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家長里短
第二天，一輛出租車行駛在國道上，楊洛隔著車窗玻璃望著窗外，變化太大，令楊洛趕到很是陌生。
晚上下鄉的出租車很坑，但白天的卻要好上不少，雖然也不是打表，不過價錢便宜了不少，只要一百多一點。
昨晚的事情最終還是不可避免地驚動了部隊，市軍分區第一時間介入了。
調查清楚，確認了楊洛的身份之后，市軍分區就把楊洛給接走了，直接安排在市軍分區招待所，連楊洛的行李都有人給送了過來。
虔州市軍分區領導對楊洛兩個字并不陌生，反而是如雷貫耳。
軍分區有著全市參軍人員的所有資料，能在下部隊半年時間立功八次，且還能獲得愛軍精武標兵榮譽稱號的人，僅僅只有楊洛一人，想讓人不知道都不可能。
對于這樣一位優秀的軍人，軍分區自然是不能怠慢了，本來是準備要安排車子送楊洛回家的，不過楊洛接受不了這么熱情，于是早上一大早留了封信，打了輛出租車就離開了。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距離家越來越近了。
在楊洛的指點下，出租車從三叉路口的右側拐了過去，轉過一個大彎后，一個小山村映入眼簾之中，這就是楊洛的家所在之地了。
相比兩年前，小山村已經大變樣了，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多了許多新建的房子，讓楊洛都有些陌生了。
還未到家，就看見一個中年女子扛著鋤頭走在前面，從背影上，楊洛認出這就是他母親。
楊洛急忙叫司機停車，打開車門下了車喊道：“媽！”
楊母不敢自信地回過頭，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看著一聲軍轉的楊洛，激動地道：“小洛？你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媽，兒子回來了。”
“小洛，真的是你？”
“媽，真的是我。”
楊洛走上前去，輕輕地抱了下母親。
“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一聲。”楊母嗔怪地說道。
楊洛笑道：“媽，我這不是給您和爸一個驚喜嗎？”
“我看是驚嚇還差不多。”楊母白了楊洛一眼。
楊洛和母親正聊著，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了過來：“我說同志，能不能把車錢先給我結一下，你們再聊？”
“媽，你先等一下。”
楊洛說完后，快步走回到出租車邊上，把車錢結算了，從后備箱里拿出行李，背在肩上。
距離家里已經不遠了，不過兩三百米，就沒必要繼續坐出租車了。
“媽，把鋤頭給我吧。”楊洛說道，同時雙手伸了過去。
“不用，我還沒老到扛不起一把鋤頭。走，兒子，咱們回家。”楊母說道，“哦，對了，我得通知一下你爸，讓他買點菜回來，家里都沒什么菜了。”
“爸在街上？”
楊洛有些后悔沒有提前通知家里了。
“家里養的雞大了，你爸送了一些到街上賣去了。”
楊母一邊回答，一邊撥通手機，對著手機吼了一句：“你兒子回來了，多買點菜回來。”
然后就把電話掛了，轉而埋怨起楊洛，說道：“你這孩子，兩年了都不回家…”
楊洛陪著母親聊著慢慢地往家里走去，大多數時候都是楊母在說，楊洛在聽，內容多為家長里短。
家還是哪個熟悉的家，相比兩年前倒是顯得更為破舊了。
楊洛的家還是十幾年前蓋得，兩層半的磚混結構，占地面積150平。
“媽，我不是讓您們推倒重新蓋一下嗎？您們怎么沒去弄？”楊洛看著自家的房子，皺眉問道。
“重新蓋房子不要錢啊，又不漏風漏雨。”
“我不是給您們轉了錢嗎？您們怎么還舍不得？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存在銀行也沒多少利息啊。”
“你肯定是要在部隊里安家，你妹妹終究要嫁人，家里就我和你爸兩人，能住就行，蓋得這么好看干什么。錢我們幫你攢著，將來給你娶媳婦用，我們這邊的彩禮現在都高的很，漲得太兇了，得多存點。”
楊母白了楊洛一眼，取出鑰匙打開大門。
楊洛聞言，簡直是哭笑不得，哪里的媳婦需要近百萬的彩禮啊！
楊洛的工資卡里只留了一萬塊錢，作為平時外出時消費用，其他的錢都寄回了家，一年多的工資補貼，加上去年南航給的五十萬獎勵，加起來快有百萬了。
回到家，剛放下行李不久，一個中年男子攙扶著一個拄著拐杖的老爺子走了過來，還沒進門，老爺子就在叫喚著：“是不是小洛回來了？”
“爺爺，您怎么過來了？您腿腳不便，應該我去看您才是。”楊洛急忙過去，從另一邊攙扶著老爺子，隨即向中年男子打了聲招呼：“叔。”
這老爺子就是楊洛的爺爺楊方成了，今年七十三歲，幾年前因為一場大病，導致右腳行動不便；中年男子則是楊洛的叔叔、也就是楊永輝的父親楊宇奇。
“你爺爺說看見一個穿著軍裝的人回來了，肯定是小洛你，非要過來，我只能依著他了。”楊宇奇笑著道，扶著老爺子進了大廳坐下。
“小洛，來，讓爺爺好好看看。”老爺子說道。
楊洛在老爺子前面站得筆直挺拔，突然舉起右手，致以了一個標準的敬禮：“爺爺好。”
剛坐下的老爺子急忙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連楊宇奇伸過來扶的手都給拍了開去，還了一個不標準的軍禮，臉上的神色極其嚴肅。
“好好好，都是上尉了，有出息，比你爺爺我當年厲害多了。”
有些渾濁的雙眼仔細地端詳著楊洛穿著的軍裝，老爺子高興地道。
老爺子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兵，這點楊洛是知道的，所以才會有了敬禮這一出。
陪著老爺子說了會話，楊洛把楊永奇拉到一邊，把昨天晚上遇見楊永輝的事情說了一遍，接著說道：“叔，永輝這樣下去不行啊，大學不好好上，竟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肯定要被帶壞的。”
楊宇奇皺著眉頭說道：“永輝這兩年確實有些不想話，但我現在根本管不了這混小子，罵他兩句他不當回事，打吧，有你嬸攔著，再說我也下不去狠手，畢竟我就這一個兒子。”
楊洛想了一下，說道：“叔，我看要不這么著吧，讓他休學，送他去部隊鍛煉兩年，應該就好了。”
“我也想過送他去參軍，而且永輝也挺愿意的，還去了體檢，可惜最后還是沒去成。”楊宇奇苦笑道。
“為什么沒去成？體檢不過關嗎？”楊洛問道。
“不是。”楊宇奇搖頭道，“體檢合格，都有人來政審家訪了，但最后卻沒了下文，永輝還一度埋怨過我，后來我打聽到是名額被人頂替了。”
“被人頂替？什么時候的事？你們怎么沒告訴過我？”楊洛連珠炮似的，問出一連串的問題。
“去年的事了，那時你應該是剛下部隊。如果是今年，永輝的名額就至于被頂替掉了。”楊宇奇說道，雙眼落在正廳上面的墻壁上，那里貼著九張喜報。
“去年？”
楊洛皺了皺眉頭。
去年楊洛還真沒有辦法，即使知道了也只能是無奈地嘆息一聲。
“叔，您就說還想不想送他去參軍。”楊洛直接問道。
“想是當然想了，但…”
“想就行，我來安排。”
“今年的征兵體檢已經過了，就算想也得等明年了吧？”
“這您就不用管了，您讓永輝做好休學準備就是了。體檢是過了，但征兵還沒有結束，我自然有辦法。”楊洛自信地說道。
義務兵征兵體檢一般是在七八月份，九月一日批準入伍，九月三十日前新兵入伍，征兵結束。
“小洛，你真的有辦法？”楊宇奇大喜。
作為楊洛一家做親近的人，楊宇奇的體會最深，親眼見證著縣鄉兩級武裝部帶著禮品在去年中秋節和春節前來楊洛家里慰問。
特別是去年三番兩次敲鑼打鼓前來送喜報的場景，更是令人震撼，尤其是年前的那一次，各個平常見不到的大官齊聚在這個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那場面可謂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山人海…
讓這個小山村直接給沸騰了，也驚動了附近的十里八村，帶來的最直接的變化就是今年報名參軍的人比往年多了不知多少倍，只要符合年齡條件的人紛紛從外面趕回來參加征兵體檢。
這段時間，楊宇奇聽的最多的談論都是：某某家的小孩被選上了。
“嗯。”
楊洛點了點頭。
憑昨天市軍分區對自己的態度，楊洛確信辦成這件事只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當然，這樣做的后果就是會頂替別人的名額，因為每個城市每年的征兵人數是有定額的，超過了定額的話是沒有部隊接受的。
不過楊洛卻不想楊永輝靠頂替別人的名額來參軍，讓別人失去參軍的夢想，因此他必須找到部隊來接收楊永輝。
要說最直接的，那就是請胡中銘幫忙，讓122團來接受，或者說讓東嶺場站來接收。
但楊洛卻想讓楊永輝到更苦、更能鍛煉人的部隊里去，因此，楊洛找的是偵察連的上尉連長來幫忙，就是在野外生存訓練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連長，說起來，他還欠楊洛一個人情。
接到楊洛的電話，上尉連長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幫忙，有還人情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了，雖然他不夠資格做此種決定，但他上面的人可以啊。
隨后，楊洛又打了個電話給市軍分區，這個電話是軍分區政委的電話，昨天晚上特意留給楊洛的。
楊洛也是出于禮貌才留下了電話，本以為很難有機會用上，沒想到卻這么快用上了。
楊洛把事情一說，軍分區政委一開始還略有為難，畢竟頂替別人名額的事情很不光彩，但在楊洛說已經找好了部隊來接收后，軍分區政委就爽快地答應了，答應馬上辦。
“叔，事情辦好了，應該要不了幾天就會來通知了。”楊洛放下電話，對楊宇奇說道。
“這就解決了？”
楊宇奇簡直不敢相信，他就只看到楊洛打了兩個電話而已。
“您以為有多麻煩？”楊洛笑道。
楊洛憑借的是他獲得的眾多榮譽，只要不是違法的事，基本上他都敢講包在我身上。
事情辦完之后，楊洛就陪著老爺子和楊宇奇聊天，楊母則逮了一只自家養的雞開膛破肚去了。
老爺子對楊洛在部隊上的生活非常感興趣，楊洛就撿了一些不需要保密的內容說給老爺子聽，聽得老爺子甚是高興。
不多時，楊洛的父親楊名慶奇開著一輛傳祺SUV從集市上回來了，由于回來得太早，雞沒賣幾只，都拉了回來。
從車里還下來一個老爺子，年紀和楊洛的爺爺相仿。
這個老爺子也姓楊，叫楊亭云，都是一個大家族里的，但他的輩分就高了，楊洛得叫太叔公，也就是楊洛他曾祖父那一輩的。
“太叔公。”楊洛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句。
“哈哈，在街上就聽你爸說你回來了，連東西都沒買齊就被你爸給拉了回來。”楊亭云哈哈大笑道，“我們老楊家終于出了一個有能耐的人。方成侄子，你有個好孫子啊。”
老爺子笑道：“叔，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沒錯，我們都是一家人，同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楊亭云說道，“今年過了年我就曾經提議，等小洛回來之后就開祠祭祖，慶奇、宇奇，你們去通知一下，明天就祭祖，”
“哥，我去就好了，你陪著小洛說說話。”楊宇奇阻止了楊父，說完之后就一溜煙跑了，前去通知楊姓在這個小山村里的大家庭的所有人。
楊洛有些傻眼，這陣仗太大了吧，急忙說道：“太叔公，這沒必要吧？”
楊亭云一瞪眼：“你是永字輩的長孫，現在如此的有出息，怎么會沒必要呢，必須讓老祖宗知道，也高興高興。
楊洛的名字如果按照字輩來取的話應該叫做楊永洛，且在族譜上也是叫做楊永洛，只不過在戶口簿上卻是叫做楊洛。
楊洛轉頭看向楊父，希望他能阻止祭祖這一事件。
作為永字輩中年齡最大的一個，楊洛曾經參加過祭祖活動，儀式非常的繁瑣，又是跪又是拜，整個儀式下來非常累，說夸張點能累死個人。
楊洛回來是看望家人，順帶著休息一下，可不想參加這種累人的活動。
“別看我，祭祖的事情我這個奇字輩的人沒有發言權。”楊父雙手一攤，搖頭道。
楊洛又把目光轉向了爺爺，老爸沒有發言權，爺爺總該有吧。
老爺子卻轉頭不離楊洛。
因為楊洛一個人而祭祖，這是他們這一脈的榮譽，老爺子豈能拒絕。
至于讓楊亭云這個太叔公出面阻止這場活動，楊洛想都沒想過，這件事情本就是他提出來的，又怎么可能收回去呢。
楊洛只能是一副苦瓜像，被迫接受了。
陸陸續續，楊洛的家里開始熱鬧起來，得到消息的各家各戶紛紛前來打一聲招呼，坐下聊幾句。
年輕人都出門在外，或是上學，或是工作，來楊洛家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和幾歲的小屁孩，跟楊洛基本上沒有共同語言，都是楊父和楊母在招呼。
第二天，楊洛參加了祭祖活動。
一整套儀式下來，楊洛唯一的感覺就是累，比連續開幾個小時的戰斗機還累。
楊父和楊母卻是高興了一整天時間，覺得倍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