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大家族的事就這樣悄然過去。
沒誰再大肆議論,畢竟城外就是連天的炮火,指不定什么時候這座城市就會淪陷。
你哪里有時間去管一群不相干人的死活,何況他們還都是賣國賊。
有這種閑工夫,不如想想自己的前途未來。
時間就這樣流逝。
轉眼間已經是一星期過去。
這七天內楚牧峰就是安靜的留在華亭站中工作,不斷的搜集著特高課那邊的情報,搜集著日軍方面的軍事布置,同時防范著被襲擊。
其余的事情他也沒心情去管。
而這時候已經來到了11月,民國二十六年的11月,而這個月對楚牧峰是有很深的影響,因為他知道,要是說自己沒有所改變的話,他就會隨著華亭市的淪陷死在這里。
淞滬會戰就是從這年的8月13日開始,到11月12日結束的。
這個日期意味的是華亭市被全面占領。
“楚副站長。”
這天當楚牧峰剛剛上班,就被華智武叫到了辦公室。
這段時間一直都很低調的華智武,此時神情是凝重的。
“站長,怎么,發生什么事了嗎?”楚牧峰好奇的問道。
“的確是有一件事,這事很大,大到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是和你商量。”華智武肅聲說道。
“什么事?”楚牧峰問道。
“根據咱們掌握的一個確鑿情報,島國特高課就在前幾天接管了東滄監獄。”
“東滄監獄?”
楚牧峰有些不解,這個監獄有什么不對勁嗎?
“你還不知道,東滄監獄是咱們華亭市一個很有年代的監獄,不過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里關押著一批人!”
“這批人就是戰爭以來被島隊抓住的戰俘。而現在有消息說,加藤劍郎會接管那里,就是想要將他們全都殺死。”
華智武的話剛說完,楚牧峰眼底便迸射出兩道寒光。
“你說什么?他想要將那群戰俘都殺死?”
“他難道不知道,虐殺戰俘是違反國際法的嗎?他難道不怕國際輿論的譴責?”
話說到這里,楚牧峰便搖搖頭。
“其實也對,他怎么會害怕這些,對這幫毫無人性的家伙來說,有沒有國際法的約束一點都不重要,他們心中也壓根沒有將國際法當回事。”
“站長,那你是什么意思?咱們要去營救這批戰俘嗎?”
“你先看看這個!”
華智武說著遞過來一封電報。
“這是咱們電訊處剛剛收到的,是島國特高課那邊發過來的,是指名道姓發給你的。”
“加藤劍郎這擺明是想要拿著東滄監獄當做魚餌,誘惑你上鉤。可問題是,你要是說不去的話,那些戰俘可就真的一個都別想活命!”
電報內容很簡單:楚牧峰,我在東滄監獄等你,你若不來,四百戰俘一個不留!
殺氣騰騰的宣戰書。
都沒有一點掩飾的意思,加藤劍郎就這樣裸的表示著自己的目的。楚牧峰,你最好來,你要不來,那么這些戰俘就是被你殺死的。
這是激將法。
這是陷阱。
可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下,明知道這是陷阱,楚牧峰都沒有說不去的理由。
難道說他真的能讓加藤劍郎將那些戰俘全都殺死嗎?
要是這樣做,他雖然不會有什么事兒,但聲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他將會成為所有所不齒的對象。
“加藤劍郎這招夠狠的,他已經喪心病狂,所以說能無視掉國際輿論社會的譴責,反正他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死你!”
“楚副站長,你說這事怎么辦?”
華智武皺著眉頭,有些遲疑道。
將皮球踢回來嗎?
華智武這話問出來的瞬間,楚牧峰臉色微微一沉。
原本還想著你華智武怎么都得就這事明確表態,說不支持我去的。
可現在你卻是這樣,聽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去,只是你不好意思開口。
但問題是,我怎么過去?
加藤劍郎已經這樣,說明東滄監獄那邊是重兵防守的,我只要敢去,就肯定會一腳踏進陷阱中。
屆時不管是我,還是我帶過去的小隊都會全軍覆沒。
華智武,你就這點胸襟嗎?
難怪你這些年,一直都是坐在這個站長的位置上沒有往前挪挪。相信你的懦弱戴局長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說才會按著你不動。
這次的事情結束,我想你的站長位置估計也就做到頭了!華亭站不需要你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站長,我也不需要。”
楚牧峰心底很快就有所定論。
“這事關系重大,我要向總部征求意見。”
楚牧峰平靜說道。
“是應該如此。”
華智武有些尷尬的一笑。
“華站長,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好!”
等到楚牧峰離開后,華智武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硝煙彌漫的天空,喃喃自語,“楚牧峰,你是會選擇營救還是會躲避?”
楚牧峰很快就回到自己辦公室。
他坐下來暗暗琢磨著這事。
等到心中有所定論后,就直接撥通了唐敬宗的電話,中間經過轉機后,唐敬宗的聲音響起來。
“牧峰,你找我?”
“對!處座,我這里發生了一件事情,需要您來定奪。”
“說!”
“事情是這樣的…”
隨著楚牧峰說完后,唐敬宗的臉色變得很凝重,他現在知道楚牧峰為什么會和自己聯系,敢情這事是十死無生的。
只要他去,估摸著就不可能活著回來。
“華智武是什么意思?”
唐敬宗問道。
“華智武?”
楚牧峰這時候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冷漠的說道:“他說讓我看著辦。”
“讓你看著辦?”
唐敬宗不由愣神,很快就清醒過來,然后語氣大怒,“他是華亭站的站長,現在有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讓你自己看著辦。”
“你能怎么看著辦?他這么說擺明就是讓你去救援的。這個華智武,我看他腦袋是被門擠了,這種決定都能做得出來。”
唐敬宗是玩弄陰謀詭計的祖宗。
他都不用在華亭站那邊,只是憑借著楚牧峰說的話,就能猜出來華智武心里是怎么想的。
華智武啊華智武,你真的是讓我很失望。
你好歹是追隨戴老板的人,是他老人家提拔起來的。可瞧瞧如今的你,做事情如此沒有章法。
你是沒有什么大本事大魄力的,但你好歹要有容人之量,你應該就這事無條件的站在楚牧峰這邊,你肯定是要說不想著他去的。
你不表態,你沉默,就已經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就這事說的隱晦點,你是叫做不知所措。
說的簡單點,你這根本就是在借刀殺人。
這件事情之后,華智武,我看你這個站長也算是坐到頭了,就等著調回來吧。
不過現在不是華智武較真的時候,而是想著這事該怎么做。
既然加藤劍郎這么做了,就說明他對楚牧峰是恨之入骨的,是想要拿著那群戰俘做文章的,是要逼迫著楚牧峰就范的。
你楚牧峰不示弱不低頭,我就殺死他們。
戰俘不能就這樣被殺,這是原則性的問題。要是說縱容他們這樣屠殺戰俘,這對華亭外面軍團的士氣將會是一次狠狠的重創。
“你心里怎么想的?”唐敬宗沉吟著問道。
“我怎么想?”
楚牧峰眉角揚起,自嘲般的說道:“處座,我有選擇的權力嗎?”
“沒有!”
唐敬宗略作沉默后,搖搖頭,態度鮮明的說道:“就這事你是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力,我估計到最后你是肯定要去營救他們的。”
“所以說牧峰,你心里最好有數,看看就這事你該怎么去做,才能將傷亡降到最低,同時無論如何都要確保你沒事。”
哪怕是損失掉四百戰俘,唐敬宗也不想要讓楚牧峰出事。
楚牧峰這樣的人才,作用可要比四百戰俘大的多,發揮得好,甚至是能夠頂替十個團!
“我知道了。”楚牧峰點點頭。
“不過你也不要著急做事,我現在就去找局座稟告這事。”唐敬宗說道。
“好!”
掛掉電話后,楚牧峰對唐敬宗說的去找戴隱是不抱有一點希望的。
難道說去找了,戴隱就會說,自己不用去救人了嗎?估計該救還得去救。
那就做好營救的準備吧。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楚牧峰不會違抗軍令。
局座辦公室。
唐敬宗將這事從頭到尾的捋順一遍,心中想好該怎么匯報后就去面見戴隱。
這事他不能說,上來就是一陣訴苦,說楚牧峰怎么受欺負這類的話。要是說了,未必能撈得好處,甚至還會刺激到戴隱,讓他心生厭惡。
畢竟華智武是他的人。
盡管說楚牧峰也是他的門生,但畢竟不如華智武親近。
“敬宗來了,有事嗎?”
看到唐敬宗進來后,戴隱就很自然的招呼著。
“局座,我想要給你匯報件事。”
唐敬宗沒有說像往常一樣坐下來,而是很自覺地站在辦公桌前面,畢恭畢敬。
瞧見唐敬宗這番做派,戴隱就放下手頭的活兒,很認真的看過來。
因為他清楚,只要唐敬宗這樣,就說明是有正事要說。
“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