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張奕都在華文社里幫著演員們排練。
嫻熟的技法仿佛就像個十幾年的藝術家一樣,這一刻的張奕很帥,至少袁璐是這么認為的。
下午張奕將袁璐送上飛機,晚上回到家他開始寫東西。
他在回想那個世界里的德蕓社的演出模式。
網上有人說那樣做不對,但在張奕的認知里沒見過那家場館的演出模式好過德蕓社,更多的看到了全國大部分劇場的演出模式都模仿德蕓社。
有句語說得好,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
嗨,德蕓社的管理模式和演出模式再不好,也演了二十多年了不是?
這次是純傳統相聲專場,開場要不要唱個大西廂?
周四就這么過去,周五華文社白天的演出是張奕攢底,前邊是由李德高帶著一群年輕演員演。
趙永義和馮孝云他們都在排練,準備節目。
雖然網上都在罵張奕,可周五這天華文社的觀眾卻明顯增多了,物理老師也解釋不了這個現象。
周五上午演出結束,下午停演,畢竟劇場能上得去臺的演員都在對活。
張奕坐在一旁喝著茶水,他和李孝庭的節目都準備的差不多了,畢竟節目該怎么演張奕都了如指掌,和李孝庭對了幾遍之后,李孝庭就都明白了,等周六晚上張奕怎么說李孝庭就怎么捧。
一個好的捧哏絕對不會固定在詞兒上,一個好的捧哏演員是你逗哏不管怎么說,我都能接的上來。
就像平行世界里的于大爺,北展劇場的專場,他都能喝得爛醉上臺,并且演的還算完美,完全憑直覺去捧,雖然有點小瑕疵,至少當時在場的觀眾沒看出來。
下午時,周冬雪跑過來問:“聲哥,你晚上準備演什么啊?”
張奕想了想,明天華文社就要辦專場了,今天的演員都在緊張的排練,張奕想了想,朝一旁的趙永義道:“大爺,要不晚上讓馮哥跟董哥他們先壓壓活吧。”
馮孝云和董孝藝幾人看向張奕,他們也想上臺試試,畢竟自己這再怎么排練也不如在現場看觀眾的反應。
趙永義想了想,也覺得應該上臺試試,只有面對觀眾表演了之后才知道哪好哪不好,也知道改哪。
趙永義對著他們幾個道:“行,那晚上你們就先壓壓活。”
“是,師父。”幾人答道。
“兄弟,我們幾個壓活,你演個什么啊?”馮孝云問道。
張奕想了想,“我來個單口吧。”
眾人聽聞紛紛看向張奕,“你還會單口呢?”
單口可不好來,相聲分單口對口和群口。
單口相聲是指一個人說,對口相聲就是大眾常見的兩個人表演的相聲,群口相聲是指三個或三個人以上的相聲。
單口相聲最不容易,對口和群口好賴還有人在旁邊幫襯,而單口相聲只有一個人自己在那說。
一個人說還得讓觀眾愛聽,不覺得煩,并且下次還想來,這就需要功夫了。
“單口你準備說一什么?”馮孝云問道。
張奕想了想,有些不懷好意笑道:“九頭案!”
“九頭案?”
不少人都有些疑惑,李德高李先生在一旁道:“你會說九頭案?”
“會點。”
“你能說幾個頭?”
張奕想了想道:“九個頭。”
李先生倒吸一口涼氣,一旁的王孝楠問道:“長篇單口?”
李先生點了點頭,道:“現在能說單口的少之又少,咱們這兒傳統的單口我和老陳會幾段,再有老上電視的那個方清平也會幾段,但老見他說短的。
九頭案這年頭能說兩個三個頭的就不多,我記得前幾年去東北,東北有個藝人叫王永發,他最牛能說四個就了不起了,你能說全咯?”
張奕道:“晚上您看看就知道了,我這九頭案是我師父以前問過好多老藝人之后自己又加工整理的,跟最原始的那版有區別,但最原始的那版誰又能說全了啊?”
“行,晚上看你好戲。”
晚上的演出定下來了,開場是王孝楠和白孝心,以前的王孝楠是給董孝藝量活的,現在劇場里面的演員重新打亂,重組搭檔。
王孝楠演完是張奕的單口,然后是董孝藝和老先生鄭永啟,接著是張奕的單口。
倒二是東北大哥馮孝云和馬孝天,最后還是張奕的單口。
安排完畢,節目單貼出去,下午排隊的人非常多,比平時多出不少,剛剛開票,一群人就將三百一十五張票搶購一空。
這幾天張奕在網上太火了,仿佛每個網民不上網罵他兩句生活就不幸福,但張奕的相聲段子率卻直線升高。
幾乎看過張奕的相聲片段的人都被逗笑了,可惜視頻大多只有三五分鐘,看著不過癮,所以好多在京城的網民就想要到現場一睹為快。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罵張奕,我國國民的素質還是很高的,罵人的都是那些被水軍利用了的單純善良可愛的好國民。
張奕也有了一些粉絲,粉絲數量雖然不多,但也算有了一個好的開端。
晚上節目王孝楠開場結束以后,張奕一個人提著大褂走上舞臺,好多觀眾見到張奕一個人出來都紛紛往臺口看。
也有一部分觀眾沒看,因為劇場門口貼著張奕單口的字樣了。
張奕走到話筒前,有幾名觀眾還送了花。
接過鮮花的張奕回到臺中,整理了一下話筒。
“你們幾個還敢給我送花,膽真大啊!”
對于張奕這個小玩笑,觀眾們紛紛笑了。
“剛才我見有好多觀眾在找李孝庭,今天李師哥出了點事兒,他…”張奕斜視四十五度,做出很悲傷的樣子。
“我…我師哥…他…”張奕一邊吸著鼻子一邊道:“他大姨媽來了。”
觀眾們哈哈大笑,這男人還能來大姨媽,他太壞了,這么調侃人家。
正在觀眾們想歪之際,張奕道:“他去接他大姨媽去了。”
“咦~”
“好了,我們今天說單口,單口相聲顧名思義是一個人說。
單口相聲分長中短三種,現在你們總看電視上有說單口的,都是一些短篇單口,比如說的特別好的方清平老師,人家還上過春晚。
長篇單口說的人就比較少了,畢竟電視上人家不給那么多的時間。你們聽過最多的長篇單口估計也就是劉寶瑞先生的劉羅鍋,對,不要懷疑,那是單口相聲。
長篇單口和說書很像,都是說一些長篇故事,您要問我單口和說書有什么區別,我還真不好說,唯一的區別就是單口相聲的包袱比評書多。
我們這行的單口相聲最早是從評書八大棍里學出來的,那會兒的老藝人說單口沒有說全了的,為什么呢?
最早的藝人是撂地演出,比如說一個藝人,他餓了想吃飯,身上沒錢,怎么辦呢,就找個地兒,說一篇單口,說完一段掐個扣子就跟觀眾要錢了,觀眾給完錢他拿錢走人去喝酒吃飯,所以好多單口相聲說不全,也學不全。”
觀眾們聽的很安靜,也有不少人時想聽張奕和李孝庭說相聲,見張奕說單口,不少人都有些失望。但見張奕把單口相聲夸的那么好,加上又花錢買了票了,也都沒走沒鬧,有個別觀眾還想,反正這場要是不滿意的話,回頭可以去網上罵他…
他們還不知道,從今天這篇單口開始,他們還真罵上張奕了,不過是罵他坑!
張奕在臺上不緊不慢的說著,“今天咱們要說的這篇相聲叫九頭案,又叫九頭十三命,這里面一環套一環,有九個人頭,這九個人頭牽扯到了十三條命…”
張奕一摔醒木,道:“曲木為直終必彎,養狼當犬看家難。墨染鸕鶿黑不久,粉刷烏鴉白不堅。蜜餞黃蓮終需苦,強摘瓜果不能甜。好事總得善人做,哪有凡人…”
“做神仙!”
“說這么幾句定場詩,咱們這就開書了。
故事發生在京城,就這附近,不過時代是在清朝,清道光年間,故事發生在京城真武廟…”
故事張奕一點一點的講,觀眾也細細的聽。
張奕的聲音很隨和,很容易把觀眾帶到故事當中去,觀眾們一邊聽一邊腦補當時的情景。
當他們聽到尖鉆刻薄,不顧情意的賈老大時會生氣,聽到家里被眾多債主問包圍的悶老二也會笑。
“悶二爺對馬三說:兄弟,你也看到了,哥哥我也沒錢,就算我有錢,這老些人,一天還一個你也得排到明年開春兒,不過你來找我,哥哥我也不能不管,這樣,明天早上,你去趟磚塔胡同陪我干點活,活干完了我指定把錢還你…”
第一段結束,張奕下臺喝水,李德高對他直挑大拇哥。
張奕在臺上說的時候,李先生一直在臺口那聽,光聽這一段,李德高就知道這小子單口的本事一點也不比對口的本事差。
俗話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第三場結束,張奕接著剛才那段講:“…大奶奶,是劃道兒嗎?”張奕學著小力本兒的山洞口音逗得觀眾哈哈大笑。
“大奶奶,起床了沒有啊?”
張奕說著,觀眾們腦補小力本兒當時那滑稽的畫面。
“小力本兒進屋以后,見床上躺著人,蓋著被子,一雙腳漏在外面,床下還擺著一雙繡花鞋,這一想床上就躺著一個女人啊。
您各位都是十七十八過來的,大小伙子一邊喊一邊往里走,就在這會兒,身后出現一個大漢,手里攥著兩顆人頭!”
做下書扣兒,張奕鞠躬轉身就走。
觀眾們可不干了,都在臺下那喊,張奕也回頭。
到了后臺,周冬雪站在一旁,問張奕:“聲哥,那人頭是怎么回事兒?”
張奕推著她道:“快報你的幕吧。”
第五場節目是董孝藝,當他說完了以后,觀眾們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即是歡送董孝藝更是歡迎張云聲。
周冬雪報完幕,張奕走上臺接著說。
“…山東水鋪的掌柜知道這兩顆人頭不可能是小力本兒殺的,為什么呢,他不敢!但肯定是他帶回來的…”
“…老西見到外甥在門口都不是人樣了,起身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說:你這個二娃子,讓你掛個幌子你這是怎么了嘛。老西兒一抬頭。”
張奕學著油鹽店掌柜被嚇壞的樣子的樣子,“媽呀!接著油鹽店掌柜的一數:一個,兩個,三個!”
張奕一摔醒木,鞠躬下臺。
這一次臺下的觀眾可炸了鍋了,剛才那會兒知道是第三場,后面還有,反應沒這么大,可這次是最后一場節目,演出結束了。
觀眾們明明知道小力本兒帶回來的是兩顆人頭,水鋪兒掌柜掛的也是兩顆,怎么這會兒就變成三顆了?
觀眾們的心情像被貓抓一樣,難受極了。
張奕也沒返場,他怕上去不說再死臺上,這就是他故意做的書扣兒。
演出結束以后,有人錄了第三場的節目,他把這段視頻發在了網上,配文是大罵張奕沒有藝德,太坑了!
張奕也在網上看了,作為郭德鋼的徒弟,即是不在一個世界也要將挖坑進行到底!