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天臺上。
宋知之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她弟弟。
她不想瞞著他一方面是因為不想一直被人誤會,她需要得到他們的肯定;另一方面,她還需要她弟弟配合她演戲。
否則,狐貍尾巴怎么可能這么容易漏出來。
宋知道聽完后整個人也沉思了很久。
如果真的如他姐說的這樣…那他們家這么多年,不都一直被人監視著的嗎?
想起,莫名的一陣心驚。
也特別的痛恨。
要是真的和聶文芝有關,要是真的和她有關,他甚至想要殺了她!
這么多年,虧他一直把她當母親看待,虧他一直這么信任她,依賴她…
“知道。”宋知之叫著他,“現在還不是發泄憤怒的時候,一切沒有真相大白之間,切記輕舉妄動,露出破綻!”
“嗯。”宋知道點頭。
宋知之深呼吸了口氣,“走吧,后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兩姐弟一起離開天臺,走向重癥監護室。
重癥室外,秦慈玲和聶文芝還在哭哭啼啼,說著說著就哭,想著想著就哭。
宋知道和宋知之出現。
宋知之使了個眼神給宋知道,宋知道點頭,“奶奶,你年齡大了,不要在這里守著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醫院會通知的。”
“我怎么能走,我兒子還在里面我怎么能走…我唯一的兒子啊…”秦慈玲哭得傷心欲絕。
宋知道說,“你也是爸爸唯一的媽媽,要是爸醒過來你病倒了怎么辦?奶奶,跟我一起回去。”
秦慈玲說什么也不走。
宋知道開始撒嬌。
秦慈玲也最疼她這個孫子,經不住宋知道的軟磨硬泡,最后不得不同意跟著宋知道回去。
回去的時候,宋知之開口道,“阿姨也沒怎么休息,我在這里守著就行了。”
“我不走…”
“走吧,文芝。你要是累壞了,誰來照顧宋山。其他人我都不放心,我就放心你。”
聶文芝推脫了幾句,還是跟著秦慈玲一起回去了。
宋知之看著他們離開,換上重癥監護室的專用消毒衣,走進了重癥監護室。
嚴醫生說他父親只是睡著了,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但這一刻看著她父親如此,還是有些難受。
她陪著她父親好一會兒,才從重癥室離開,重新回到外面走廊的椅子上,靜靜的陪著她父親。
路小狼自然一直在她身邊。
路小狼這段時間玩手機也玩得很溜了,沒事兒的時候就在旁邊打小游戲。
宋知之因為今天休息得不錯,也不感覺到累,她拿出手機,給季白間打電話。
意外的,沒接。
記憶中,她找季白間就從來沒有沒接的時候。
她心口跳得很厲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不放心的又多打了幾個,還是沒人接。
心里更加打鼓了。
她想了想,給殷勤撥打。
依然,打通沒有人接聽。
不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告訴自己冷靜。
季白間不會出事的,一定不會。
可是…現在為什么不接聽電話?
那么遇巧的,兩個人都沒接聽電話。
她咬唇。
沒有季白心的電話號碼,但因為和季白里一起去了北夏,她作為負責人記下了所有去考察人員的號碼,季白里就在其中,她連忙撥打過去,那邊是有些受寵若驚,“大嫂?”
“白里。”宋知之盡量控制自己的語調,“你哥在家嗎?今天打他電話也沒接。”
“不在。”
“去哪里了知道嗎?”
“不知道,他去哪里從來不給任何人說的。我都以為,他過來陪你了。聽說你爸爸生病了。”
“嗯。”宋知之應了一聲。
她其實也料到季白里不知道季白間的行程。
總覺得這種家庭出生的兩兄弟,感情不會很好。
“對了,宋伯父怎么樣?”季白里官方的關心道。
“醫生說需要再觀察,還得看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你別太擔心,我相信宋伯父一定會吉人自有天相的。”
“謝謝。”宋知之隨口應付著。
然后緩緩,掛斷了電話。
她整個人的神色都變了。
開始坐立不安,開始魂不守舍。
原來季白間對她這么重要,她真的好怕他會出事兒,甚至不敢想象。
宋知之一直握著手機。
她心口一直處于緊繃狀態。
她想,如果季白間看到未接電話一定會回她的。
可是…
1個小時過去了,季白間沒有回電。
2個小時過去了…
3個小時過去了…
宋知之真的快要崩潰了。
她瘋狂的給季白間撥打電話,瘋狂的給殷勤撥打電話。
“宋知之。”路小狼似乎都看不下去了。
她好像沒見過宋知之這么慌張的樣子。
宋知之咬唇。
“怎么了?”路小狼問。
宋知之不知道怎么了。
她就是怕,很怕,怕失去。
怕失去季白間。
她沒有回答路小狼,拿起電話又是一陣猛打。
恍惚。
聽到了什么熟悉的鈴聲。
宋知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抬頭。
抬頭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是幻覺。
突然消失了一個下午不見的季白間,怎么可能就出現在她面前。
他還是是那么高,還是那么帥,還是那么挺拔。
他看到她那一刻,甚至拉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他說,“宋小姐怎么急切的找我,想我了?”
宋知之緊緊的看著他。
她很難受,覺得自己很委屈。
她那么擔心她的安慰,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劉自忠那邊發生了什么大事情,她害怕連累了他,更怕的是,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如此如此難受,而他就這么憑空而降,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的,看著她。
她眼眶一紅。
好想打他。
好想罵他。
好像不理他。
可是那一刻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從椅子上站起來,直接撲進他的懷抱里。
她很用力很用力的撞進去,沒有人發現他臉部如此明顯的隱忍。
殷勤是跟著季白間一起來的。
他看著宋知之的模樣,看著她如此熱情的撲向季白間。
他真的很想說一聲“輕點”。
他真的是看著都痛。
路小狼站在旁邊,看了一眼兩個相擁的人,眼眸移開視線。
宋知之狠狠的抱著季白間,口中帶著抱怨,“去哪里了,打電話也不接,殷勤也不接,給你弟弟打電話也不知道你去哪里,你是想要嚇死我嗎?”
說著,還忍不住用手捶季白間的胸口。
其實沒怎么用力。
季白間也沒有什么反應。
旁邊的殷勤倒是痛得一臉扭曲了。
輕點,輕點行嗎?
殷勤真的很想提醒一下宋知之。
“不是出現了嗎?”季白間口吻很淡,聽上去和平時一樣。
“下次不準不接我電話。”宋知之抬頭,眼眶紅紅的看著他。
“好。”
“任何時候都不準。”
“嗯。”
宋知之吸了吸小鼻子,從季白間懷抱里面出來。
她望著他,“怎么突然過來了?”
“你父親的新聞現在已經是沸沸揚揚,我要不來,媒體不得罵死我。”季白間說,“你現在已經被罵得很慘,至少不能讓你雪上加霜。”
宋知之嘟嘴。
她確實被媒體被外界否定得很厲害。
說什么,自己害她父親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卻絲毫沒有愧意,還有我行我素。
她不知道這些是媒體故意的,還是為了讓新聞更熱,這個時候她也沒時間去做危機公關。
因為她很清楚,最好的攻關方式就是,讓事實真相擺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父親怎么樣了?”季白間問。
“嗯,就是安排的那樣。”
“好。”季白間點頭。
兩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殷勤就看著季白間挺直的背脊,看著他都在冒汗。
他主動過去,打招呼,“嫂子。”
宋知之轉頭看著殷勤。
對殷勤就沒這么寬容了,她生氣的問道,“干嘛不接我電話?”
“不方便嘛。”
“周末,又沒上班有什么不方便的!”
“男人不是有很多不方便的事情嗎?”殷勤笑得很邪惡。
宋知之蹙眉。
她回頭看向季白間。
季白間和殷勤同時沒接電話,所以…
季白間一個眼神殺向殷勤。
殷勤笑著解釋,“大白天的大嫂思想還是單純點的好。我說的不方便是…比如,拉大號的時候。”
“你便秘嗎?”
“啊?”
“一個大號可以拉3個小時。”
“…對,我便秘。”殷勤硬生生的回答。
實在是承受不起季白間殺人的眼神。
宋知之也不是一個喜歡追根究底的人。
她知道,總有些事情,總有些事情,季白間是并不想讓她知道的。
而她只要很清楚,季白間會保護她,會保護她的家人就行。
其他任何…任何和她相悖的其他事情,她都可以接受。
所以,她并沒必要逼迫季白間承認很多他隱藏的事。
“話說,你臉怎么了?”宋知之問。
臉上青青腫腫的,看上去很滑稽。
“我喝醉了摔的。”殷勤回答,顯得還很自然。
“摔的很挺有技巧,再摔一個給我看看。”
“季白間,管管你老婆,不帶這么欺負人的。”殷勤覺得,吃狗糧就算了。
還要遭受心靈打擊。
“他被情敵揍的。”季白間直白。
“季白間!”
說好的好兄弟呢?!
說好的生死之交呢!
“情敵?”宋知之詫異。
“白心的初戀,也就是白心寧愿和家里人斷絕關系也要在一起的那位,回來了。”
“什么?”宋知之更加詫異了,“不是分手了嗎?回來又能怎樣?還能又和殷勤杠上?”
“就是啊。人家離開了4年,白心等了4年。這4年,殷勤連白心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到。”
“誰說我沒碰到,我親過季白間了親過!”殷勤很憤怒。
他也有男人的尊嚴的。
“嗯,強迫的。”
“季白間!”
“不過你不吃虧,對方不是被揍得更慘嗎?”季白間直白。
“那是當然。”
“所以季白心陪了他一晚上,一夜未歸。”季白間補刀的能力,真的是登峰造極。
殷勤整個臉直接黑透。
“好了,別說了,你再說殷勤該哭了。”宋知之覺得季白間這張嘴,真的是毒死人不要命。
“也不是沒見他哭…”
“季白間,你再往下說,你信不信我分分鐘從這里跳下去。”殷勤急了。
昨晚上。
對,他承認,被季白心甩了之后,他哭了。
一個人哭還不過癮,給季白間打電話,哭了幾個小時。
他也不知道多久,反正就是一邊坐車回家一邊哭,一邊哭一邊洗澡,一邊洗澡一邊睡覺,最后睡著了…
季白間毒舌歸毒舌。
整個晚上也沒打擾他,就聽著他哭,聽著他罵季白心白眼狼,詛咒季白心這輩子都不會幸福,季白心還會后悔,會后悔沒和他在一起…
反正,季白間也沒打斷他,就聽他發氣。
中途還回了宋知之的短信。
“你回去休息吧。”季白間轉移了話題。
“你不需要我?”
“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
“嗯。”
“要是需要我給我打電話,我不會關機。”殷勤似乎不放心。
宋知之怎么都覺得,季白間和殷勤的對話更像兩口子。
她特么是第三者吧。
季白間點了點頭。
殷勤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季白間,才離開了醫院。
剛離開。
聶文芝和宋知道,以及秦慈玲又回到了醫院。
聶文芝那一刻似乎是看了一眼季白間,眼神也沒做多少停留。
幾個人來了之后又是詢問了病情,依然沒什么好轉也不就再多問。
而后。
宋山的病房外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
商管的包括其他三個首席,還有商場上的一些企業集團,季白間的父親也親自過來了一趟,都是來探望宋山的,同時也安慰了他們一番,到晚上8點多才安靜了下來。
此刻,主治醫生嚴謹又帶著他的助理去了宋山的重癥監護室,這次待的時間似乎有些長。
嚴謹好久才走出來。
病房外的所有人都看著他。
嚴謹說,“首席的各項身體機能基本上是穩定了,看上去自我恢復得還算不錯,比我預估的要好很多。剛剛也給他做過身體反應了,局部地區比如手指尖有了一絲非條件反射的跡象,但是并不明顯,還需要再觀察。以我多年的從醫經驗,我覺得宋首席清醒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真的嗎?”秦慈玲,宋知之還有宋知道都非常驚喜。
聶文芝那一刻明顯慢了兩拍。
而后似乎馬上反應了過來,很激動的問道,“真的嗎?我老公有可能會恢復嗎?這是真的嗎?”
嚴謹點頭,“是的。如果情況樂觀,明天中午時刻可能會蘇醒,稍微晚一點,推測不會超過明天晚上。”
“太好了。”秦慈玲忍不住說道,又不停的念念叨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我的兒子一定要順順利利的醒過來,一定要順順利利的。”
聶文芝臉色似乎有些控制不住。
宋知之看到了。
她心里冷笑。
聶文芝此刻大概氣炸了吧。
氣得,應該快要失去理智了才對。
一切本來已經塵埃落定,這個時候突然起死回生,是人都會崩潰。
“你們放心,我會盡全力救治首席的。”嚴謹很有信息的樣子。
“謝謝醫生,真的謝謝你。”秦慈玲就差沒有跪下來了。
嚴謹又說了些安慰的話,才帶著自己助理離開。
秦慈玲看著嚴謹的背影,不由得說道,“真是老天保佑,我就知道天不會斷了我宋家的命,我就知道不會!宋山大富大貴,等渡過了這個難關,我一定要好好給佛祖還愿。”
“奶奶,你坐一會兒吧。”宋知道叫著她,“現在爸的情況好轉,你也可以稍微放點心了。”
“是啊是啊。”秦慈玲坐在走廊上,轉頭對著聶文芝,“文芝,你也別太擔心傷到身體。等宋山好了,還要你好生照料著。”
聶文芝那一刻似乎笑不出來。
她勉強著自己勉強著自己。
“怎么了?”秦慈玲看著她有些扭曲的臉頰。
“我實在是不敢高興太早,我怕我怕…”聶文芝連忙說道。
“呸呸呸。說什么傻話,我兒子一向福大命大。明天一早就會醒了。”秦慈玲說。
聶文芝只得應付著點頭。
仔細會發現,她拳頭緊握,真的壓抑得很難受。
“時候不早了,奶奶,我送你回去了。”宋知道說,“等回家休息一下,明天爸就醒過來了。”
“好好好。”秦慈玲點頭,口吻也輕松了很多,“我回去好好養著身體,總不能讓宋山醒來還來擔心我這個老婆子。”
“奶奶說的是。我們走吧。”宋知道扶著秦慈玲。
秦慈玲轉頭叫著聶文芝,“你也一起吧。”
“我想陪著宋山,我想陪著他醒來。”聶文芝這次很堅決。
秦慈玲勸了幾句沒勸走,自己也就和自己孫子離開了。
宋知之看著聶文芝。
好在她沒走。
走了這場戲就眼不下去了。
宋知之說,“阿姨,你坐一會兒吧,剛剛醫生說了,應該要到明天早上才會醒了。”
“萬一提前醒了呢?”聶文芝說。
宋知之內心諷刺。
怕提前醒了吧。
怕突然醒了吧。
她說,“希望如阿姨說的那樣。”
聶文芝沒在再回答,眼眸直直的看著宋山。
不知道的人以為她是關心。
知道的人就知道,她是怕宋山突然醒來。
走廊上,又恢復了安靜。
季白間一直陪著宋知之沒走,兩個人坐在一個走廊椅子上,聶文芝隔了一個位置,坐在旁邊。路小狼似乎習慣站著,一直靠在墻上,玩著手機,不發一語。
夜晚越來越深。
宋山并沒有醒。
其實是不會醒過來的。
宋知之靠在季白間的肩膀上睡著了。
那個時候已經凌晨1點了。
聶文芝對著季白間說道,看上去關心之至,“你帶著知之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就行。”
季白間看著她。
“去吧,知之今天守了一天了。要是宋山這邊有什么狀況,我馬上給你們打電話。”
季白間猶豫了一下。
“別讓知之身體累垮了。”聶文芝極力勸服。
季白間點了點頭。
他是直接把宋知之從椅子上抱起來的。
聶文芝看著他的模樣。
季白間攔腰公主抱,步伐很穩的一步一步離開走廊。
聶文芝就這么緊緊盯著。
看他們走了之后,才給易溫寒發了信息,“兩件事。第一,宋山病情有好轉,我也始料不及,不過我不會讓他醒過來的,你只需要幫我確定,宋家人已經徹底離開醫院。第二,季白間身體很好沒受傷。”
易溫寒收到信息,把信息轉發到之前他母親讓他記得那個號碼。
心里終究是沉不住氣的。
他忍不住給聶文芝打電話。
聶文芝看著來電,左右看了看,咬牙接通,“什么事兒?”
口吻很不好。
“宋山到底是什么情況,不是說要么死要么成植物人嗎?怎么可能好轉?!”
“只能說是命大,這么重的伎倆他都能活過來。不過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醒過來。”
聶文芝咬牙切齒,眼神冷冷的看著躺在重癥室的宋山。
------題外話------
明天,明天鐵定打臉。
啪啪啪啪啪…
要是還不打臉,你們打我。
我不還手的。
慣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