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看出了蔡仍的不凡,覺得可以在蔡仍身上追加一下投資,梁秉聰不僅將霸王槍送給了蔡仍,還給蔡仍挑了一頂四棱鑌鐵盔和一套鎖子烏鐵甲。
這套盔甲,并不是宋甲,而是西夏青堂羌打造的夏甲。
在這個時代,大宋比西夏要先進很多。
可有一樣東西,大宋怎么都比不了西夏。
這樣東西就是戰甲——這個時代最好的戰甲,沒有出在大宋,也沒有出在大遼,而是出在西夏,出在西夏的青堂羌。
青堂羌擅長用冷鍛技術鍛打戰甲,整個打造過程,完全不用火,而是冷鍛之。
此甲,現在的人都管之叫瘊子甲,而后世的人則習慣管之叫冷鍛甲。
成品,披在身上,又輕又穩,刀劍箭矢,急不能透,甚至就連宋軍的神臂弓都難以射穿它。
梁秉聰送給蔡仍的這套四棱鑌鐵盔和鎖子烏鐵甲,就是這樣的寶甲,而且還是個中極品。
在冷兵器盛行的現在,一套這么好的寶甲,對于一員武將而言,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蔡仍也正好借此機會,又與梁秉聰去樊樓聯系聯系了感情…
次日。
蔡仍備了一份厚禮前往譚稹的府上拜會,恭賀譚稹高升。
蔡家的招牌還是很管用的,盡管來恭賀譚稹的人很多,盡管蔡仍只是一個小小的、不入流的指揮使,可譚稹還抽出了一盞茶時間好好勉勵了蔡仍一番,臨了還送給蔡仍一柄平頭無鐔短刀作為回禮。
這種平頭無鐔的短刀名“著袴刀”,當它按在長柄上時為“撥刀”(即明代小說水滸傳中常常提到的樸刀),單獨使用時叫“畬刀”。
譚稹送給蔡仍的是沒有長柄的畬刀,是一件很實用的貼身兵器。
蔡仍對譚稹很是感謝了一番。
結果,等蔡仍從譚稹家里出來,就見好幾個來往譚稹家的人都佩戴著跟蔡仍款式相同的著袴刀。
蔡仍上前一問,才知道譚稹手下的武官幾乎人人都得了一把著袴刀的賞賜。
蔡仍這才知道,敢情譚稹根本就不是高看自己一眼,而是廣撒網多撈魚大范圍的籠絡武官。
大宋的經濟水平很高,社會風氣又遠比從前自由開放,再加上攤上一個極其喜愛歌詞詩賦與玩樂的皇帝趙佶,再再加上詞人們本就喜歡用艷詞來品評妓女們的才貌,久而久之,經驗愈加豐富的文人騷客們便開始對比起了各家的各個妓女的優劣高下,謂之“評花榜”,進而也就誕生了所謂的花魁。
而此時東京汴梁城中的花魁有二,一個是李師師,另一個是趙元奴。
公認的,李師師和趙元奴,不論相貌,還是才學、品行,都是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而且,李師師和趙元奴都出自于樊樓,這也造就了樊樓之名。
其實——
李師師原本不姓李,而姓王,她本是汴梁城里一個叫王寅的染布匠的女兒。
李師師的母親剛生下她不久便去世了,王寅用豆漿代替奶水喂她,沒想到竟使她活了下來。
王寅為了讓李師師平安長大,按照當地的習俗,送李師師到廟里舉行舍身入寺廟的儀式,因為做活佛弟子的在風俗習慣上都被稱呼為“師”,王寅便給李師師取名叫作“師師”——王師師。
王師師四歲的時候,王寅因為為朝廷染布延期入獄,后來就死掉了,王師師也就成了一個孤兒,幸被樊樓的李婆婆收養,從此王師師便在樊樓里住了下來,也改姓李,叫作李師師。
等李師師長大,不僅模樣兒長得俏麗,技藝也出眾,聲名漸漸地越來越響,后來漸漸成為東京城里有名的藝伎。
不過令李師師名聲大噪的卻是著名的大學士秦少游的一詩——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裊。妝罷立春風,一笑千金少。歸去鳳城時,說與青樓道。遍看潁川花,不似師師好。
而令李師師的名字響徹古今的則是,她一個歌妓竟于幾年前被當今皇帝趙佶看上了。
現如今,李師師雖然才只有區區的二十一歲,可她已經達到了一個從事娛樂業的女人所能達到的最高高度。
可…李師師并不快樂。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人未梳頭。任寶奩閑掩,日上簾鉤。生怕閑愁暗恨,多少事、欲說還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明朝,者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即難留。念武陵春晚,云鎖重樓。記取樓前綠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更數,幾段新愁。
一個歌妓能得一個國家的最高統治者的垂愛,當真是古今罕有之事。
可李師師的悲凄其實也就從趙佶的到來而開始。
趙佶為李師師居住的小樓題名“醉杏樓”,李師師的一切使用物件全都用黃緞子蓋上。
雖說這讓李師師的名氣更勝從前,慕名來拜訪她的人也越來越多,出手也越來越大方,可皇帝的女人又有哪個吃了熊心豹膽的真的敢碰,不要命了?
趙佶認為,論才、論貌、論人品,后宮嬪妃無一人能及李師師,套用趙佶的原話就是:“假如從你們嬪妃當中挑出一百人,把釵環飾卸下來,換上素妝,讓她同樣打扮,混在一起,任何人都能一眼認出她與你們的不同,她那種氣韻風采,不是僅僅能從面貌和身段上的美去體會的。”
只可惜!
趙佶到底是皇帝,又坐擁佳麗上萬,哪能經常來看李師師?
另一方面,因為李師師歌妓的身份,趙佶又不愿納李師師為妃。
李師師終究難免成了孤家寡人,獨守著醉杏樓,夜夜聽別的粉頭們打情罵悄男歡女愛,而她只能遙望宮禁,李清照的這鳳凰臺上憶吹簫,則成了李師師的寫照,仿佛就是為李師師量身所寫的詩一般。
在這種情況下,李師師自然是需要傾訴的對象。
而從小跟李師師一塊長大、性格又好的趙元奴無疑就成了最佳人選。
李師師也因此跟趙元奴的關系越來越好,甚至將趙元奴當成了她的親妹妹。
加之李師師整日無所事事。
結果就被李師師發現了一件很反常的事——一件發生在趙元奴身上的很反常的事。
近幾日,也不知趙元奴是怎么回事,竟然到處送東西。
雖然趙元奴平日里也非常大方,經常送姐妹東西——否則,趙元奴的人緣也不能這么好,一呼百應。
可這幾日,趙元奴明顯更大方,連幾樣以前她都不怎么舍得用的東西都送人了。
李師師憑女人的第六感覺覺得,趙元奴一定有問題。
所以,華燈初上,李師師便來到了趙元奴的小樓,敲響了趙元奴的房門。
讓李師師覺得更反常的是,她敲了許久的房門,趙元奴都沒有回應,甚至連個應門的侍女都沒有出來。
“元奴妹妹出去了?”李師師心道。
可李師師清楚的看見,趙元奴剛剛才回了小樓,所以她才跟過來的。
李師師也不知自己是著了什么魔,竟然很肯定趙元奴此時此刻就在房中。
李師師又敲打了幾個房門,同時喊道:“元奴妹妹,你在家嗎?”
房中還是沒有回應。
李師師在趙元奴的房門前躊躇了一會,有些不確定的想:“元奴妹妹難道真不在家?”
念及至此,李師師有些不甘的轉過身去,然后就準備離開趙元奴的小樓。
可就在這時,趙元奴的房門卻打開了。
李師師聽見聲音,不禁回頭看去。
然后,李師師一臉愕然!
只見,趙元奴竟然沒有穿平日里她所穿的華服,而是穿了一身…禁軍的軍服!
李師師問道:“妹妹你這是…”
趙元奴道:“姐姐請進來說吧。”
言畢,趙元奴就又回到房中。
李師師見狀,遲疑了一下!
可想到平日里與趙元奴的感情,又想到趙元奴的這幾日的反常,李師師還是跟著趙元奴走進了趙元奴的房間。
進到廳中,李師師又被震驚到了!
就見,這里竟然整整齊齊的排著十口大籍子,而趙元奴平日里最親近的兩個貼身侍女金枝和玉葉竟然也穿著禁軍的軍服!
不等李師師開口,趙元奴就先開口道:“本來不想給姐姐開門的,可我又一想,我這一走,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所以還是忍不住想跟姐姐道個別。”
李師師很是詫異道:“你要走?去哪?”
趙元奴道:“我也不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帶我去哪,我就去哪?”
李師師問:“他是誰?蔡仍?”
趙元奴道:“除了這個冤家,還能有誰。”
李師師又問:“他怎么帶你離開,為你贖身嗎?”
趙元奴道:“他哪里能拿得出這么多錢,再者,就算他能拿出這么多錢,媽媽也絕不會放我走的。”
李師師忙問:“那他怎么帶你離開?”
趙元奴搖搖頭,道:“不知道,他就給我帶來了三套禁軍的軍服,讓我將我想帶的東西全都打包好,他說其它的不用我操心。”
李師師一聽,心道:“聽著怎么跟兒戲一般?”
李師師勸道:“妹妹,你可要考慮清楚,這可不是兒戲,先不說你今后的生活如何,單單就是這樊樓,你都離不開,別忘了,咱們樊樓可是有上百小廝,而且你還帶了這么多的東西,那蔡仍除非是會移山填海之術,否則怎么可能將你們和這么東西全都帶走?”
趙元奴道:“我也問過他,可他說,不用我操心,一切都有他。”
李師師并沒有跟蔡仍接觸過,再結合蔡仍的年紀,李師師覺得蔡仍有可能是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或者是不自量力和喜歡夸夸其談的人。
總之,李師師并不看好趙元奴跟蔡仍私奔。
李師師勸道:“妹妹,你我從小在這樊樓長大,根本就沒在豪門大族中生活過,不懂在大家族中的生存之道,萬一你嫁入蔡家之后過得不好,可怎么辦?”
趙元奴何等聰明,怎么會聽不出來,李師師不信蔡仍能給她帶來幸福?
趙元奴道:“姐姐不了解他,他雖然年紀輕,可卻并不莽撞,而且他還有勇有謀有擔當。”
“是嗎?”
李師師可是聽說過蔡仍棄文從武一事的,因此,她對趙元奴這話充滿了懷疑。
趙元奴沒有再說更多,她相信未來蔡仍會證明自己的。
趙元奴只道:“姐姐見識比我多,怎會不明白,咱們年輕的時候,豪富子弟爭先恐后來獻彩,每日紅綃不知其數,受盡了世人的追捧,而等咱們老去芳華不再,必然會落得一個‘門前冷落鞍馬稀,繞船月明江水寒’的結局…”
說到這,趙元奴看著已經黯然神傷的李師師,接著說道:“該經歷的,我全都經歷過了,說實話,我并不留戀這樣的生活,甚至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莫不如趁我還年輕,嫁給我喜歡的人,為他生個一兒半女,過一過正常女人的生活,而且,你不了解他,他真得非比尋常,腦中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想法,我覺得,跟他一起生活,一定能有不一樣的精彩。”
趙元奴話都已經說到了這種程度,李師師心知多說已經再無意義。
李師師只能囑咐趙元奴道:“妹妹,我下面的話,你一定要切記…今后不論你遇到什么難事,都一定要派人來給我送個消息,我一定會想辦法為你斡旋的。”
李師師可不是普通的歌妓,她是趙佶的女人,耳邊風一吹,那她能做的事,絕對是不可限量。
因此,李師師的這個承諾,可是很有分量的。
趙元奴道:“姐姐也是,今后不論有什么難度,都一定要差遣親信之人給我送個信…”
兩姐妹依依惜別…
蔡仍悄無聲息的潛入到趙元奴的房中,愕然發現除了趙元奴主仆三人以外竟然還有一個女子!
借著朦朧的燭光,蔡仍向這個陌生的女子看去。
就見,這個女子的年紀應該與趙元奴相仿,相貌和身材也在伯仲之間。
不同的是,趙元奴是一個知性美女,而這個女子卻集柔、媚、風情萬種于一體,偏偏又不可褻瀆,同一個女人身上竟然能擁有這些截然相反的氣質,還絲毫都沒有違和之感,真讓蔡仍的目光對她難舍難分。
樊樓中,能跟趙元奴平分秋色的女子是誰,不言而喻。
蔡仍看著看著,不禁有些蠢蠢欲動:“李師師應該已經知道我要帶趙元奴私奔了吧,她應該不會去告密吧?要不然…將她一塊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