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裴東廠。
第二黃碩。
第三蘇天佑。
這就是楚牧峰原本考慮的名單,至于說到其余人的話,因為有家室的原因,所以就算是想到也不會強求。
不過沒想到華容現在是孤身一身,那倒是方便了,正好一起。
“處長,我也可以過去的。”蘇天佑肅聲說道。
“我知道!”
楚牧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后,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們每個人都是跟隨我過去的最好人選,但我不能一口氣把你們都帶走吧?”
“那樣的話,別說是金陵警備廳那邊沒這么多位置安排,就連咱們閻廳長都會罵我白眼狼,挖墻腳嘍。”
“況且你們都是有家有室,有老有小,沒必要跟著我這樣去金陵。畢竟去的話,暫時只能是你們自己去,安置老婆孩子是個麻煩事兒,所以說就留下來吧。”
“而且這里也必須有人留著,不能說我在這里經營起來這么大的一個攤子,到最后沒有一個看家的,全都跟著我走吧?對不?”
說到這里時,楚牧峰看向蘇天佑,語氣坦然的說道:“天佑,你是他們當中最有背景的,盡管說我現在也不知道你的背景是哪里,但我覺得只要你在這里,就沒有誰能夠摘桃子。”
“你是最有希望頂替我位置的人選,我會給閻廳長和曹廳長都招呼一聲。你呢,就安心的留在這里,穩步經營著咱們的基業。”
“是,處長!”蘇天佑恭聲道。
他也確實不能隨隨便便離開,畢竟真的要走,不符合家族利益。
“處長,我…”
眼瞅著王格志和宋大寶就要說話的時候,楚牧峰微微一笑,抬斷他們的話,緩緩說道:“我剛才說的很清楚,不能全都走,你們就先留下來。”
“放心吧,等我在那邊站穩了腳跟,以后不是沒有機會!”
“是!”
聽了楚牧峰這句話后,王格志他們便沒誰再多言。
“今晚我在全聚德擺一桌,咱們兄弟不醉不歸。”
“好!”
安頓好北平警備廳的事情后,楚牧峰就回到景陽胡同的家中。
他這次回來不是兩手空空,而是將橋本世宗藏的那些文物也帶回來不少。
因為他的身份,所以列車是直接負責托運。
箱子剛好送到家中來。
密室。
楚牧峰在將所有文物都井然有序的存放好后,這才松了一口氣。他是不會將這些東西留在金陵城,即便他在皇胄大街有院子都不行。
誰讓那里注定會被滅城。
“你們都是祖國的瑰寶,不能說就這樣被毀于戰火中,還是留在這里安靜的等著新天下的到來,到那時你們都會大放異彩。”
這處密室很隱秘,而且又是在地下,根本不會有人想到。
對此楚牧峰很放心。
“既然要離開,那么有些事總要安頓好,章廣盛在山城那邊已經穩定了,不必再操心,不過在離開前要找時間見見馬武和徐大沖。”
雖然說楚牧峰要走了,但不是說就放任不管了。
兩人要是敢忘本,哪怕隔著千山萬水,楚牧峰都有絕對信心收拾他們。
回到北平城后的第二天。
楚牧峰在茶樓雅室中見了恭候已經的馬武,如今的馬武和以前相比,那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任誰看到他都不會覺得他以前是拉黃包車的,看這一身穿著打扮,擺明就是個富商,言談舉止也有了幾分大人物的味道。
可即便是這樣,見到楚牧峰的時候,馬武都是姿態放得極低,沒有絲毫不敬。
太平車行是誰的?
是屬于楚牧峰的,沒有這位就沒有現在的太平車行。
憑著這位爺的能耐,自己只要敢有任何三心二意的念頭,想有所欺瞞的話,估計就會被立刻打回原形。
所以必須恭敬,小心伺候著。
“楚爺,聽說您就要調往金陵警備廳了,真的嗎?”馬武見楚牧峰坐下了,神色有些忐忑地問道。
“哦,這事你也知道了?”楚牧峰眉頭一挑,頗感意外。
“豈止是我,很多人都知道了。楚爺,您難道還不知道自個兒如今在這北平城中的分量嗎?您的事兒,可不是小事嘍。”
“這好端端的,為什么調您去金陵啊?楚爺,咱們太平車行很快就能擴展到全城,到那時這個攤子真的大了,可眼下您要是走了,我怕…”
馬武有些話沒有明說,但臉上的憂慮之情已經很說明問題。
他不是故意夸大其詞,而是真的怕,有沒有楚牧峰這個后臺罩著,差別很大。
“放心吧,你這邊我已經安排好,有任何麻煩的話,都可以去警備廳找王格志王科長,他會幫你處理的!”楚牧峰端起茶杯,一邊品茶一邊說道。。
“是是是!”馬武趕緊應道。
“還有,我雖然去了金陵,但是北平這邊的事也不是不管了,馬武,除了展好黃包車業務外,還有活兒交給你!”楚牧峰指了指對方。
“楚爺,有什么事兒您盡管吩咐,我馬武一定給您辦妥當了!”馬武立即拍著胸脯表態道。
“你要做的就是在展好太平車行的同時,在城里面其他行業中安插眼線。這么說吧,你只要能將北平城中生的大事小事,第一時間知道就成了!”
“至于說到資金的話,你這邊的收益就不必給我了,都花在這個上面吧!”楚牧峰將心中的設想說了出來。
“您是說要建造一個情報網嗎?”馬武神情微愣。
“對,就是一張情報網!”
楚牧峰很滿意地看向馬武說道:“看來這些日子你是沒有白混,連情報網這種事都知道。”
“沒錯,這就是我的目的。我要你將這張情報網盡快組建起來,當然你要知道情報網最大的特點就是隱秘,不能太高調。”
“我明白我明白!”馬武頓時精神振奮。
他不怕楚牧峰給他安排事兒,就怕楚牧峰不安排,那樣就說明他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了!
“這事除了你之外,不用讓任何人知道,包括王格志,明白嗎?”
“是是是,您放心,我口風嚴著呢!”
“等我那邊穩定了,會給你個聯系方式,有什么情況,及時跟我匯報!”
同樣的對話,在第三天出現在楚牧峰和徐大沖之間。
徐大沖自然也是唯楚牧峰馬是瞻。
第四天。
楚牧峰將手頭方方面面的事都安排好后,再次拜見了閻澤,說是要動身了。
后者自然是好生勉勵一番,預祝他在南京大展宏圖,步步高升。
北平火車站。
“師弟,你先去金陵吧,等到老師生日的前兩天,我肯定會到的。”前來送行的曹云山拍拍楚牧峰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在這邊離得遠,你離得近,那么老師六十大壽的事你就要多費點心,每天都去老師那里轉轉,看看有沒有什么要做。”
“放心吧師兄,我會的!”楚牧峰頷應道。
“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在那邊多多保重!”
“師兄,您也是!”
“嗯!”
曹云山側身看向裴東廠,華容和黃碩,語氣陡然間凌厲起來,“你們都是咱們北平警備廳過去的,都是跟隨著你們處長的老人。”
“都給我聽好了,如果有誰敢跟你們處長作對,千萬別客氣,要拿出我們北平警備廳氣勢!”
“你們的榮華富貴,你們的官場前途,就算是在金陵城丟了,在北平城我也會給你們找補回來!”
“是!”
裴東廠昂挺胸,大聲說道:“廳長您就放心吧,我這條命已經交給處長了。”
“在金陵城那邊,我就是他手里的槍,誰敢動處長一下,我就跟誰拼命!誰想要為難處長,除非是踩著我的尸體過去!”
“東廠說的沒錯!”
黃碩和華容也同樣應道。
“好樣的,要的就是你這種魄力!”曹云山滿意地說道。
“師兄,走了!”
楚牧峰無語地瞪了裴東廠一眼,轉身就走向檢票口。
“一路順風!”
曹云山揮了揮手,目光久久沒有收回。
列車平穩地開出了北平城。
就在楚牧峰他們剛剛安頓好后,一道身影忽然間出現在門口。
看到楚牧峰的瞬間,當場有些愣神,使勁揉搓了下雙眼,確定沒有看錯后,這才吃驚喊道:“楚處長,真是您啊。”
裴東廠看著來人,本能地戒備起來。
不認識!
“是你!”
楚牧峰看了對方一眼,有點眼熟,不錯,認識的,他跟著略帶詫異地說道:“你是東華區偵緝隊的副隊長李維民吧?”
原來是同行。
裴東廠他們心中的戒備之意稍微減弱些許,不過仍然是選擇著三角形的站位,將楚牧峰拱衛在中間,以免出現意外。
“楚處長,您竟然還記得我?”
這下輪到李維民驚訝了。
他剛才叫出聲后是覺得有點唐突,估計楚牧峰早已經忘記自己是誰了。
可誰想到楚牧峰非但是認識,而且還能叫出自己的姓名和職務。
“當然,咱們在燕青山可是一起抓了個殺人犯呢,怎么會忘了。”
“對了,你這是準備去哪里?出公差嗎?”楚牧峰隨口問道。
“楚處長,我已經不在北平警備廳當差了!”李維民搖頭說道。
“是嗎?那你現在在哪高就啊?”
“我在金陵教育部任職!”
教育部?
楚牧峰微微揚起眉頭。
李維民之前是北平城東華分區偵緝隊副隊長,就算是調到金陵去,那也應該是繼續老本行才對,怎么會調到教育部呢?
兩者差得有點遠啊!
當然楚牧峰不是說教育部就不好,而是覺得專業不對口,有點浪費人才。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現在這算怎么回事?
“方便說說為什么會調到教育部嗎?”楚牧峰也不是說非要詢問,但想到這次去金陵城就要在那里扎根,而李維民好歹是認識的熟人,多認識個人在不久的將來或許就會有用。
一回生兩回熟,交情不都是這樣聊出來的嗎?
“沒什么不方便的。”
李維民倒是表現的很坦然,直接說道:“我會前去教育部是因為我家里的安排,楚處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實是個地道的金陵人。之所以會來北平城東華分局當警員,只是我的個人理想。”
“現在家里的父母年齡都有些大,他們希望我能回去工作。正好我媳婦家里在教育部那邊有點關系,所以想將我調回來工作。”
“我想老是兩地分居也不是個事,所以說就答應了。”
“雖然我這個選擇可能會讓上司失望,但沒有辦法,我總不能讓爸媽老來沒有人奉養,不能讓我媳婦孩子一直在金陵這邊苦等。”
“楚處長,您要是覺得我是一個沒有理想沒有擔當的人,您就笑話我吧,我能承受得住。”
說出這話的李維民神情是有些低沉和尷尬的。
“笑話你?怎么會?”
楚牧峰微微一笑,擺手說道:“我為什么要笑話你?又憑什么笑話你?因為你要孝順父母而笑話你嗎?還是因為你要照顧家庭笑話你嗎?誰要是因為這個說你沒擔當的話,那他才是真沒擔當的人。”
“你的選擇并沒有錯,自古以來忠孝不能兩全。你選擇忠還是選擇孝,都是對的,根本沒有任何不妥。”
“謝謝楚處長理解。”李維民衷心的感謝道。
“不過話說回來,你真想這么放棄當一名警員嗎?”楚牧峰眼神認真問道。
“我…”
李維民到嘴邊的話語又咽回去,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想放棄,但是人力有限,不是什么事兒都能辦到的。”
“當初我也想是不是能調到某分局還干老本行,哪怕沒有職務,只是一個小警員都成。”
“可即便這樣都辦不到,找的關系只能去教育部,在那邊干個打雜的閑置。”
原來是門路不夠硬。
想想也是,能將你從北平城這邊調回去已經是夠可以的,還想要奢求高位什么的,可能嗎?
不是誰都是楚牧峰,能擁有這么好的機會。
看到李維民這副落寞的樣子,裴東廠他們的神情是頗為感慨。
他們相信只要跟著楚牧峰到金陵警備廳,肯定會被委以重任。
可要是沒有楚牧峰這層關系的話,就憑他們還想要有所作為,可能嗎?
甚至他們都未必有李維民這樣好。
人家還能到教育部混個閑職,自己恐怕辦都辦不成。
“嗨,不說我這事了,沒啥好說的,倒是楚處長,你們這是去辦案嗎?”李維民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忍不住問道。
“那啥,如果是保密行動,那就當我沒說!”他跟著又補了一句。
“你確定想在金陵警備系統干?”楚牧峰眨了眨眼問道。
“當然想啊,可是辦不到啊。”李維民悻悻地說道。
“看來你一點都不關心其他事吧?比如說中央警官學校那邊。”
楚牧峰隨意點了點,可李維民還是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
“楚處長,我還真是不太清楚,最近都在忙活這個,還真沒關注其他事兒。”李維民搖頭說道。
“我和你一樣,也被征調金陵,我是要去金陵警備廳任職。”楚牧峰也沒再繞圈子,直截了當地說道。
金陵警備廳!
李維民這下是真的有些吃驚和意外。
楚牧峰在北平警備廳這邊干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調到金陵呢?
那邊雖然說是帝都,但高官云集之地,未必就有北平這邊干得舒心。
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他也是知趣的不去多問,問了也白問。
要是這么說的話,眼前這一幕他倒是明白了。
裴東廠他們應該是陪同楚處長過去的。
“那楚處長應該是高升了,恭喜恭喜!”李維民雙手做拱說道。
“平調而已。”楚牧峰神色淡然。
“查票!查票了!都回到自己的鋪位上去!”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列車員的喊叫聲,李維民便主動告辭離開。
等到他從眼前消失后,楚牧峰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老華,李維民的底細你清楚嗎?”
“處長,我知道這個人。”
作為在北平警備廳警員體系工作多年的老資格,雖說因為不會溜須拍馬而不能上位,但跟各個分局之間有名有姓的主兒還是很熟絡的。
“李維民在東華分局是個非常務實并且很有破案經驗的老偵緝隊長,我以前曾經看過他的破案報告,真的是總結得非常到位。”
“他最擅長的是細節見真章,不管是多小的細節,都能夠借此機會延伸出去,琢磨出來有價值的線索…”
等到華容說出很多后,楚牧峰也就有所決定。
“咱們去金陵的最大短板就是人手不夠,既然李維民在那邊,既然他有能耐,那么我不妨給他一次機會。”
“老華,你留點心,到那邊后找他聊聊,探探他在教育部那邊的底細,看看他所謂的背景是什么。”
“是!”
隔壁車廂中躺下來休息的李維民心情也是很波動的。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楚牧峰,更加沒想過楚牧峰竟然和自己一樣,也都調到了金陵。
只是人家很顯然有背景有身份,調入的是金陵警備廳。
不像自己,只能在教育部那邊任人驅使。
“我要是找楚處長說說,看看他能不能幫忙運作到警備廳去,應該可以吧?”
“算了吧,李維民,你可太高看自己了,你和楚處長有那么深厚的交情嗎?人家憑什么幫你?你們之間的關系有那么好嗎?”
“楚處長也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就算想要幫忙也未必能做成。”
想著想著,李維民就不由心煩意亂地拉起被子蓋住腦袋。
還是趕緊睡吧。
睡醒了沒準心情就能好點。
金陵警備廳刑偵處。
作為執掌這個部門的處長,曲慈最近的心情是跌宕不已。
有消息說他要被調離,而且說得是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樣。
可問題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弄清楚為什么要被調走,又是誰想要調走他。
被這個小道消息困擾的他,已經有段日子睡不踏實了。
“難道說我被誰惦記上了嗎?或者說是誰惦記上我屁股下面的位置?要是那樣的話,這事倒是要好好查查,我可不想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要是說在刑偵處,誰最有可能接替我的位置呢?
梁棟才?不可能,他剛剛被破格提拔,根本沒有任何資歷可言。
楊高武?也不可能,他可是我提拔上來的。
那個來自北平的楚牧峰嗎?簡直就是荒謬之談,他都還沒有上任,何來陰謀奪權。
要都不是的話,那只能是鄭寶坤那個老油條了了。
想到刑偵處目前四個副處長中,最有權勢的就是鄭寶坤,而且這個家伙還有背景有靠山。
想到這里,曲慈就瞇縫起來雙眼,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你嗎?”
鄭寶坤,我和你可是井水不犯河水。
要是說被我查出來,我被調離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就給我等著吧。
曲慈眼底寒光閃爍。
不過話說回來,那個楚牧峰倒是有點意思,顯然是個非常有潛力的主兒。
中央警官學校進修班第一名,深得政治處主任楊隸的信賴,而且據說還和總務長戴隱關系不錯。
要是這樣的話,楚牧峰的到來才是日后最有威脅的存在。
倘若他這個過江龍能和鄭寶坤這個條地頭蛇對上的話?
曲慈心底閃電般的冒出著一個個念頭,但很快就被他掐滅。
不行,不能做得太貿然了,被別人看出來就落了下乘。
嗨,其實這事壓根不用我怎么樣撩撥,就鄭寶坤那種小心眼,能夠容忍一個像是楚牧峰這樣優秀的人過來一起共事?
我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將分工權限重新劃分一下,相信鄭寶坤就會迫不及待地蹦跶出來,像條瘋狗般去咬楚牧峰。
“呵呵,鄭寶坤,接下來就看是你魔高一尺,還是楚牧峰道高一丈嘍。”
曲慈緩緩站起身來,走到窗邊開始打理起自己那幾盆綠植,嘴里悠然自得的哼唱起來小曲兒。
金陵城中一家茶樓。
外面陽光正好。
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看上去便很溫馨。
但溫馨的雅室中,坐著的卻是一群粗獷之人。
“我覺得咱們刑偵處很快就會變的熱鬧起來。”
“誰說不是那,梁棟才這小子走了狗屎運,又是在北平立功,又是在進修班培訓,提升為副處長也是有情可原,咱們也不能說別的。”
“可是冒出來的那個楚牧峰是怎么回事?他一個北平警備廳的,來到咱們這里,過來就是副處長,能服眾嗎?”
“誰說不是,據說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子,這樣的都能當上副處長,那咱們鄭處長就該扶正了。”
扶正?
沒錯,坐在這里的那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就是鄭寶坤。
刑偵處的副處長,最有權勢和最有野心的一個。
他梳著個中分頭,長得滿臉兇相,一看就不是個善茬,那雙三角眼宛如狼眸般,時不時迸射出道道寒光。
坐在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金陵警備廳刑偵處總共分為六個科室,每個科室各自有三個偵緝隊。
眼前坐著的這些人,便是科室的正副科長們,他們都是跟隨鄭寶坤混的,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
在刑偵處這里,鄭寶坤的命令有時候比曲慈來得好使。
“這個楚牧峰原本就是北平警備廳刑偵處的副處長,又在中央警官學校進修過,他來咱們這里擔任副處長,不管是于情于理還是規矩都能說得通。”
“其實這次去進修班的名額原本應該有我一個,可惜被梁棟才給拿了!”鄭寶坤語氣有些遺憾和抱怨。
“唉,誰讓梁棟才背后站著的是梁家,那可是通了天的關系呢。”
“哪怕不說梁家,單單在咱們警備廳,他背后還有副廳長梁棟品撐著,梁棟品分管的又是咱們刑偵處,咱們就不能拿他怎么樣。”偵緝六科的科長侯俊寧皺著眉頭說道。
“嗯,你說的很對!”鄭寶坤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他對梁棟才也是沒有任何想法,別看他背后也是有人撐腰,但那人畢竟不是警備廳的大佬。
何況梁棟才背后還站著梁千里這個內政部的副部長老爹,自己除非是傻了癡呆了,才會傻乎乎地去和梁棟才叫板。
真要那樣做,手下都沒人愿意干。
雞蛋能和石頭碰嗎?
“處長,其實現在最應該擔心的是那個楚牧峰過來的話,曲處長那邊會怎么安排分工!我就擔心,他會將處長手里掌握的三個科室分出去一個!”
這話說出,所有人都不由愣住。
對啊,這才是最關鍵的。
“咱們不用在這里琢磨了,一切很快就會見分曉。到時候先看曲慈怎么安排,你們再聽我命令行事。”鄭寶坤陰惻惻地說道。
“是,處長,咱們都聽您的!”
“沒錯,您說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楚牧峰算個屁啊!”
金陵火車站。
當楚牧峰他們到站的時候已經是午后兩點鐘,剛剛走出來,李維民就從后面快步追了過來,沖著楚牧峰恭聲說道。
“楚處長,這是我的工作地址和電話,您要是說有任何吩咐的話,隨時都可以給我打電話的,我保證隨叫隨到。”
“好!”楚牧峰接過紙條后頷道。
“那您慢走。”
李維民也沒有繼續糾纏的意思,跟著轉身離開。
“呵呵,一個有意思的人!”
楚牧峰掃視了一眼紙條后遞給了華容吩咐道:“給蘇天佑打電話,讓他盡快將李維民的詳細資料一份給我,不要那種檔案資料,要實事求是。”
“是!”華容恭聲道。
“走吧,先給你們找家客棧住下,等到你們報到后,廳里面會安排住所。要是能住就住,住不慣的話就在外面租個房子。”
一邊說著,楚牧峰一邊從包里拿出三個信封。
“這筆錢你們先拿去花。”
“處長,這錢我們不能要,我們有錢…”
“讓你們拿著就拿著,哪里這么多廢話,跟著我,難道還能讓你們沒錢花嗎?趕緊收好!”楚牧峰沒好氣地呵斥道。
“是,謝謝處長!”
裴東廠等人也就不再推辭,滿臉笑容地接了過來。
跟著處長就是好,對咱們就是關照。
“走吧!”
將三個人安頓好了,楚牧峰就給恩師葉鯤鵬打了個電話過去,匯報自己已經抵達金陵,明天就準備到廳里正式報到上班。
葉鯤鵬那邊也沒多說什么,只是交代了一句:讓他好好干。
時間一晃而逝。
次日。
金陵警備廳,刑偵處會議室。
在這里坐著刑偵處的所有中高層領導,每個科室的正副科長都被要求出席,而職位最高的自然是副廳長梁棟品和副廳長萬方。
梁棟品分管刑偵處,過來是理所應當。
萬方負責的是人事,過來則是宣布任命。
處級干部的任命,自然是要副廳長級別的來宣布。
當然也可以是分管人事處的處長來做,但萬方這不是為了給梁棟品一個面子,花花轎子眾人抬嘛!
“各位,經過內政部批準,金陵警備廳審核,特任命楚牧峰為金陵警備廳刑偵處副處長,此令宣讀之日即刻生效。”
嘩嘩!
隨著萬方聲音落地的剎那,曲慈他們就都開始鼓掌歡迎起來。
有兩位副廳長坐鎮的情況下,即便是誰心里不爽,也都得藏著掖著,
誰要是說敢流露出任何不耐和蔑視,那就不是針對楚牧峰,而是在向兩位副廳長甩臉色看,那是會倒大霉的。
楚牧峰站起身敬禮。
“現在有請梁副廳長講話。”曲慈扮演著臨時主持人說道。
掌聲又起一波。
“各位,我今天過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送楚牧峰楚副處長上任。你們當中應該是有認識他的人,也應該有很多不認識。”
“認識的是因為他在中央警官學校進修期間表現優秀,榮獲第一名,并且在咱們金陵城破掉人口販賣組織案件。”
“不認識的自然就不必多說,但我想說的是,你們不管認不認識的都可以去找來斐煌報紙,那上面有很詳細的新聞,報道過楚副處長在北平警備廳所破獲的案件,立下的累累功勞。”
“我希望咱們刑偵處能因為楚牧峰處長的到來,變得更有戰斗力!你們也能夠在他的幫助或者說帶領下,破獲更多的案件,保金陵百姓平安,就這樣!”
梁棟品倒是很干凈利索,沒有絲毫拖堂的意思。
他也沒有說拖泥帶水地搞什么長篇大論,就是這樣簡明扼要的闡述完畢后便宣告結束。
演講如同他為人處世的風格。
“那下面有請楚牧峰副處長講兩句,大家歡迎!”曲慈微笑著率先鼓掌。
掌聲響起。
但這次的掌聲明顯有些敷衍了事,稀稀疏疏,有氣無力。
梁棟品眼底閃過一抹寒意。
萬方是面色如常,含笑不語。
曲慈則嘴角微微斜揚。
楚牧峰呢?
他仿佛壓根就沒有看到這個情形似的,很自然地站起身來,就在原位上雙手扶著桌面,眼神溫和,淡定從容地說道。
“兩位廳長,各位同僚,能來金陵警備廳任職,我感到很榮幸,我也沒有什么好多說的,也不想要耽誤大家太多時間,就只說一句話。”
“我來這里只是為了破案的!除了破案之外的任何事,我都不想摻和過問,希望各位能支持配合,就這樣吧!”
就這樣?
所有人都被楚牧峰的演講給刺激到,這也未免太簡短了吧?
而且你說出來的都是什么話?讓你講兩句,你前后加起來,還真是兩句啊!
你來就是為了破案的。
刑偵處的工作就是破案,不破案做什么?來玩啊?
楚牧峰啊楚牧峰,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這番話,很容易樹敵。
“是個個性鮮明的主兒啊!”曲慈聽到這話就不由給出判斷來。
“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這是想要把他在北平警備廳的那套拿過來用嗎?哼,真的要是原封不動的照搬,我敢說你在這里待不住!”
鄭寶坤心底是不屑的。
破案?你要是說只管破案不管其余事的話,你在這里就別想編制人脈網,會很容易就四處樹敵。
“牧峰處長說得很好!”
梁棟品掃視過這種死一般的靜寂氛圍后,率先說道:“刑偵處的任務就是破案,你們只要能破案就算是立功,只要立功就會有獎賞。”
“希望你們刑偵處今后能多多的破案,多多的立功!萬副廳長,該說的都說完了,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萬方笑道。
“那咱們先走一步吧?”
“好!”
曲慈把兩位副廳長送出去后,就要離開的時候,梁棟品突然漫不經心的說道:“曲慈,你也不用在這里跟著我們了,去忙你的事吧。”
“楚牧峰剛剛過來,要讓他盡快熟悉刑偵處的工作,要適當的給他加加擔子,千萬別浪費上面特意從北平挖過來的人才啊!”
“我明白我明白,我這就回去安排分工。”曲慈心領神會地說道。
“嗯!”
梁棟品點到為止,沒有多說下去的意思。
他知道曲慈要是個聰明人的話,就應該知道下面怎么做。
要是不然,自己也不介意挪挪他的位置,讓他好好反思反思。
以著梁棟品現在的身份調整刑偵處處長的位置,簡直是易如反掌,而且沒誰敢多說半句話。
誰讓這就是他的分管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