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場殺人案發生后的第7天,魔法部調查處。
惠勒博士看著坐在自己辦公桌前的男人很頭疼。
這個男人是一位老師,能讓魔法部調查員頭疼的當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老師。他是狄克·海科特在伊林德預科學校的老師,叫西蒙·阿德萊德。
在得知狄克涉及罪案以后,伊林德立刻派了阿德萊德過來處理。
“惠勒博士,我只是想見一見自己的學生,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也符合法律。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同意?難道你跟我的學生之間有個人恩怨?如果是這樣,我將會以學校的名義向魔法部抗議。”
“我與狄克·海科特沒有個人的恩怨,他就是我的嫌疑人。請不要胡亂猜測!阿德萊德先生,涉及到魔法師的案子,我們有權拒絕探視,甚至限制律師介入。你作為老師當然更不行了。”惠勒博士對阿德萊德的指責很惱火但還是耐心解釋。
不說他本來就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就算換成他的搭檔,也要有耐心,因為伊林德預科學校不是普通的學校。
如果伊林德向魔法部發出正式的抗議,作為國家最有權力的部門之一的魔法部,也不敢視而不見,肯定會給伊林德一個正式回應,不然可能就會有莫名其妙的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
伊林德雖然只是預科學校,但是他培養的人材卻不計其數,得益于伊林德的辦學理念,從伊林德出去的學生都把自己當做伊林德人。不管在政界、學界還是商界,伊林德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表面看上去它只是一間學校,實際卻是以學校為紐帶關聯起政治與經濟的龐大勢力。
作為伊林德的老師,西蒙·阿德萊德當然也不會是普通人。
大部分伊林德的老師都是從本校的優秀畢業生,進入大學,大學畢業以后,以回學校任教的形式,把自己在大學學到的知識與能力回饋給學校。
任教幾年以后,這些老師經由學校推薦去他處任職,以政府部門和商業界居多。眼前的阿德萊德現在是老師,也許不久之后就變成了某個政府部門的要員。
惠勒博士心想著,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盡量客氣的拒絕。
西蒙·阿德萊德嘴角微微翹起,始終讓人覺得他在微笑,頭發一絲不茍,眉毛胡須都精心修剪過,穿著手工定制的套裝,坐在椅子上身體微微靠后,顯得十分有氣度。
“您說的法律我知道,但是我并不是以老師的身份提這個要求。”阿德萊德先生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語調不緩不慢,“狄克·海科特的父母全死亡了,按照法律在確認他的監護人之前,學校是臨時的監護人,我現在代表學校以監護人的身份要求見一見狄克·海科特。”
惠勒博士對法律條文同樣熟悉:“政府部門同樣擁有這個權力,這是我工作的失誤,我會通知民政部派出監護人。”
“我不知道惠勒博士你為什么要阻止我見自己的學生。”阿德萊德先生笑著拿出了一份文件:“你所說的情況我已經想到了,這份文件就是民政局放棄監護權的聲明。”
惠勒博士有些訝異,隨后也想明白了:“聽說市長畢業于伊林德。”
他的意思是市長給民政局施加了壓力。
“是的,市長先生是伊林德的校友。”阿德萊德先生沒有否認,“所以當他知道有一位校友陷入罪案的時候,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不違反法律的幫助。”
“那么,現在我可以見見狄克·海科特了嗎?”阿德萊德笑著,但說話的語調有了變化。
雖然對方沒說什么威脅的語言,只是露出了稍微不一樣的神態,惠勒博士就覺得自己受到了威脅,但他不敢表示什么。
他早已不是愣頭青了,見已經沒有理由阻擋,馬上說:“稍等,我安排一下。”
“好的,我等著。”阿德萊德先生風度依舊。
出了門,惠勒博士長嘆一聲,擋不住了,再擋就沒有退路了。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雖然殺人的動機還不明確,但惠勒博士已經斷定殺人犯就是狄克·海科特。
馴獸場應該就是販賣人口網絡的一環,但是在殺人案發生以前從未顯露痕跡,到現在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說明運作得很好,販賣人口網絡里的其他人沒有理由破壞這里。
就算是內訌殺人,從馴獸場員工失蹤的悄無聲息來看,讓一個人失蹤對這些人來說并不難,完全沒必要弄得驚動警察,更沒必要留下一個不相干的狄克·海科特。
所以,馴獸場的殺戮應該與人口販賣無關。
警方報告還提到過,因為警犬作用顯著破了幾件走私大案,馴獸場遭受報復,更是無稽之談。警方有自己的警犬隊,跟馴獸場的合作只涉及育種方面,破壞馴獸場對警犬隊影響不大。
走私犯兇狠但不笨,所以也應該不是他們干的。
案發現場發生過激烈的打斗,狄克·海科特被發現時,深受重傷。原本他就應該是第一嫌疑人,只因為他是孩子警方沒有把他當做嫌疑人。
后來確認馴獸場死者都是魔法師,由魔法部介入,他才開始露出馬腳,最終在魔法部被確認為是一位魔法師。
狄克的身份變成魔法師。沒有人會用年齡來衡量一個魔法師,一切都變了。
再重頭看他的口供。
狄克說自己被綁架了,但在房頂上發現的腳印證明就是他的,他在說謊。后來他又向惠勒博士提供了人口販賣的線索,等于自己承認說謊了。
謊言不斷。
如果他是受害者為什么要說謊?
害怕報復?
害怕報復他就不應該開口透露線索,還因此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他為什么要說謊?
因為需要用謊言掩蓋自己的殺人行為!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惠勒博士的推論,缺少證據,在法庭上狄克編一個故事就能擺脫一切。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兇器。
以狄克當時的傷勢,惠勒博士斷定作案的槍只能藏在現場某處,但他讓警方把現場查了3遍就是沒有找到,現在警方把馴獸場看得嚴嚴實實正在查第4遍。
惠勒博士與狄克當面對質過這件事情,狄克沉默,惠勒博士決定等審訊室修好再讓狄克進去一趟。
這件案子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他不想讓任何人干擾,尤其是這位來自伊林德的老師。這位老師說不定可以從上層把案子擺平,如果這樣他心里的疑問將存在一輩子。
惠勒博士不想留下這樣的遺憾。
但現在形勢比人強,把伊林德的人得罪狠了,自己的事業就完蛋了,惠勒博士只能盡量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半個小時后,惠勒博士帶著阿德萊德先生來到了封印監獄的會客室,遠遠看到狄克已經坐著等著了。
看到狄克穿著囚服,阿德萊德先生皺了皺眉問在前面帶路的惠勒博士:“你們已經認定他是兇手了?”
惠勒博士謹慎說:“對不起,我不能透露太多。”
“那我換個說法,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起訴他。”阿德萊德追問。
“呃,這個還不能確定。”
“好的,我明白了。”
看到阿德萊德先生,狄克站了起來又坐了下來。
“沒想到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阿德萊德說話的語氣非常隨意,這讓惠勒博士有些意外。
狄克微微仰著頭,回話也不客氣:“我也沒想到來的人會是你,是不是學校里就只有你有空閑?”
“精神狀態不錯。看來你很適應監獄生活。”阿德萊德坐到了狄克面前。
惠勒博士雙手環抱看著,這兩人關系應該不錯,不然學生與老師之間對話不會是這種情形。
“我在等著你把我弄出去。”狄克歪歪了頭說道。
阿德萊德坐在了狄克面前嚴肅說:“現在說這個還太早,至少得讓我確認你是無罪的。”
狄克笑了笑問:“我說了你就相信嗎?”
“聽說你一直不肯跟魔法部合作,不知道你有什么顧慮,說出來讓學校幫你處理。”
“魔法部會放我出去的。”狄克沒有正面回應自己老師的話。
阿德萊德臉色沒有改變但語氣里有了些埋怨:“為什么你要逃避調查人員的詢問?難道人真的是殺的嗎?”
狄克繼續顧左而言他:“請教一個問題。如果魔法部找不到證據指控我,他們最多可以關押我多久?”
阿德萊德深深看了狄克一眼說:“理論上,他們可以永久關押你,只要有法官批準他們的延長偵查申請,每次最多180天。”
“難道我作為嫌疑人什么都辦法做嗎?”
“你可以向法官申訴。”
狄克點點頭說:“那么我就請老師代替我向法官申訴。”
阿德萊德臉色變得嚴肅:“我現在代表的是整個伊林德,不可能隨意就向法官申訴,還是讓惠勒博士幫你申訴吧,他有這個義務。”
“抱歉,是我異想天開了。”狄克笑著認錯,隨后看向惠勒博士,“那就麻煩惠勒博士了。”
惠勒博士無奈點點頭:“我會給你拿一張申訴的表格。”
他不相信阿德萊德的話,阿德萊德表示自己不適合幫狄克申訴,只是不想落人口實而已。誰知道暗中會有什么作為,很可能申訴表一交上去,市長就會把手伸進這件案子。
但就像阿德萊德說的,這是義務,自己沒有辦法拒絕。
“你想上法庭?為什么?你認為魔法部掌握的證據不足以指控你嗎?”阿德萊德問。
狄克輕輕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魔法部調查的進度,但他們已經認定我是兇手了,之所以還沒有起訴我,應該還缺少些證據。”
“你認為我們缺少什么證據?”惠勒博士語氣變得銳利。
狄克笑了笑:“這我怎么知道。”
這個笑容看得惠勒博士十分不舒服。
“好了,不說這個了。聽說你成為魔法師了,恭喜你,你的愿望實現了。”
阿德萊德的神態一直很輕松,他似乎不像他說的那樣擔心自己的學生。
狄克嘆了口氣說:“生命就是這樣奇怪,但是現在看來這似乎不是好事。如果我不是魔法師,魔法部應該也找不到理由關著我了。”
“好運與厄運是一對雙生子。我倒覺得你是幸運的,畢竟走入了自己感興趣的領域。”阿德萊德苦笑,“我還只能跟學校里的老古董在一起。”
狄克看了阿德萊德一眼:“又走不掉了?”
“我早跟你說過了,跟校長服軟,然后你去哪里都沒問題。”狄克笑著說:“屈服于自己的母親并不是難以啟齒的事情。”
阿德萊德點點頭說:“你說的沒錯,我屈服了。”
“哦?她在提特頓?”狄克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