙桓眼中立時就露出不愿的神色。
趙桓喜歡她堂妹朱慎,朱璉又豈會不知?
按說,朱璉應該成全趙桓,因為就算她能擋住朱慎,也擋不住別的女人——嫁入了皇家,這點覺悟,朱璉還是有的。
在這個基礎上,趙桓納朱慎總比納別人要好,再怎么說,朱慎也是朱璉的堂妹,是朱璉的天然盟友,一旦朱慎進入趙桓的后宮,必定能幫朱璉穩定她的地位。
可現如今,鑒于蔡仍很重要,朱璉還是覺得,應該將朱慎嫁給蔡仍,以聯姻的方式將蔡仍綁在他們的戰車上。
基于此,朱璉勸趙桓道:“慎兒雖然漂亮,人品、性格也好,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女人,殿下若是得了天下,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因小失大呢?”
朱璉所說的,趙桓不是不懂,可他還是有些不舍道:“可…慎兒那么好,讓本宮怎么舍得將慎兒讓與蔡仍,一想到慎兒要嫁給蔡仍,本宮的心就疼。”
朱璉勸道:“一個女人和一個天下,哪多哪少,殿下應該會權衡吧?”
趙桓聽言,沉默了許久,才一嘆,道:“罷罷罷,本宮志不在女人,就將慎兒讓與蔡仍好了。”
朱璉贊道:“殿下英明!”
朱璉稍稍一沉吟之后,又道:“不過,現在還有一個問題。”
趙桓問:“什么問題?”
朱璉道:“咱們肯嫁,蔡仍也未必肯娶啊,臣妾猜測,蔡仍很可能跟其他蔡家人一樣,不站隊,不得罪,只等殿下和鄆王快分出了勝負,再考慮跟誰站一邊,亦或者只站官家的邊,那樣的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這門親事的。”
趙桓不禁大怒道:“本宮將本宮喜愛的女子下嫁于他,他竟敢不要!”
朱璉實在是不忍心打擊趙桓,因此,她只能委婉的說:“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蔡家的人都是一群左顧右盼的小人,他們向來只忠于官家,而官家如今又是春秋鼎盛…”
趙桓頓時就被擊中了軟肋。
這才是問題的真正所在——趙佶太年輕了,才三十八歲,關鍵身體還那么好,所以,就算讓趙桓坐穩太子之位,可能他也得等到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才能登基為帝,這種情況下,除非是沒有出路的賭徒,否則誰又會著急站趙桓這個不怎么受趙佶喜歡的太子的邊?
趙桓剛剛的王霸之氣,頓時就是一弱!
掙扎了許久之后,趙桓才有些不甘道:“那本宮該怎么辦?”
朱璉美目一轉,道:“為今之計,只有求得官家賜婚,才能把蔡仍綁在殿下的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