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顫抖吧,凡人

　　2019年八月三日晚上七點，京城大柵欄劇場里。

　　臺下觀眾滿坑滿谷，后臺的演員各個興奮，開場音樂響起，一對對演員開始往外走，越到最后腕越大，張奕和李孝庭是倒數第二個出場的演員，一身黑色大褂，腳下是千層底的布鞋，溫雅公子，世上無雙。最后出場的是華文社班主趙永義和他的搭檔孫永東，今天兩位老先生也非常的精神，老當益壯。

　　當所有演員都站在臺上時，臺下的觀眾開始鼓掌叫好，趙永義的內心激動感慨。

　　華文社創辦了十年，像今天這樣還是頭一回。

　　觀眾席里的三個機位早已開機，全國各地沒來的，在網上知道華文社的，知道張云聲的網友們也都坐在家里在電腦前或手機上觀看演出。

　　趙永義首先說話了，他的聲音還想像以前那樣溫文爾雅，平緩隨和，可今天的聲音中卻夾雜著一種緊張激動。

　　“網絡是個好東西啊。”趙永義道：“以前我們這樣的演員想有知名度得去電視臺，求爺爺告奶奶的上臺演個節目，可現在不一樣，在網上發個視頻就能讓那么多人知道我，雖然名聲不太好。”

　　“哈哈。”觀眾們看著臺上正在調侃自己的老先生不由得心生好感。

　　“各位都是明白人，網上說我們不會說相聲，雖然大部分是在罵張云聲。”說著還往張奕那看了一眼，“但也有不少人說我為老不尊，說我和他有什么py交易。說這話的人也不想想，咱能看上他嘛。”

　　“對，人家和您不是一個年齡段的。”孫永東在一旁捧道。

　　“主要他媽是唱戲的，還是旦角兒。”說著，趙永義一副老流氓的樣子搓著手。

　　臺下的觀眾都笑了，主要是大部分新來的觀眾都沒看過尺度這么大的，電視上的相聲哪段敢這么說啊！

　　“開個玩笑，俗話說不說不笑不熱鬧。”

　　“對。”

　　“網上的網友在罵我們，部分同行也和我們鬧翻了，今天大伙都是來看我們這場瀕臨失傳傳統相聲專場的，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

　　感謝大伙能來捧場，給我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謝謝各位了！”

　　趙永東抱拳拱手，帶領所有演員對著觀眾鞠躬。

　　臺下的觀眾也都為之動容，就沖老先生這份精神就值得一看。

　　“下面這場有請今天的主角，張云聲上來說幾句，畢竟跟我做了py交易，感情在那呢。”

　　張奕笑著走到臺中，站在桌子中間，對趙永義笑道：“老先生壞啊。”

　　“今天是華文社舉辦的瀕臨失傳相聲專場，何為瀕臨失傳，就是快要失傳，但還有極少數人會的相聲。

　　當下相聲界，觀眾所熟知的都是電視相聲，演員穿個小西裝帶著小領帶在臺上說個十來分鐘，整段相聲也不管觀眾愛看不愛看，說完就下臺的那種。

　　其實呢，每段傳統相聲基本上都說個二十五分鐘到四十五分鐘左右的。”

　　觀眾們聽的很新鮮，總之就是咱也不知道對不對，聽就完了。

　　張奕明白，這么多年的演出形式已經讓觀眾產生固性思維了，想讓觀眾轉變過來沒有那么容易。

　　慢慢來吧，平行世界德蕓社九六年開始創辦時觀眾還不知道買票呢。

　　為什么呢？

　　那個時代的相聲演出基本上都是送票，或者是某個曲藝團去下鄉慰問，不但不要錢，有時還會送雞蛋什么送溫暖。

　　剛剛回歸劇場，觀眾還沒有轉變過來，進門一問要買票，轉身出去就罵街：聽相聲還要錢，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所以張奕在一點點普及，觀眾一時接受不了沒什么，慢慢來唄。

　　張奕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攥在手里道：“既然要辦傳統相聲專場，那咱們就按傳統相聲來。

　　早先在劇場里說相聲的前輩們都要唱個開場的小唱，一般是拆西廂，十字回頭什么的。既然咱們要做傳統，那就應該用傳統的方式來。

　　下面我們給大家來段開場小唱，一般地兒可聽不著，這也都快失傳了，走著！”

　　張奕拿起扇子，開口唱道：“一輪明月照西廂，二八佳人鶯鶯紅娘，三請張生來赴宴，四顧無人跳西墻，五鼓夫人知道了信，六花棒拷打鶯鶯審問小紅娘，七情問出不彩之事，八月十五鶯鶯降香。久有恩愛實難割舍吧您那～。”

　　所以演員一起：怎么樣~

　　“十里亭哭壞了鶯鶯就嘆壞了小紅娘啊～。”

　　“豆豆那么起豆起豆強。”

　　張奕接著唱：“姐兒在房中繡香袋，繡出了西廂各色人兒來，這邊羞得本是崔小姐啊，那邊繡的本是張秀才。”

　　全體演員：“豆豆起豆起豆嗆。”

　　“張氏秀才太癡呆，為何不跳這粉皮墻兒來。墻又高來樓又大啊，姐兒把那大門兒大敞開唉。

　　全體：“豆豆起豆起豆嗆。”

　　你是誰家的俏郎才，標布的襪子蝴蝶兒蒙的鞋。前門不見姐兒打水，后門不見姐兒抱柴。

　　全體：“豆豆起豆起豆強。”

“討問夫人老誥命，叫我趕考夠奔東京，倘若東京不得中啊，想要成親是萬不能哪　　全體：“豆豆起豆起豆強。”

　　張奕緩了口氣，臺下的觀眾們也都聽得津津有味，不是這東西多好聽，主要是這傳統的玩意兒聽著新鮮，并且有滋味兒。

　　開場小唱張奕不打算唱全了，畢竟還得指著這玩意兒吃呢，所以張奕唱了兩段顯擺顯擺就得。

　　唱完開場小唱兒，演員紛紛下臺，開場是董孝藝和老先生鄭永啟，兩位一身綠色大褂上臺，說的是白事會。

　　兩人為了這段節目這兩天就沒怎么休息，今天總算能展示自己了。

　　董孝藝天京人，今年三十九歲，也算是正當年。鄭永啟也是天京人，和趙永義一個輩分，五十五歲。

　　兩人在臺上將天京相聲那種快級節奏，壞壞的風格演的淋漓盡致。

　　白事會在這個世界說的人不多，就算有聽過的也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了，年輕人肯定沒聽過。

　　那個年代，相聲整改之際，像白事會這種相聲是屬于封建迷信的，所以即使有人會說，這么多年也沒說過了。

　　董孝藝在這段相聲里加入了不少現代元素，后來張奕又給他改了改。

　　董孝藝在臺上卯足了力氣，演員賣力，包袱也多，并不像觀眾想象的那樣很傳統很老的那種。

　　換湯不換藥，內容核心還是捧哏的爸爸死了，要大辦白事，可開場和入活全說的現代玩意兒，觀眾很愛聽。

　　董孝藝見臺下觀眾這么熱情，越演越興奮，場上的現掛也多，到最后一不小心就超時了。

　　主持人周冬雪在上臺口那著急的等待著，她想給臺上提醒，可耐何老董的注意力全在觀眾和節目上，根本不看他。

　　坐在一瓶的趙永義道：“沒關系，讓他多演一會吧，他好久沒見過觀眾這么熱情了！”

　　不應該是好久沒沒見過，應該是一種沒見過…

　　趙永義搖了搖頭，這或許就是相聲界的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