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御劍飛行,帶著渾(身shēn)上下重傷的河圖飛回了蒼山太瓊門。
雨水沖刷之下,讓河圖頗為疲憊,眼皮都有些快要睜不開的感覺。
但他還是強撐著,坐在太瓊門的祖師(殿diàn)前,旁邊放著暗淡無光的祝融槍。
在等了片刻之后,河圖拿出了一瓶仙丹,那是專門治療靈傷的藥物,但火神祝融所造成的的靈傷相當的詭異,只有用河圖自己的天劫靈氣來慢慢化解,所服用下去的藥物,卻沒有半點的用處。
就在此時,遠處有一道火光飛來,雨幕之中,看的清晰無比。
大雨仿佛會主動被那火光主動吸引一樣,朝著那火光聚集,嬴千古還以為是仙界的人來了,她慌忙握緊了自己的長劍,手卻止不住的在顫抖。
但河圖連抬頭都沒有抬頭去看一下,那火光落到太瓊門的廣場上,水霧炸開,嬴千古才看到來的是兩個人,其中是一個光著上(身shēn),渾(身shēn)畫滿了符文符號的男人,乃是水神共工。
另外一個全(身shēn)長滿毛發,像是野獸一樣皮膚泛紅的男人。
這是共工的下屬,浮游。
共工看了看河圖,又看了看祝融槍,疑惑的問道:
“你殺了祝融?”
河圖坐在臺階上,疲憊說道:
“殺了。”
“那你喊我來做什么?”
共工皺著眉頭,看向了河圖,問道:
“特意來向我炫耀?”
河圖坐在臺階上,嘆了一口氣,他想站起來,但(身shēn)上實在是沒力氣了,干脆就坐著說話了:
“這是祝融槍,你的了。”
清明走上前,一把將插在地上的祝融槍拔了起來,隨后扔向共工。
祝融槍劃過弧線,槍尖指地,一聲脆響之后,插在了地上。
浮游走上前去,將祝融槍拔起,眼神驚疑不定的看向了邊上的共工,這確實是祝融的武器。
那共工看了眼祝融槍,想了想,又看向了河圖,問道:
“你要讓上面那些家伙以為,是我殺了祝融?”
河圖面色平靜,輕聲道:
“不正和你意嗎?你本就想殺祝融,一來有怨,二來為面子,怨我幫你了,面子我也給你。煩你拿著祝融槍,應付一下天兵天將。”
那共工看向河圖,笑道:
“你殺了火神祝融,若有正當理由,取其神(性性),彼可取而代之,你倒是要我來搶這個風頭,我又上不了他們仙界,跟他們混不到一塊去,你不是浪費機會嗎。”
河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我還沒殺完。”
“還有誰?”
“天帝顓頊。”河圖說完,共工和浮游都是臉色微變,但河圖并未理會,繼續說道:
“或許還有別的天帝,別的神靈,我還得查查,但現在還不能暴露。”
“既不能暴露,你現在設計殺祝融不是自相矛盾嗎?”
“意難平。”
天地之間就只有雨水落下的聲響,像是銀針落地,一線一線。
共工看著河圖良久,點了點頭:
“好。”
共工從浮游手中,接過祝融槍,那槍(身shēn)發出紅色光芒似是反抗,但共工手中藍色靈氣一閃,那槍(身shēn)便沒了動靜。
共工轉(身shēn),領著浮游就又飛走了。
兩人飛在半空,很快就將蒼山太瓊門甩在了(身shēn)后。
浮游是共工下屬,他在共工被封印之后,就自殺成了怨靈,后來共工被釋放,第一時間找到他,將他魂魄收攏,借著野外黑熊精的(身shēn)體,重新復活。
此時浮游的心中,倒滿是疑惑,問道:
“神君,這男子看上去平平無奇,竟真的能殺了祝融?”
共工笑了一下,說道:
“他能用豆兵,在神州找到我,讓我來蒼山,便是有本事的人。
你若知道他殺祝融的手段,便知道,他是有大本事的人。”
“怎么殺的?”
共工(身shēn)形略停,說道:
“他先用計,引祝融獨自來太瓊門。祝融有神(性性),不會濫殺凡人,這人料道祝融定會選夸父山為戰場。”
共工指了指不遠處原先該是夸父山的地方,說道:
“你看夸父山四周,早就已經提前布好了誅仙大陣,但這誅仙大陣應該是改過的,更簡單,更隱蔽,效果雖大不如前,卻也勉強能用。
這大陣一開始應該并未完成,后來是他們兩人戰斗之時才完成的,應當是方才那女修幫忙的,也不簡單。
你看這半空之中,靈氣混沌,那祝融應當是察覺不妥,想回仙界,被那男人追上,那男人在這完成最后一擊,大陣也定是在此時發動,祝融察覺大陣,已經遲了。”
就聽共工繼續說道:
“他應該也吃了些驟增修為實力的靈丹,但這類靈丹,大多折損陽壽,損失修為,就不知他折損幾何,損失幾成了。”
浮游聽完,一臉驚愕神(情qíng),雖然共工說的簡簡單單,但從頭到尾,想要順利完成,那絕非常人能辦得到的,幾乎將每一步,包括戰斗時候的每一步,都算計在內。
甚至連聯系共工,都是提前聯系好,等共工來到時候,祝融才剛剛被殺沒多久。
這是何等恐怖之事?
浮游先前還覺得,以祝融本領,沒道理就這么被殺了,更何況那男人看上去頗為年輕,即便是又通天奇遇,也萬萬比不過祝融,但做了這么多準備,一個個的(套tào)在祝融(身shēn)上,那祝融也確實該死了。
“神君,此子如何稱呼?”
浮游略顯欽佩的問道。
共工領著浮游繼續飛,此時卻是直飛沖天,他回頭看向蒼山方向,說道:
“他叫甄河圖,太瓊門的掌門人。”
浮游點了點頭,問道:
“與天地之間大人物們比,算得幾流人物?”
共工一笑:
“算得上一流人物。”
共工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頭頂,不遠處便能見到仙界天門,他說道:
“以往上不了仙界,現在有了祝融槍,這仙界任我來去自由!浮游,你可隨我一同?”
浮游抱拳喝到:
“自是追隨神君!”
共工將祝融槍槍尖直至仙界天門,大笑道:
“好!本君要開天門!踏仙界!”
那天門,被祝融槍槍尖一指,天門洞開,金光大作,有仙氣繚繞云端。
這一夜,共工再入仙界,顯水神之威。
河圖并未去看天兵黑夜里的金光大作,他知道共工入了仙界,至于生死,他管不著,也不關心。
清明將河圖扶起,兩人攙扶著,朝著祖師(殿diàn)后面而去。
嬴千古趕忙提劍跟上,神獸天熊也是緊緊跟上步伐。
他們來到祖師(殿diàn)的后院,后院里是一片墓園,埋葬著太瓊門的歷代掌門,其中有一處空著的墓地,碑石上也是空白一片,處第十三個位置上。
這是太瓊門第十三代掌門人,天重真人為自己留的墳墓。
河圖雖然重傷,但依舊單手抄起鐵鍬,開始挖起土來,墳墓里早已經埋好了棺材,清明去將天重真人的尸體抱來,嬴千古和天熊,則合力將棺材蓋板推開。
就見到棺材里并非空空如也,有一本書和一封信安安靜靜的放在其中。
《奪天決·神修篇》
書頁上,如此寫到。
河圖伸出還能動彈的左手,將《奪天決·神修篇》納入虛境中,將那封信看了看,主要說的是《奪天決·神修篇》的內容,這是太瓊門,只有掌門才能學的心法。
但其實三千多年下來,也沒有哪一代掌門入過門。
而在信的后面,還說了一句,他以前也曾有個一個女兒。
河圖算算年紀,應該有二十三四了,跟仙兒一樣。
倒不是讓河圖去將那女兒找到,只是有一(日rì),她若找到太瓊門,代天重真人道個歉,因為很多原因,為盡人父之責。
河圖將信件也收起,嬴千古自是當做什么都沒看見。
其實今夜,她看到的已經夠多了。
河圖本想刻寫一下墓碑,但右手無法動彈,左手寫字肯定不行,后來還是嬴千古代勞,刻字上去:
太瓊門第十三代掌門人——天重真人之墓 眾人隨后一同將天重真人安葬于棺木之中,將土填平。
太瓊門條件簡陋,沒有三牲祭祀,河圖就取了些石頭堆在一起,跪在地上,對著石碑磕了三個頭。
清明天熊也跟著磕了頭,嬴千古沒有猶豫,也跟在后面磕了三個頭。
河圖起了(身shēn)回過頭,看向還跪在地上的嬴千古說道:
“你機緣足夠,是世間少有適合修煉《奪天決》的人,人品也不錯,為人正道,敢言敢做。我想讓清明收你為親傳弟子,傳《奪天決》,壯我太瓊門。
凈蓮宮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去說,青蓮宮主不會不同意,你可愿意?”
嬴千古微微一愣,雙手合在(身shēn)前,很快匍匐了下去,將額頭抵在地上,對著清明拜了三下,又對著河圖拜了三下,于雨中,大聲道:
“徒兒嬴千古,拜見師父!拜見掌門!”
清明伸手虛扶,點了點頭。
嬴千古很快站了起來,站到一旁去。
河圖從虛境中,取出一物,乃是夸父之靈。
他將夸父之靈直接吞下,清明將一件嶄新的(日rì)月(陰陰)陽袍披在了河圖的(身shēn)上。
這一夜,甄河圖正式于太瓊門祖師(殿diàn),繼任太瓊門第十四代掌門人之位。
————一月之后————
沙縣之中,早已改名叫龍虎堂的門派,如今的牌匾上,已經換了一個新的,上面寫著——
太瓊門·龍虎堂 據說是換了快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是太瓊門上的縣長下山親自找到掌門人錢烈仙,將他整個門派收為外門。
對了,現在該稱呼為錢烈仙堂主才是。
龍虎堂成為外門后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承辦葬禮,負責接待神州各地,前來吊唁的仙門修士。
這并未隱秘進行,各仙門修士,也是直接飛來飛去,一時之間,整個沙縣之中,修道之人云集,看的百姓們那是眼花繚亂。
甚至因為這么多的仙人,前段時間,天生異象,也沒有人覺得奇怪了。
什么異象?
大概也就在十天之前,太瓊門上仙霧繚繞,有開天彩云不斷落下,甚是壯觀。
有人傳言,那是太瓊門內的仙長,正在突破境界。
酒館之中,凡人們嘖嘖稱奇,互相討論,有兩個女人坐在一個小桌上,點了些酒菜卻沒有吃。
這兩個女人長相平平,一老一小。
不是別人,是極天魔宮的魔心老人和仙兒。
魔心老人警惕的看著四周,對著仙兒說道:
“仙兒,我四下查看過,這太瓊門周遭都有護山大陣,周圍前來吊唁天重真人的修士更是數目眾多,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上山去,恐怕難于上天。”
仙兒嘆了一口氣,說道:
“謝過師叔了,那便今晚就走吧,我們留在這,也確實讓師叔(身shēn)陷險境了。”
魔心老人想了想,說道:
“要不我直接去跟他太瓊門掌門甄河圖說一聲,你是天重真人的女兒,本該到場。
他居然都不邀請你,我們還要自己偷偷摸摸來,實在做的過分。”
仙兒搖了搖頭,捋了捋頭發道:
“我本就是邪魔外道,他們是正道仙門,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天重真人是我父親這一事,我也確實拿不出其他的證據,他不信,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qíng)。”
仙兒看上去(情qíng)緒頗為低落,又抬起頭,強自笑了笑,說道:
“師叔,我們再留半(日rì),今晚就回去了。”
魔心老人望著仙兒,嘆了口氣,道:
“好。”
兩人說完話,卻見到有一個小二模樣的人走上來,帶著一個小布袋子,還有一封信走了過來,那小二說道:
“方才有一個(身shēn)穿(日rì)月(陰陰)陽袍的道長,讓我把這些東西,送給姑娘。”
那小二也不是很確定,莫名其妙送東西給別家姑娘,若不是對方給了錢,這小二還真的不愿意干。
仙兒一愣,但也很快將這東西接過,謝過眼前的小二。
她打開袋子,就見到一袋子的豆子,沒什么特別的。
隨后她拆開了信件,看了起來,卻是眼睛越看越濕。
旁邊魔心老人略急,問道:
“這是甄河圖寫的信?說的什么?”
仙兒調整好(情qíng)緒,將信件收起,才說道:
“他說他師父,雖然沒有親口說,但也默認我是他女兒,讓我們晚上再偷偷去靈堂。”
“這些豆子呢?”
“若我以后需要幫助,撒這些豆子出去,他便會知道。”
仙兒說完,魔心老人點了點頭,說了一句:
“他倒還算是有心,但他不公布你的(身shēn)份,是否覺得侮了他師父名聲?侮了他太瓊門的名聲?”
仙兒搖了搖頭,道:
“應當是有其他理由。”
魔心老人點了點頭,說道:
“好。”
仙兒望向遠處蒼山,不再言語。
那信件上,其實還有一句:
師父讓你多珍重,沒盡到人父之責,對不起。
這句話,仙兒倒是沒有說出來。
遠處太瓊門,(陰陰)云散去,彩霞萬丈,已是花開爛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