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崢和林逾靜出了化學教研室,也各舒了口氣。
接著,不約而同地朝高三一班走去。
省一省二什么的聊得再起勁,他們眼下最擔心的還是徐夢溪。
其實,做競賽卷拿9分,一點也不丟人。
人比人,才是最氣人的。
李崢和林逾靜兩個高二的,竟然比高三拿的分高,還不是高一點點。
尤其是李崢,上禮拜還是個化學弟弟,嘴里喊著夢溪老師,結果硬是拿了20多分,實在是令人絕望。
李崢也很難解釋,他其實已經砸了上百個小時在化學上了。
至于林逾靜。
她的存在,就像一只飛天肥橘貓一樣。
你能清晰地看到她軟綿綿的肚皮。
可無論你怎么跳,都擼不著。
純惡心人!
此時正值課間,二人站在教室門口,能看到徐夢溪正趴在抱枕上,身體不時抽縮一下,看樣子已經哭了很久了。
“唔…”林逾靜徘徊在門口,想叫她,又不知除了唔還有什么可說的。
同樣,李崢也不知是否該打擾徐夢溪。
該說什么?
該怎么安慰?
這也還有意義么。
就像孫樂秧說的。
普通,是客觀事實。
而我李崢,若不是命運垂青。
現在又何嘗不是在舔舐傷口呢?
李崢轉而望向林逾靜,越看越氣。
“話說你到底喜歡哪個學科?”李崢不忿道。
“呼。”林逾靜頭一撇,不理他。
“要不是…看在你把旺財給我的份上,我才懶得說你。”李崢也撇過頭,雖知不該干涉他人的選擇,但還是忍不住說道,“你知道么,我和夢溪這種人,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看到你的背影…而你,卻始終輕易地站在那里,你知道我們這些努力的凡人,有多不甘心么?”
“…”林逾靜一愣,沒想到李崢會突然說出這么重的話。
“你以為夢溪在為什么哭。”李崢看著徐夢溪不時抽動的身體,雙拳逐漸緊握“我們這種普通人,夢想被碾碎,當然會難受…”
“可是,讓我們更難受的是…”他猛地瞪向林逾靜,“看到我們一生不可及的夢想,被你像是丟垃圾一樣丟掉。”
林逾靜看著李崢通紅的雙眼,嚇得退了兩步。
“所以,我猜她現在不想看到你。”李崢也低下頭,不再去看林逾靜,“你走吧,去度過你隨隨便便就能成功的天才人生吧。挑戰卓越,遭受挫折的人生,交給我。”
林逾靜緩緩捂住了嘴,接著是委屈,聲音也跟著哭顫起來:“可…我真的…討厭化學…”
“你所謂的討厭,只是因為你的一切都太順利了,受不住一絲挫折。”李崢靠在墻邊,仰著頭松下拐,苦笑道,“而我們,從小就在承受挫折,竟還一次次不自量力地迎難而上。非說的話,我和夢溪都是自討苦吃,你什么都沒做錯。”
“挫折…”林逾靜看著李崢,牙關越咬越緊,“有的,我也有的。”
“好了,抱歉,我沒控制住情緒,說了很多不講道理的話。”李崢抹了把眼睛,背過身去,“你沒想傷害任何人,只是天生的光環,刺痛到我們了。”
林逾靜下意識退了退。
她從沒想過,離得太近,會刺痛人。
畢竟,從小到大,大多數人,只是下意識躲她很遠罷了。
只有少數幾個人,才會主動靠近。
卻又偏偏傷他們最深。
不知不覺,她已退到樓梯口。
她低著頭,逐漸微攥起拳,從牙縫里擠出顫顫的聲音。
“挫折,我也有的。”
“什么?”
“你!”
林逾靜捂嘴轉身。
消失在拐角。
李崢打了個寒磣,愣在原地。
看來這段時間,是真的給她制造了一些困難。
可是葉孤城,你又何嘗不是我西門吹雪的命劫呢?
況且,挨不過那高手寂寞,先出招的是你啊,葉城主。
所以任你怎么口是心非,我都全當再加把勁聽了。
畢竟。
我也寂寞。
李崢剛剛代入西門吹雪,衣服后領子就被人拽了起來。
剛猛的質問接踵而來。
“你,到底怎么我們夢溪了?”
李崢咽了口吐沫,非常不敢面對這個人:“剛剛我們在做化學題。”
“我不管。”喬碧霞直接把李崢拽進了教室,“我安慰沒用,你試試。”
“不是…這是你們班…”李崢奮力掙扎。
“少廢話。”
喬碧霞說著,已來到徐夢溪同桌跟前。
同桌是個蘑菇頭小眼鏡兒,正在賣力地自習。
“咳!”喬碧霞重重咳嗽了一下。
小眼鏡抬頭一看,瞬間抱起書本跑遠。
喬碧霞這便將李崢按了下來:“距離上課還有5分鐘,勸不過來你就留我們班預習高考吧。”
徐夢溪好像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又不想抬頭讓人看見自己的面色,只好使勁推了推李崢,讓他出去。
全班人也都看著李崢,神色很復雜。
主要是因為李崢的身份也很復雜。
夢溪的男朋友。
櫻湖的三井。
喬生的弟弟。
坦克的兒…
這個算了。
李崢剛開始坐在陌生的班級,頭還有些暈,但沒一會兒,也就適應了,畢竟他臉皮還算厚。
“我沒事…你快走…”徐夢溪把頭埋在抱枕里,搖擺著胳膊說道,“我沒那么矯情…”
“不是矯情,都是林逾靜的錯。”
“啊?”
“她暴殄天物,浪費資源,心胸狹窄,鼠目寸光。”
“有…有么?”
“我說有就有。”李崢湊近了小聲道,“我已經教訓過林逾靜了,幾乎把她也罵哭了。”
“…”
李崢擼起袖管道:“咱們一起,晾她三天,不理她,讓她主動示好承認錯誤,你說我這招妙不妙?”
“不要哇…”徐夢溪猛地抬起頭抓著李崢,“我自己笨,跟她有什么關系?”
李崢這才看到,徐夢溪眼睛通紅,哭得真是不淺。
“你不笨,你是李崢的老師,李崢的化學啟蒙者。”李崢沉了口氣,直視著徐夢溪道,“你好好準備高考,競賽的事情通通交給我,我會把你的名字一起刻在獎狀上。”
“嗚哇!”前排的女生喊了出來。
“啊!”
“要不要這么甜。”
“奶狗變杜賓啦。”
徐夢溪也在尖叫聲中癡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而后要死了一樣拼命趴回抱枕,使勁推搡起李崢,“我知道了,你走,你快走。”
“沒事了么?”李崢問道。
然而他卻再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喬碧霞拎起,一路扔到教室外。
“呵,沒事了。”喬碧霞撣著手笑道,“可以啊李崢,有兩下子啊。”
“說多少次了,我口才和情商很高的。”李崢對喬碧霞,敢怒不敢言,這便拄起了拐,“膏藥不錯。你也是,好好高考。”
“哎呦!”喬碧霞虎目圓瞪,“幾個意思?別走,咱說清楚嘍。”
卻見李崢異常靈活,雙拐狂跳,轉眼便消失在拐角。
“嘿,也算沒白疼你。”喬碧霞這才笑呵呵回班。
高二四班。
物理課。
物理陶老師適當放慢了節奏,大多數人都努力跟著。
但李崢和林逾靜卻反常地沒有聽課。
江青華則是假裝在聽課。
不時觀察二人。
有意思,很有意思。
這倆人一個朝窗外趴著,一個朝墻里趴著,誰也沒理誰。
據說,之前他們一直在俞鴻那里做卷子。
這二位,就是有情調。
做卷子當吵架用。
江青華憨憨一笑。
秀恩愛,死得快啊!
可他剛一興奮,又陷入了糾結。
這種暗爽,讓他有種罪惡感。
和李崢也是兄弟來著。
這樣笑他,不太好啊。
此時,林逾靜和李崢一個姿勢,同時都累了,換了個方向趴。
接著陷入了某種奇特的對視,長達三秒。
“哼。”
“唔。”
二人又都氣呼呼地扭了回去。
嘎吱。
江青華一個寒顫,死死捂住胸口。
媽的,還是會痛啊。
語文教研室,俞鴻游說了唐知非足足十分鐘。
“就是這樣唐老師。”俞鴻握著唐知非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拍著,“讓林逾靜參賽,100%會讓我校獎牌實現零的突破,搞不好還有菁華薊大給她降分。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無論是對林逾靜,對學校,還是對你個人,都有極大的好處。”
“啊…是吧…”唐知非勉強笑道。
其實她心里已經罵了一萬遍了。
老師當然希望學生能出成績。
可那也不能拿學生當績效工具啊。
人家林逾靜明明喜歡物理好不好。
我和陶老師這邊已經在套路了,適當的時候會試探她對物理競賽的態度的。
現在讓她去化學競賽,當然也行,但既然她本人這么抵觸,為什么不把精力放在物理上?
準備兩門競賽,就算是林逾靜也吃不住啊。
話雖如此,唐知非卻也不愿直面頂撞俞鴻。
“那行,俞老師,我放學找她談談。”
“關鍵是家長,家長更要好好談。”俞鴻勸道,“不行你把家長聯系方式給我,我說。”
“這個,不勞您費心了。”唐知非笑得更加勉強了一些。
麻煩您動動腦子啊俞老師。
林逾靜的家長誒。
能把林逾靜送到咱們這種學校的家長。
他們怎么可能管嘛。
怎么可能管得住嘛。
又說了半天林逾靜后,俞鴻才談起李崢:“對了,李崢堅持要參加今年的化學競賽,我這邊干脆給他和林逾靜一起報名了,去不去再說。”
“李崢?”唐知非驚道,“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