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濤做夢都沒想到,等到他再回來津門站的時候,迎接他的卻是審訊室的鐐銬刑具。
當他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雖然說竭力的在保持鎮定,可臉色卻是已經很蒼白,汗水順著額頭緩緩滑落。
“站長,這是怎么回事?”
何云濤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地問道。
“云濤,你跟我已經有八年了吧?”
吳錦堯神情冷漠地說道。
“是的,今年整整八年。”何云濤點點頭,木然說道。
“八年啊!”
吳錦堯猛地拍案而起,眼神憤怒地吼道:“八年的時間,我以為怎么都能將你培養成黨國的棟梁,可沒想到你竟然敢背叛黨國,背叛津門站,背叛我!”
“何云濤,你簡直就是個白眼狼,是在自掘墳墓!”
“我…”
何云濤臉色驟變,腦海里猛然有點發蒙。
暴露了!
自己真的暴露了?
為什么會暴露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何云濤大腦急速轉動,分析梳理著可能會暴露的地方。
最終想到了是今天的事,他知道之前做得都很隱秘,只有今天有點操之過急了。
可即便那樣,也不可能會發現吧。
但他并不想就這么輕易認了。
“站長,我不知道您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背叛,我沒有背叛黨國,沒有背叛您的。”
“是不是誰在您這里進讒言了?讓他給我站出來,我和他當面對質!”
猛然回過神,何云濤有些義憤填膺的吼道,瞧著他的表情,就好像這事真的是冤枉他了。
“當面對質!”
看到都已經這樣,何云濤還在這里和自己演戲,吳錦堯心中的怒火就蹭的燃燒起來。
因為你,常懷遠那么多人都死掉,我都要被連累。
你現在還敢在這里給我玩這種裝無辜的花招,真的當我吳某人會念在往日情分上,不會動你嗎?
你這樣想就錯了。
“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用刑吧!”
吳錦堯揮揮手,臉色冷漠的說道。
“站長!”
看到那燒紅的滾燙烙鐵,何云濤就臉色大變,他為什么會被策反,不就是因為害怕嚴刑拷打嗎?
現在又要面對,怎么可能受得住?
“我真是冤枉的,站長,您是清楚我的為人,我怎么可能說背叛黨國背叛您那?我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啊!”
“上!”
吳錦堯冰冷的說道。
早就瞧著何云濤不順眼的謝凱,直接拿起烙鐵,都沒有遲疑的意思,便直接燙過去。
在何云濤的悲慘喊叫聲中,審訊室彌漫起來一股刺鼻的烤肉味道。
看到這幕的方寧治神情漠然。
原來何云濤這個家伙竟然是個奸細!
就說今天的事兒吳錦堯做得有點奇怪,他也琢磨著是不是說出什么事了,現在果然不出來,出的還是天大的事。
其實方寧治也沒有閑著,作為情報處的處長,他自然覺得常懷遠他們的戰死是有貓膩。
本來很隱秘的事情,怎么就會突然泄露出去。
可關鍵是這事知道的就他們三個,他一直都是很低調的調查著,畢竟直接放到臺面上,不太好說,容易得罪人。
可沒想到吳錦堯這邊已經閃電般動手。
內奸就是何云濤。
既然找到是誰,方寧治自然是不會同情憐憫,這樣的叛國者都當誅。
“別別別,站長,我說,我愿意交代。”
承受著烙鐵疼痛的何云濤急聲喊道。
他可是清楚謝凱的手段,這個行動處的處長要是說用起刑來,真會讓人生不如死。
何況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硬骨頭。
“說吧!”
吳錦堯冷聲道。
“我是在您來到津門站后才被策反的,其實我也不愿意啊,但他們拿住了我的把柄。我一次酒醉后,被這幫該死的鬼子給設計了。”
“后來我怕這件事泄露出來,就只能是跟著他們一條道走到底。站長,事情就是這樣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何云濤顫聲喊道。
“怎么設計的?”吳錦堯問道。
“您還記得津門站丟失的那份黃金路線圖嗎?”
“什么?這事是你做的?”
吳錦堯失聲喊道。
同樣被震驚到的還有方寧治和謝凱,他們都是這件事的受害者,一直都以為那件事是特高課通過其余渠道查到的線索,沒想到竟然是何云濤做的。
“說!”吳錦堯咬牙切齒。
“我剛過來時,曾經遇到過一個女孩,我們彼此相愛,這件事我之前和您匯報過,您還記得吧?”何云濤低聲說道。
吳錦堯鐵青著臉。
“就是那個叫楊嵐的姑娘?”
“對,就是她。她很漂亮,也很溫柔體貼,而且看似出身清白,最后都到了要談婚論嫁的地步。”
“誰想她竟然是特高課的間諜,那天晚上將我灌醉后就將那張黃金路線圖給盜走,事后還以此當做要挾。”
“他們還說我要是不服從的話,不但我會死,我的父母也都會死。被他們這樣威脅,我只能選擇屈服了!”
何云濤滿臉悔恨地說道。
原來如此。
“何云濤,你簡直就是糊涂透頂,都被人施展了美人計,卻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說說你,還有半點特工的模樣嗎?”
“你給我老實交代,這些年來,你到底都出賣了咱們津門站多少情報?特高課那邊做的事情都由多少和你有關?”吳錦堯冷喝道。
“站長,其實我只是那次事過后就沒有再怎么傳遞過情報,我以為這事就這樣便算了,誰想到島國發動了侵華戰爭,他們就將我啟用了,說是讓我提供咱們的據點。”
“只是還沒有等到我提供,你就將津門站給拆開,分散隱藏。”何云濤說道。
“聽你這意思,這事還要怪我了是吧?我就應該繼續留在之前的地方,任憑你將咱們的弟兄都送到島國人的屠刀下面。”
吳錦堯冷漠怒喝。
“不不不,站長,我不是那個意思。”何云濤連忙搖搖手。
“你不是這個意思,你是幾個意思?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可恥叛徒!”
“因為你,常懷遠的特殊情報科全軍覆沒,那么多弟兄就這樣死掉,你死一百次一千次都不夠贖罪!”
吳錦堯兩眼通紅,咬牙說道。
“站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也不想這樣的,我這都是被逼的啊,你給我一次機會吧。”
何云濤哭喊著說道。
“說,你和他們都是怎么聯系的?”
吳錦堯跟著問道。
“我和他們沒有直接聯系,而是有中間人的。”
話說到這里,何云濤稍作遲疑。
看到他的模樣,吳錦堯上前就是一個大巴掌扇過去。
“怎么?現在還心存僥幸心理,覺得我們沒有找到你的聯絡人嗎?你以為不是他的話,我們怎么敢確定內奸是你?趕緊給我一五一十交代!”
“是是是,我都說。”
何云濤不敢再耍花招,一股腦的說道:“和我隨時隨地保持聯系的是一個賣菜的老板,他叫做老牛。”
“我每天都會從他的菜攤上走過,要是說沒事的話,就不聯系。有事的話,我會借著賣菜的機會,把情報傳遞過去。”
“這次也是這樣傳遞情報的。”
果然像是楚牧峰所說的那樣,何云濤也是這樣被抓住把柄。
“何云濤,我問你,除了這個老牛外,你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和特高課的人聯系吧?說!”
吳錦堯直截了當地問道。
“沒有沒有!”
何云濤使勁搖搖頭,哭喪著臉道:“站長,都到了這個地步,您覺得我還會騙您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只能通過老牛和特高課的人取的聯系,這就是我的聯系方式。除了這個,我真的是沒有別的渠道。”
“繼續拷問!”
“站長,我都說了啊,求求你幫幫我吧!”
吳錦堯能聽出來何云濤說的是實話,但想到他做過的那些事,造成的嚴重后果,便冷漠地轉身離開。
審訊室中跟著響起陣陣慘烈的喊叫聲。
吳錦堯很快就見到了楚牧峰。
將剛才的審問說了一遍后,他語氣低沉的說道:“我覺得何云濤說的沒錯,他應該是沒有辦法和特高課的人直接聯系上。”
“那個女人也早就離開他,中間人也被你殺死。簡單點說,那就是想要通過何云濤給特高課的人設套是沒戲的。”
“如此的話!”
楚牧峰略作沉吟緩緩說道:“那就再想辦法,反正我是盯上小坂正雄了,那么只要他還待在這里,就要有個了斷。”
“至于說到你,趕緊帶著你的人撤離。何云濤失蹤,中間人不見,我覺得特高課那邊肯定會立即采取行動的。”
“明白,我已經安排撤離了。”
說完這個后,吳錦堯沉聲說道:“我會將何云濤的尸體留在這里的!”
“尸體?”
楚牧峰眼珠微轉,他腦海中想的是,能不能借助這個家伙做點文章,不過后來想到自己和他的身高是不同的,就算是易容也會露出破綻,便將這事否決。
“殺了吧,不過尸體不用留下,這樣還能布個迷魂陣。”
“明白!”
一夜無話。
第二天,津門特高課分部。
小坂正雄看著眼前表情凝重的田中南閣,瞪大雙眼,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納里?你說一直被我們暗中監控的津門站,人去樓空了?”
“哈伊,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掉似的,全都不見了!”
田中南閣是特高課的中佐,是負責津門站事務的最高長官。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盯著津門站,原以為是十拿九穩的魚餌,誰想到在昨晚,竟然就這樣不見蹤影不說,他們特高課暗中監視的眼線還都被殺了。
全部是一刀奪命。
“是你的那個內線出事了?”
小坂正雄瞇著眼,肅聲問道。
“應該是。”田中南閣點點頭。
“會不會是他被再次策反,所以說津門站的人才會緊急撤離。而在離開前,順手將監控的人都殺死呢。”
小坂正雄沉聲問道。
“不可能!”
田中南閣搖搖頭,十分肯定地說道:“誰都有可能被再次策反,惟獨他是不可能!”
“因為他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他只要敢背叛,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條。而他是一個十分惜命的人,絕對不會說被津門站的吳錦堯再給策反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小坂正雄冷靜地說道:“他出事了,被殺死了,津門站發現了這件事后,連夜撤退。”
“田中君,我早就和你說過的吧?我說這樣的釣魚是沒必要的,干凈利索的直接拿掉他們就是,北平城那邊不就是這樣做的嗎?多簡單。”
“簡單?”
田中南閣不以為然地說道:“是,北平城那邊的確是這樣做的,他們是將北平站給連鍋端掉,可結果呢?”
“結果是林忠孝被殺死,他們最后還是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
“而我們輕松截殺了從金陵過來的行動隊,這件事我的做法是沒錯的,小坂君,你說那?”
“是,沒錯!”
小坂正雄懶得就這事計較什么,反正人都逃走了,再在這里辯解沒有絲毫意義。
他站起身來揮手說道:“田中君,咱們之間的合作歷來是你們提供情報,我來動手解決。”
“津門站的事情是你在負責,所以說你最好給我盡快搞到他們的行蹤,只要還在津門,我會將他們一網打盡,不會再給他們任何逃跑機會。”
“我會的!”田中南閣冷聲道。
等到小坂正雄離開后,田中南閣就將特高課的人喊到會議室中開會。
他將得到的消息簡單的敘述了一遍后,沉聲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搞清楚吳錦堯他們撤去哪里了?要給我將他們的行蹤找出來,聽到沒有?”
“哈依。”
“我不需要知道過程,只想聽到結果,都清楚任務的話,立即行動吧!”
“哈依。”
小坂正雄從特高課離開的時候,身邊是有兩輛車跟隨的。
一前一后,兩輛車上都坐著士兵。
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確保長官的安全。
做事格外兇殘卻又極度怕死,這就是小坂正雄的作風。
他現在的職務是憲兵隊隊長。
坐在憲兵隊隊部外面的茶樓中,看著這座曾經輝煌的建筑如今卻被島國人竊據占領,楚牧峰眼底就閃爍著冰冷寒徹的光芒。
小坂正雄的車隊也在這時回來了。
“咱們要是在這里動手的話,有幾成把握能殺死小坂正雄?”
楚牧峰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