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目前影子星系內的職業軍人數量已經下降至不足三百億人。
如果要實現如此大規模的掩護行動,那么便必須調集星系內部的許多后備部隊,犧牲人數必然突破三十億人,且可能影響第三、第四重防線,以及目前內層戴森膜和各大行星附近的守備力量。
戰局受到的影響將會發生一系列連鎖反應。
面對如此沉重的代價,即便影子星系里的軍人們愿意付出,陳鋒也不肯接受。
在一寸光陰一寸金的戰爭時期,全體高層集體商議了整整兩小時,也沒能拿出行之有效的決策,只能暫且擱置。
眾人各回各位,再由科學院、戰爭規劃院、先哲院等多個部門里的專家學者和部分資深指揮官、精英戰士繼續商討,力求在五個小時內拿出犧牲盡可能小的可行方案。
跨度長達42光年的長征,成功的曙光近在咫尺,
只是這最后一步的難度,似乎有點超綱了。
小會議室里,唐天心多留了一下。
她沒有說太多。
“我一定會想到最好的辦法,只犧牲最少的人,然后把你們倆接回來。”
說完,唐天心的身影便消失了。
陳鋒退出介質層網絡,又回到指揮室。
聽到他的腳步聲,正揉著太陽穴的福萊德斯勉強睜開惺忪睡眼,說道:“哥,我感覺嫂子是想以她自己為誘餌。”
陳鋒點頭,“我知道。”
“那你不反對嗎?”
陳鋒搖了搖頭,“沒用。她不是會輕易聽我的要求而改變決策的人。不管她如何決策,都一定有最好的戰略意義,我負責執行,僅此而已。過去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后依然會這樣。”
沉默良久,福萊德斯試探著說道:“其實事情可能并沒有那么復雜?前兩天我又改了一下折躍戰甲,護盾和動力有不少提升,至少能達到星影甲的70。再配合短程折躍能力,哥你可以一個人帶著核心沖進去。你一個人的目標比晨風二號小多了,成功率至少有60以上。對了,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百分之百。”
陳鋒搖頭,“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小福急道:“哥,其實我已經…”
陳鋒目光一凝,表情變得格外嚴厲,猛的打斷小福,“我還沒淪落到必須拋下你獨自求生的地步。再說了,種植戰艦還沒完成,棱艦外殼還沒破解。承諾的工作沒完成,你就想一死一了百了?有這么輕松的好事?小福,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可別讓我失望。”
說完,陳鋒轉身便走,快步回到訓練室里,再度披掛上剛被改造后的新型折躍甲,開始了新一輪的強化訓練。
他懂小福的意思。
人力有盡而知識無窮。
隨著持續不斷的高強度自我壓榨,小福的身體正以不可逆之勢迅速走向衰敗。
他屬于人類的生命力早已耗盡。
支撐著他活下來的,是由于格拉斯人的身軀與他本人完全融合,格拉斯人的組織機體強行束縛住了他體內崩解的基因。
但現在,很顯然格拉斯人的生命力也經不住他如此折騰。
小福自知命不久矣,本已心存死志,所以希望陳鋒拋下他獨自求生。
這看似是個不錯的提議。
但陳鋒之所以嚴詞拒絕,有三點考慮。
第一,小福不同于這條時間線里的其他任何人,真的只有這一條命。
第二,陳鋒對種植戰艦技術的需求真的很強烈,小福想用死來“逃避責任”,陳鋒還真就不答應。
第三,陳鋒早已勸過他不要如此自我壓榨,注意勞逸結合,奈何小福根本不聽。所以陳鋒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要利用小福的責任心,來嘗試激活他本人的求生欲。只要能活著,哪怕是受苦,也比死了好。
在給自己強化訓練時,陳鋒又親自在折躍戰甲上加裝了一個額外的負載模塊。
陳鋒覺得,如果實在沒得選的話,就把小福也裝進折躍甲,帶著他一起逃。
但稍微訓練片刻后,他就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念頭。
不是他本人的操作水平跟不上,而是簡單測試了一下折躍甲實現高速機動時的慣性沖擊強度,以小福從來不曾經歷過訓練的身體強度,只怕稍微一個變向機動,亦或是加速,他人就得碎成肉醬,橫豎還是個死。
跳下來后,陳鋒憤怒的一錘戰甲,目光透過窗洞看向遠處。
無奈啊。
難不成真就只得那這一個選擇了?
事情不會因個人意志而輕易轉移,在陳鋒正為如何順利進入影子星系而焦頭爛額時,外面的戰爭依然一刻也不曾停歇。
陳鋒的每日例行培訓課程依然不能停。
他又進入介質層通訊空間。
今天的課程是重點講解前幾天里幾名新晉達到戰斗直覺第十層的頂級戰士的操作。
這些戰士中的部分人活了下來。
他們可以自己總結,也可以由丁虎來幫忙判定,但還是陳鋒本人的分析最為深刻,能對其他人起到最好的指導作用。
在開課之前,陳鋒先簡單的掃了眼參訓人員名單。
他眉頭一皺,少了幾千人。
他轉頭看著身邊的丁虎,“虎哥,影子部隊里的人呢?”
丁虎茫然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有什么秘密任務吧。”
“什么見鬼的秘密任務,這群人簡直是來搞笑的。除了練就只會練,前百評分都快占一大半人了,幾千號人還一個都沒少,分明就是沒出動過一次。純粹浪費資源,還不如另外選些正兒八經會上戰場的兄弟來呢。”
“就是,惡心死個人。”
下方的訓練學院里已有不少人早已加入洪流特攻隊,來回奔赴戰場少則數十次,多達數百次。
其他學員們對這幾個月來一同參與訓練,但始終藏頭露尾,又從不出動的影子部隊可謂煩不勝煩。
要不是如今這個時代還有更多人不畏犧牲,部分人早已積怨已深到心里不平衡了。
“別這么說,先哲院一定有先哲院的安排,我們只管執行就好。大家的都目標終究都是一樣的。”
丁虎倒是開導道。
幾個月下來,他已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教官身份,倒是挺會講話。
“行吧,隨便咯。反正我只求自己比他們先死,好吧,了無遺憾。”
依然不服氣的學員聳聳肩。
陳鋒倒沒說什么。
講道理,他自己也有點不爽。
但考慮到量子網絡始終有暴露秘密的可能性,所以他也不深究。
先哲院某種意義上是他的代言人。
即便真是執行了錯誤決策,陳鋒覺得自己也沒指責別人的必要。
兩個小時后,當陳鋒正講解到一名戰士是如何利用直覺避開三只刀鋒螂的夾擊,沖到棱艦十公里范圍內時,突然接到緊急情報。
有人叛變了。
這人正帶著一大批特種戰艦嘗試沖破自己人的內部防線,試圖與復眼棱艦匯合。
陳鋒大驚。
狗日的蒼蠅人還能接受人類的叛變?
如今的人類已經擁有當戰俘的資格了嗎?
如果不是他對復眼者的行事作風實在太了解。
他甚至會瞬間動搖。
只要文明還能延續,只要還能有人活下去。
哪怕是當戰俘,也可以啊!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懂不懂?
臥薪嘗膽了解一下?
只是理智告訴他,這不現實。
就算真有人能聯系上蒼蠅眼,與對方談妥,必然也只能是個騙局。
最終依然得死,并且會死得更沒意義。
等他知道叛變者的名字時,他就更不能理解了。
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