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農夫

　　狄克再回到地面，已經是晚了。

　　夜晚的空氣帶著血腥味，天空灰白，透著肅殺。

　　血腥味并不好聞，但比地下的味道要好很多了，狄克大口呼吸了幾下，換掉了肺里污穢的空氣。

　　地下的世界，狄克已經梳理了一遍，不過他并沒有把寄生族殺光，而是留了一些。

　　說元老是一種變異的生物，還不如說他是個簡單的生態系統。

　　寄生族算是元老身體里的益生菌，可以幫助元老處理掉一些多余的血肉，并且所有的寄生族都是由普通人轉化而來的，所以緊急的時候也可以當做應急的食物。

　　派拉西與寄生族族長現在都進入了沉睡狀態，等到他們接收了元老龐大的身軀以后才會醒過來。

　　兩個主腦，一具身體，二者之間必然會你死我活。

　　這也是狄克留下寄生族族長的原因。

　　狄克不清楚寄生族長是怎么知道成為元老的辦法的。

　　對此狄克有好奇，但還沒到讓他深究的地步。這個畸形的世界，他沒有興趣，他只想著快點出去。

　　他計劃等下一個元老長成以后再來收割經驗，可是他不會待在這個世界，留下寄生族族長與派拉西互相制衡著，以防他們成長太快。

　　畢竟下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狄克不希望自己離開的時候還要像現在這樣大費周章，他需要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

　　狄克循著血腥氣，來到了皇宮前。

　　皇宮前的小廣場全是尸體，皇宮門前一群士兵拿著兵器護衛著大門，在他們的對面是一群拿著農具衣衫襤褸的人。這些人裝備不怎么樣，但是個個神情猙獰悍不畏死，哪怕腳下全都是尸體也沒有絲毫害怕。

　　狄克透過人群看到了新皇帝，也看到了站在新皇帝旁邊的索奇他們四人。

　　“他殺死了皇帝！囚禁了元老！誰殺了他，以后就是貴族！子子孫孫都是等人！”一個貴族打扮的家伙在人群后叫得聲嘶力竭，但就是不往危險的地方多走一步。在這位貴族的身后，還站著幾個面容慈善的老人，他們不說話也不言語，就是站在貴族身后。

　　“啪——”

　　槍聲響起，鼓動著平民向前沖的貴族被狄克一槍打死，沒有經驗提示，這個家伙沒有價值。

　　人群瞬間安靜。

　　剛剛站在貴族身后的幾個老人，沉默了片刻，互相對視了幾眼后馬呼喊起來：“大家快停手！你們被騙了！還不跪下向皇帝陛下道歉！”

　　說完他們馬就跪了下來。

　　老人的話剛喊完，前一刻還猙獰可怖的平民，仿佛漏了氣的皮球一樣萎靡下來，滿臉懦弱，趕忙放下了武器跟著跪了下來。

　　這是一群沒有主心骨的可憐人。

　　皇宮里的人見到此情此景也不敢貿然出去收拾戰場，只得謹守大門。

　　老人雖然嘴向皇帝投降，但是眼睛都盯著狄克在看。不止他們這樣，其實在場所有的人目光都注視著狄克，因為他可以決定所有人命運。

　　狄克注意到了他們夾雜著不安與不甘、感激與羨慕的目光。

　　這是暴力與權力的光環，他并不習慣也不享受，他還是習慣站在一旁當一個不起眼的路人。

　　在不自在中，狄克一步一步走向皇宮，跨過了許多尸體，有士兵有平民，就是沒有見到貴族打扮的人。

　　死去的人可憐嗎？

　　狄克覺得可憐，因為這些人奉獻出了自己這一生最大的勇氣，卻死得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們看去是為了自己而死，實質只是別人用壞了的工具，不管事情辦成與否，最終都會被拋棄。

　　但狄克會去做些什么嗎？

　　不會，他不想把自己的精力浪費在這些人身。

　　雖然解放別人是一個高尚的事業，可是狄克他從來不想當一個高尚的人。

　　他有同情心，但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想當救世主。

　　窩囊一生，困苦一生，只妄想著別人來拯救自己，這種人不值得浪費狄克的同情。

　　他們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

　　新皇帝撥開守衛走向狄克，雖然成功阻止了一場政變，他的臉卻沒有絲毫喜悅。

　　雖然他的士兵擋住了反叛者，可是結束一切的是狄克，而不是他。

　　維斯特姆帝國這個原本平靜無波的小池塘已經漣漪四起，有機會問鼎王位的人野心已經被激蕩起來了，此刻在這里的只是比較心急的那一個，后面肯定還有其他人。

　　狄克終歸要走，狄克走了會給其他人一種錯覺，覺得沒有了狄克，他們就沒有了忌憚。

　　到時候他該怎么辦？他是大將軍不錯，但他掌控的軍隊也只有近衛，其余的軍權分散在另外幾個貴族手。

　　今天如果他可以用強力的手段平息叛亂，震懾住其他有野心的貴族，那他的王位就穩當了。

　　這是他預想的理想狀態。

　　現實是如果狄克不出手，今天他最多只能勉強取勝，弄不好還真的會被別人奪權成功。

　　新皇站在狄克跟前，雖然他身材比狄克高不少，但別人看去總覺得他比狄克矮一頭。

　　“我應該做什么？”新皇主動詢問。

　　他有野心，在軍人中也有人望，可是手段與心性都不是一個當皇帝的狀態。如果是太平皇帝，那也無所謂了，但現在的情況是虎狼環伺，都在等著生吃活吞了他。

　　新皇不是笨蛋，也不剛愎，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他把主動權交給了狄克。

　　“也不復雜。”狄克回道，他看了看跪在地的人，“殺還是不殺。”

　　只要不在乎后果，所有復雜的事情都可以用簡單的手段解決。

　　狄克根本不在乎這個世界會怎么樣，這個帝國會怎么樣，這個皇帝會怎么樣，他只是過客，外來人，今天所有的決定他不會承擔后果。

　　他認為替別人做不承擔后果的決定，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只能說新皇帝問錯了對象。

　　“有什么區別？”新皇帝問。

　　殺或者不殺這些人都有什么后果，其實他心里有數，但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我不想也不會去坐你的位置，所以這不是我該想的問題。”狄克回道。

　　新皇沉默。

　　“我馬就走。你們有什么打算？”狄克側了一下身子對里面的索奇四人叫道。

　　四人趕緊從皇宮出來，身都有血跡，拉多還受了傷。

　　“我們決定留下來。”老艾低聲說，“皇帝給了我們貴族身份，我們再也不用四處游蕩了…”

　　狄克看了看他們，考慮了一下說：“你們有誰愿意成為某位存在的眷者？幫我看住地下的新元老？”

　　經驗的種子已經播下去了，狄克還得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過來收取，所以他需要一個“農夫”。

　　老艾看了看自己的同伴，把索奇推到了前面。

　　“我們已經定型了，也只有索奇有發展的潛力，讓他來吧。”

　　“不問問有什么后果？”狄克問。

　　老艾把索奇推出來之前幾乎沒有什么思考，被推出來的索奇臉也沒有擔心，只有期待與興奮，伊利亞與拉多則是羨慕。四個人竟然都沒有想過成為眷者會不會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我們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了，應該不會有再壞的情況了吧。”老艾自嘲一笑，“其實我也想成為眷者，可是我怕我活不久。我們四個人里，應該索奇壽命最長。”

　　狄克點點頭，隨手就給了索奇權限，然后又添加了好友。

　　做完這一切以后，他一個影遁離開了皇宮，向著地圖的光點追去。

　　索奇進入了游戲界面，隨后跳出來新手指導，教他學會使用系統。系統智能進化以后，這種事情已經不需要狄克費心思了。

　　狄克離開，索奇呆立在當場，老艾詢問皇帝：“這些人怎么處理？”

　　新皇看向老艾：“你認為呢？”

　　老艾心中對新皇的猶豫不決有些鄙視，但是身為老油條的他沒有絲毫顯露，他冷冷的說了一句：“殺了吧。這些人跟你混不到一起的，說不定哪天得了機會把今天的事情又來一次。下次…恐怕就沒有這么強大的人幫我們了。”

　　聽了這話，新皇帝低頭思索，跪在地的人又蠢蠢欲動了。

　　“動手，殺！”伊利亞拿起地士兵掉落的兵器，馬砍死了一個人。

　　有人帶頭，按耐不住的士兵們馬開始動手，剛剛戰斗里死的人都是他們的同袍，心中都有怨恨。

　　新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出言阻止。

　　一場屠殺，血腥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