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董莊劫
宋千目光微閃，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或許是直覺吧，每每看到先生，妾身便不自覺的將先生與那個宋千聯想在了一起，呵，又或許，林先生本身就是他吧？”燕可召繼續道。
宋千默然。
“既然先生不說話，那妾身就問了，當年先生在狼煙谷中遇到了什么？真的是～羅虛武藏嗎？”
“羅虛武藏~？夫人想多了。”
燕可召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本無名古書，翻開其中一頁讀道：“澄心者，清其神。妄心者，驚其神。亂神者，生其障。障者，魔也~~~”讀完，她便合上古書道：“先生心中的魔障，便是先生心中的秘密所化，先生好自為之吧。”說完，燕可召又重新跪倒了蒲團上。
宋千靜靜的看著燕可召，一言不發。
她的意思很明顯，之所以存在煞境，便是由心中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所化，想要去除煞境，要怎么辦呢？
此時此刻的世界，雖然看起來很陌生，但終歸是宋千自己的意識所化。只不過，他的意識被心障所擾，成為了不受控制的存在。這一點，他很清楚。
為何會出現這般情景？
因為秘密的存在，他始終將一些意識封存在心底的最深處。也正是因為他封存的特別嚴密，才會在人前完全成為了另一個人。
簡單的說，一直以來，他都將自己的“真身”與那些“化身”區別的非常徹底。于是，它們之間漸漸的生分了。
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些，他的某些“化身”在某種潛移默化下產生了“噬主”本能？
若真的如燕可召所說，便是這樣了。
那么，回到最重要的問題上，燕可召是不是煞元？
強大的王朝開始衰落時，那些遠離中心的諸侯國勢必最先心生異心。而那些靠近的，或者說與中心有著更多利益共同的諸侯國則會采取保守姿態，它們的忠心并非為了王朝，而是為了它們自己的利益。一旦王朝不能挽回頹勢，那些保守的諸侯國也會加入到反叛之列。
這種情景就好比現在宋千。
宋千的“真身”就是那個王朝，此刻遇到了危機。那些“化身”則好比諸侯國，有的偶爾出場，比較邊緣，有的經常出現，靠近中心。那些邊緣“化身”凝聚在一起，成為了煞元，而那些保守“化身”則化作了燕可召、無心道長、店小二、李崖、苦力或者是農夫。
一個保守“化身”的死亡，便代表了反叛化身的增強，章縣的大霧也就會縮攏一段。一旦所有“化身”都成為了反叛者，宋千便“改朝換代”了。
對于保守“化身”來說，它們渴望成為“真身”，但因為秘密的存在，讓它們始終不能躋身入列。所以，想要取得它們的信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分享“真身”的秘密。
所以，無心道長與燕可召不太可能是煞元。對煞元來說，只要吞噬了“真身”，必然就擁有了秘密，無需讓宋千的“真身”去告訴什么。
那么，煞元只有一個…
農夫！
想明白了這些，宋千暗吐一口氣。若是一念之差，殺死了燕可召，那可就萬事皆休了。于是，施禮道：“多謝夫人指點。”
“先生一定是相通了，如此甚好~”燕可召沒有回頭，語氣平靜，仍是祈禱狀。
宋千正要開口時，忽然想到了什么，片刻后，臉色驟然一沉。
“先生還在猶豫什么~？”見宋千不說話，燕可召再次問道。
望著燕可召的背影，宋千雙目一寒，一步上前，雙臂一用力，“咔嚓”一聲，便扭斷了“燕可召”的脖子。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燕可召仍是保持跪姿，但整個面孔朝后，沖著宋千微微一笑，便“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不過，煞境并沒有消失。
宋千沉著臉，望了無心道長的方向，雙目一瞇，推門而出。兩個奴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宋千打暈。左右一掃，他就毫不猶豫的朝著無心道長的房間走去。
“吱呀”
房門推開，無心道長先是一愣，但馬上明白過來，大呼道：“快攔住他！”
兩個道童得令，大喝一聲，朝宋千撲過去。不過，他們哪里是宋千的對手，三下兩下就被放倒在地。
無心道長面色一獰道：“壞我好事，我豈會束手待斃！”說著，便一抽長劍，用力一挑，朝著宋千的心窩刺去。
宋千目光一寒，大袖一卷，就將無心道長的長劍奪下，手腕一翻，便握住了劍柄。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接著，白光一劃，就將無心道長的頭顱切了下來。
隨著無心道長倒下，章縣在一陣飛快的扭曲后，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漆黑的洞穴。
宋千靜靜的盤坐著，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黑色濁氣不知去了哪里。雖然他的樣貌沒什么變化，但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法力波動比之前要強烈了許多。
對他來說，煞境來的太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那個時候…
當他正要與燕可召分享心中的秘密時，不知怎的，忽然感到了一陣恐懼，仿佛只要走出那一步就會萬劫不復。就是這么一刺激，讓他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燕可召不是煞元的話，為何只字不提如何對付煞元，卻一直在強調某種秘密？
原因只有一個，她就是煞元。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燕可召的死并非煞元。這一點，讓他現在想起來仍是心有余悸。
或許，作為“化身”的燕可召已經變節，因為太過強大，并不甘心徹底倒向煞元。不過，在面對共同的目標時，他們合作在了一起。這也是他們都對宋千灌輸了同樣一個觀點的原因了。其目的，或許是想共治宋千。
所以，當宋千發現燕可召不是煞元時，就立刻確定了下一個目標，無心道長。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并沒有錯，只是…
似乎還有哪里不對。
許久后，宋千緩緩睜開雙目，眉頭緊蹙。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個人走在一條安靜的小路上，總覺得后面有什么，但每次回頭卻什么也沒有。只是到底落下了什么，又或忽略了什么，他實在想不出來。于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便不再糾結，開始催動法力起來。
片刻后，他的臉上就浮現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此時此刻，他的辟谷穴已經完全打通，正式步入了煉氣五層的行列。也就是說，只要天地元氣存在，他便可以不吃不喝一直下去。
當然，最重要的，是在經過了煞境的洗禮后，他的法力比之以前提高了數倍有余。相比較而言，普通修仙者在小境界突破后，其法力最多只能提高一倍。
一想到此，他就一催法力。一團三四個拳頭大小的淡綠色的火苗就出現在了他的手掌，只發出輕微的“呼呼”風聲。
他很滿意，嘴角微微一翹，五指一捏，火苗頓時“噗”的一下化為烏有。
現在，他已經煉氣五層了。相對來說，這里的陰氣已經不那么充沛了，用于突破境界或許不行，但用來修煉法術的話，還是夠的。
不過，在所有事之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確認小真衍術是否還有效果。
他臉色一收，便閉目默念起法決來。
沒一會，他的臉上就浮現出欣喜之色，小真衍術又恢復作用了。
“呵呵～”他不禁開心的笑了起來。
時光流逝，又是兩個年頭過去。
洞穴中陰氣寥寥，魂鼠趴在以人骨堆砌的京觀上，靜靜的望著不遠處的一團黑霧。
“吱吱~”
片刻后，魂鼠忽然驚動了一下。同時，黑霧驟然一收，消失的無影無蹤，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就出現了一個青年的身影。正是宋千。
兩年的時間，讓宋千到了弱冠的年齡。雖然他的身高普通，沒有長高太多，但臉龐越發的棱角分明與俊朗。只是身上的衣物緊箍，讓他的樣子有些好笑。
“吱吱~~”
魂鼠一個閃動，化作一道黑影竄至宋千的身前，匍匐在地，作出一副諂媚樣子。
宋千緩緩睜開雙眼，面無表情望了魂鼠一眼，便又沉吟起來。
兩年來，在小真衍術的幫助下，他的精神力又變強了許多，無相虛彌圖第二層也被他參悟透徹。
施展無相虛彌圖時，可以融魂也可以不融魂。
融魂時，不僅可以偽裝法術、境界、樣貌，更能進行無境界差別的欺騙。也就是說，無論什么境界的修士都可以瞞過去。
若不融魂，則只能偽裝境界與樣貌，不能偽裝法術。而且，瞞不過境界足夠高的修士。
當然，不論融魂與否，都不能偽裝比自己境界高的修士。
宋千這般想著，法決一催，其面龐便開始蠕動起來，沒過多久，就變成了董三的模樣。
沒有融魂也能偽裝的惟妙惟肖，這讓他很滿意，但他并不打算放棄使用冉泥這種“老土”的辦法來變換容貌。
畢竟，他可不想被人窺覬而引起殺生之禍。
除此之外，他不僅將境界推進到了煉氣五層圓滿，還學會煉氣四層的三個法術冥針術、冰鏈術、養魂術，以及煉氣五層的兩個法術斂息術、鬼霧術。
冥針術為二階法術，初階時，可以施展一枚細小法針。雖然威力不大，但往往出其不意。二階時，則可施展無影無蹤的小法針。
冰鏈術比較特別，是一個沒有上限品階的法術。初階時，可以施展一條冰鏈束縛一個敵人。品階越高，不僅威力越大，能夠束縛的敵人也會越多。按照容家前輩的心得記錄，以他煉神期的境界，可以同時施展二十三條冰鏈。目前，宋千只有一階境界，只能施展一條冰鏈。不過，冰鏈術雖不怎么消耗法力，但一次施展完畢后，需等上一段時間才能施展。到底要等多久？每個修仙者都不一樣，精神力越強，等待下次施展的時間越短，法力越強，施展的距離越遠。以宋千目前的法力與精神力，他可以在十丈的范圍內，每隔一刻鐘施展一次。
養魂術為一階法術，是一種慢速滋養術，用于療傷養魂。
斂息術也是一階法術。顧名思義，就是掩蓋收斂氣息用的。不過，這只是一種低級法術，只能對低境界的修仙者有效。
鬼霧術為一階法術，是鬼修在煉氣期最重要的防御法術之一。初階時，可以在周身催生黑色鬼霧，以抵擋同階的普通法術攻擊一次或數次。其中，能夠抵擋多少次，取決于施展者的法術強弱。以宋千的情況，每次施展可以抵擋三次。只不過，此術對直接攻擊的防御很差，這讓他有些失望。
這幾個法術，養魂術、斂息術、鬼霧術宋千已經完全學會，其他的則只修到了初成階段。除此之外，他還將鬼火術修煉到了二階。
不過，這里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陰氣已經被他消耗的寥寥無幾了，所以，他打算稍作整理便離開這里。
就在這時，匍匐在宋千身前的魂鼠忽然“吱吱吱”的亂叫起來，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
宋千眉頭一皺，望向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